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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風起并州 第一百三十四回 君子欺之以方 文 / 墮落的狼崽

    第一百三十四回君子欺之以方

    「蕭禹,你也看看這兩份卷子,你還有什麼話說?」盧照辭抓起面前的兩張試卷丟在蕭禹面前,冷哼道。

    「殿下,臣按照古禮閱卷,並沒有什麼過錯。」蕭禹見狀仰著腦袋答道。

    「這就是古禮閱卷?」盧照辭怒極而笑,手中的試卷花花作響,冷哼道:「看看這試卷,這個李達的才氣遠在王靈光之上,那為什麼孤在上面沒有見到李達的名字,卻見到王靈光的名字?」

    「古禮?什麼古禮?孤怎麼不知道啊!」盧照辭冷冷的說道。

    「百姓分三六九等,這才成禮。國家才能秩序井然,以貴族治國自漢以降莫不如是。老夫行的只是古制,並沒有愈規啊!」

    「殿下,中書令崔仁師殿外求見。」這個時候盧慶走進殿來,報到。

    「他來幹什麼?讓他進來吧!」盧照辭眉頭輕輕皺了皺。

    「臣拜見殿下。」崔仁師掃了大殿內眾人一眼,行禮道。

    「你有何事?」盧照辭冷冷的掃了一眼崔仁師。

    「殿下,臣聽說這次科考的進士名單已經出來了,所以就前來看看。」崔仁師看到了盧照辭面色並不好,乾笑道。

    「哦,你也看看這些試卷吧!蕭老夫子閱的考卷可真有意思呢?」盧照辭指了指几案上的考卷說道。

    那長孫無忌趕緊將李達和王明光的試卷取了出來,遞給崔仁師,崔仁師接了過來,看了半響道:「殿下,臣以為王明光文理通達,見識深遠,可以錄取。」

    「王明光?」岑文本和長孫無忌二人驚訝的望看崔仁師一眼,又看了看面色發青的盧照辭,卻是不敢說話,腦袋低垂。

    「你們都是這個意思嗎?」盧照辭按住心中的怒火,掃了眾人一眼。

    「臣以為崔大人所言甚是。」蕭禹一見崔仁師和自己的意見相似,不由的說道:「古制如此,由此可見,這個李達就是不應該上榜的。」

    「世易時移,殿下統御四方,這古制也是可以改一改的。」長孫無忌這個時候,小心翼翼的說道:「這些高門大姓子弟,世世公卿,不識稼穡,專好賣弄魏晉遺風,就說這個王明光的,辭藻華麗,多有浮誇之色,這樣的人,讓他們去充任各級官吏,那國家怎麼能大治呢?更何況,這次科舉所錄取的人才,大多是派送到江南各級州縣之中充任重要位置的,江南文風奢靡,魏晉遺風更是充斥文壇,多為無病呻吟,言辭無物。臣以為正本方能清源,眼下國家正急需治國人才,殿下,臣以為這科場的風氣必須滌新了。臣以為這個李達可取,王明光棄之。」

    「幾百年來,貴族豪門乃是國家的棟樑,要拋棄他們等於自毀廊柱啊!」蕭禹聞言辯解道。

    「蕭老大人只給了高門子弟做為國家柱石的權利,可是如果給寒門子弟這樣的一次機會,老大人怎麼就知道他們不能作為國家的柱石呢?看看這個李達的,寒門之中像這樣的人何止成千上萬,難道都要將他們拋之在外嗎?難道讓殿下失去這樣的治國能臣嗎?」長孫無忌誠懇的說道:「殿下,臣以為這次我們必須要重新閱卷,這樣才能在萬千士子之中尋找到真正的人才。」

    「長孫大人初入官場,有些事情考慮的還不是很周到的。」崔仁師輕笑道:「輔機,你可知道這些試卷花費了蕭老大人他們多少時間嗎?十天的時間啊,若是再重新閱卷,那還是讓那些在長安城中的士子們等候多長時間啊!長安為京師,居之不易,那些寒門士子們哪裡有那麼多的時間和金錢再在這裡等下去,臣以為,這次就依照蕭大人的,等到下一顆考試的時候,再給這些寒門士子一些機會就是了。」

    「下一次,崔大人可知道下一次要等到什麼時候嗎?三年,根據殿下所定下的科舉考試規矩,要三年以後才重新開科舉。崔大人,這人的一生有幾個三年啊!」長孫無忌言語中充斥著一絲急切來。拱手道:「殿下,臣建議立刻重新閱卷,哪怕是再等上十天半個月,最起碼也比等上三年的好啊!」

    「嗯,輔機之言並非沒有道理。既然如此,就重新閱卷吧!」盧照辭想了想,點了點頭道:「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啊!若是等到下次,還要等上三年,大將軍平定江南,江南官吏缺乏,孤也等不了那麼久了。否則,江南沒有人治理,恐怕再有心人的下,又會重新起來造反,難道還需要大將軍再下一次江南嗎?」

    「江南百姓苦戰亂已久,臣以為殿下應該早派官員下去治理為好。」李靖也站起身來說道。

    「殿下,臣無能,耽誤了殿下和長孫大人的大事,這個主考,老夫就還給殿下吧!」說著就要取下頭上的烏紗帽來。

    「蕭老大人且慢。」一邊的岑文本卻攔住,笑道:「蕭老大人還是這副脾氣,火氣可是大的很啊!」

    「僕射大人又有何話說?」蕭禹冷哼道。

    「殿下,蕭老大人,臣倒是有一策,既不用推翻前面考試的結果,還能給江南帶來大量的官吏。」岑文本臉上又露出一絲謙和之色來。

    「哦!文本,你且說說。」盧照辭好奇的問道。

    「殿下既然下令重新閱卷,那就重新閱卷,不過只閱那些寒門子弟的試卷。在其中選取優秀者,充斥江南官場,至於蕭老夫子已經錄取的人數那就不變了。」岑文本說道:「殿下只要擴充一下這次科舉考試錄取的人數就是了。」

    「好,如此甚好。」盧照辭雙眼一亮,道:「既然如此,就按照岑先生的主意來,再增加五十人,如此就勞煩蕭老大人在這些寒門子弟之中,再選上五十人充斥江南官場吧!蕭老夫子,你選的人一個都不變,這下你可滿意了?」

    「長孫大人不是在這裡嗎?一切都聽他的吧!我還有什麼用處啊!」蕭禹言語之中,卻好像是個小孩一樣,還耍著脾氣,惹的眾人哈哈大笑。

    「蕭禹啊!這要說閱卷,主持科考,還得需要蕭老夫子這樣的當世大儒啊!」盧照辭哈哈大笑道,不經意卻是拍了蕭禹的一個馬屁。

    「臣謝殿下。」蕭禹也樂的下了一個台階來。

    只是一邊的崔仁師卻掃了一眼岑文本,眼中露出一絲也不甘和嫉妒來,連帶著看著長孫無忌的眼神也都不好起來。

    「好吧!蕭禹,你先回去閱卷吧!別讓那些考生們等急了。」盧照辭並沒有看見崔仁師的異樣來,而是催促蕭禹道。

    「臣先告退了。」蕭禹見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也不願留在這裡,就退了出來。

    「岑大人好厲害啊!」李靖忽然笑道:「好一招將計就計啊!」

    「靖兄,此話怎講?」盧照辭好奇的問道。

    「蕭老大人所提的名單中,雖然大多數都是高門大姓子弟,但是也有幾個是寒門士子,恐怕這裡面就是殿下終南書院中的弟子。這是蕭禹看在殿下的面子上才給他們的。這下又讓蕭老大人重閱寒門士子的試卷,那麼剩下的五十個名額就儘是寒門學子的了。那麼這一場科舉考試下來,寒門士子的數量都在高門大姓的學子之上了。君子欺之以方,岑先生可是給蕭老夫子下了一個套啊!」

    話音剛落,岑文本那臉上那特有的謙和的笑容消失的不見蹤跡了,有的儘是尷尬之色。那崔仁師更是用殺人的眼神望著岑文本,他沒有想到岑文本這只笑面虎居然如此陰險,看著好像是給了蕭禹很大的面子,很大的一個台階,但是實際上,卻是幫助了盧照辭,幫助了寒門子弟。實現了寒門子弟在錄取的人數上罕見的超過了高門子弟。枉自認為自己智計過人,沒想到在這裡也居然被他所設計了。真是奇恥大辱啊!崔仁師感覺自己的腦袋彷彿是要爆炸一樣,雙目血紅,恨不得將岑文本除之而後快。

    那長孫無忌聞言也深深的看著岑文本,與崔仁師所不同的是,他的雙眼中露出的儘是敬佩之色,當然還有一絲忌憚。人聰明到這種程度,恐怕也是很難得的。看來,若是想達到岑文本這種程度,還是要有一段很長時間,要有這無數的閱歷才能做到的。

    不過,岑文本此舉雖然是在保護了漢王殿下的成果,但是同樣,卻是將自己推到了關隴世家門閥的對立面了。這些世家門閥雖然不屑於一個進士名額,但是卻不想讓盧照辭得到這個機會,把那些寒門書生都送上了官場這條道路上來,統治者都是少數的,只有他們高高在上,才能享受掌控眾生的權力,這權力本就是很少,如今多了這麼多的寒門士子,一下子從他們手中分走了這麼大的一塊,他們還不會找那些寒門士子們拚命嗎?這本來是計劃的很好的事情,可是如今倒好,一下子被岑文本一招妙棋給毀的乾乾淨淨,可以說,這次科舉考試,是世家大族徹底的打了一個敗仗。唯一的勝利者就是站在眼前的這個年輕的男人。

    「殿下,有些事情還是不能操之過急的,更是不能將那些關中世家的逼的太狠了。更為重要的是如今大局未定,還是不要生事的好。」一邊的李靖望著蕭禹離去的身影說道:「蕭禹蕭大人雖然為人古板,但是在朝中素有威望,又是江左文壇領袖,殿下有此人,還可以平衡關隴和關東的局勢。免得他們一家做大。」

    「靖兄的意思是?」盧照辭疑問道。

    「狀頭,甚是一甲都給他們,殿下要的是,培養那些進士們,讓他們到下面郡縣中去,一步一步的往上爬,至於那些高門大族弟子,就留在京中就是了,花點銀錢,將他們養起來就是了,這樣一來,殿下得到了權利,而那些高門大族又得到面皮,一舉兩得,想來他們也不會反對的。」李靖又接著說道。

    「也罷!就依靖兄。」盧照辭想了想說道。

    「這是什麼事情嘛!這進士人數說擴大了一倍就一倍,而且還是給那些鄉巴佬的,是可忍孰不可忍。」韋挺府內,關中世家雲集在此,就是連河東的張氏也在其中。

    這已經是金榜張掛的前夜了,雖然最終的名次還需要經過殿試之後才能確定下來,但是進士名單卻是已經出來了,明經科兩百人,進士科一百人,人數都已經擴大了一倍,而讓韋挺他們忍受不了的是,在這三百人的名單之中,居然發現寒族進士的數目居然超過高門世家大族的子弟。也就是自東漢以來第一次出現這種事情,一時間,關中世家群情奮起,紛紛雲集在韋挺府中。

    「蕭老大人到底是老了,居然沒有察覺出這種事情來。」一個關東世家的家主歎息道。

    「倒非蕭老大人老了,而是岑文本太過佳狡猾奸詐,想那蕭老夫子乃是至誠君子,哪裡能鬥的過岑文本這個奸詐小人呢?」陳叔達一身朱紫,端坐在上首,神情淡淡的說道。

    「不錯,還有那長孫無忌,若非他提出什麼重新閱卷,使得蕭老夫子沒有覺察到其中的詭計,才落的一個如此地步,也是一個奸詐小人。」韋思言冷哼道:「這下好了,那盧照辭本就對寒門士子網開一面,精心培養以用來平衡朝局,對付我們這些世家大族,如今有了這數十位爪牙,他倒是可以佔據上風了。」

    「那也說不定。」韋挺一臉的陰冷,冷哼道:「天下寒門士子苦世家久已,這些人只所以孜孜不倦的想著考科舉,不是為了寒門,而是為了自己。他們羨慕我們,羨慕高門大族。就是連封德彝這樣的老傢伙也想著娶上五姓七宗之後做媳婦,更何況那些鄉巴佬呢!這些人恐怕也是做夢都想吧!」

    「韋大人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韋思仁冷哼道:「莫非要讓我們這些世家也招這些為女婿不成?貴庶不得通婚,這是數百年以來留下的規矩,豈能被打破?難道讓我們這些世家子女去伺候那些泥腿子不成?」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只有將這些進士們都變成我們的人,這樣一來,他們就會為我們說話,就算是外放為官,也會照顧我們家族的,若是屹立在朝堂之上,更是會為我們所吶喊。只有成為我們的一份子,他們就會享受到榮華富貴,只有成為我們的一份子,他們才會陞官發財。這種誘惑不是每個人都能受的了的。只要他們成為我們的一份子,就算漢王殿下再怎麼擴大進士的人數,也不過是白費心機而已。受益的還是我們這些人。」韋挺面色陰冷,冷冷的說道。

    「韋大人好算計啊!」陳叔達雙眼一亮,猛的一拍手道:「此計甚是厲害。漢王殿下能管天下任何事情,但是卻不能管天下的婚姻嫁娶之事。漢王殿下之所以重開科舉,不就是因為忌憚我們這些世家大族的嗎?他所以看中那些寒門士子,不就是因為他們在朝中毫無根基,只有聽從殿下的安排嗎?若是這些人與我等聯姻,諸位以為漢王殿下還會信任這些人嗎?」

    「不錯,漢王智謀甚遠,與當年的魏武帝相當。一旦發現他精心培養的寒族士子成為我們世家中的一員,他恐怕再也很難相信這些人了。」韋思齊得意的哈哈大笑道。

    眾人也都連連點頭,這些人所言的魏武帝指的就是當年東漢末年,開創魏家天下的曹操。此人不但專橫跋扈,與如今的盧照辭幾乎一模一樣,更為重要的是,曹操多疑。盧照辭這個時候剛剛掌握大唐,群臣之中還有不少是忠於李閥的,這個時候只要有點風吹草動,就能引起盧照辭的警覺。沒看見,到現在為止,潼關徐世績的東征大軍還沒有出發嗎?這就是為了防止長安城內,有人密謀生事。

    「既然如此,那漢王殿下如此重視這批進士,我等也要出一份力才是啊!」陳叔達也點了點頭道:「明日,老夫就派人上街去選女婿去。」

    「不錯,老夫也命小女在進士中拋繡球,來選一位進士女婿。」老將殷開山也出言道:「只是這個吳興陳光蕊倒是不錯的,老夫前段時間曾在魏征府中見過此人。很的魏征欣賞啊!」

    「陳光蕊?這個人老夫倒是聽說過。」陳叔達也點了點頭道:「此人生的面如冠玉,文采飛揚,有魏晉遺風,蕭老大人也對此人讚賞不絕,只是不知道這次殿試之中,能排的第幾名。」

    「哼,我殷開山的女婿就的做個狀頭。漢王殿下若是不允許,老夫就到漢王殿下那裡鬧去。」殷開山老臉漲的通紅。

    「哼,漢王殿下總不會將這狀頭之名讓給那些鄉巴佬吧!」韋思仁冷笑道:「若是那樣的話,可是我大唐的千古笑話了。」

    「想來還是不會的。」韋挺皺了皺眉頭,說道:「他現在還是需要我們的,所以是不會和我們翻臉的,這次狀頭肯定會是會落到我們關隴世家手中的。」言語之中雖然有些遲疑,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是讓人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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