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千帆之後,我在等你55
醫院。
護士從病房出去,喜笑顏開的回手關了門。
看到在一邊轉來轉去的女人,護士皺眉頭,「小姐?你是來探視的嗎?」
喬雨眠嚇了一跳,四處看了看,示意她低聲,走過來,「我……那個,我想問問,這屋裡的傅先生病得嚴不嚴重,好些了嗎?」
護士上下打量她一番,「你是?」
「……朋友。」
「重感冒,還在休養中——要進去探視嗎?」護士回身要開門,喬雨眠急忙擺手,「不用不用!」
可是話音剛落,門就被打開了。看著那略顯憔悴的男人走出來,她心頭怦怦跳起來,剛想轉頭跑,可是一想,自己幹嘛弄得做賊似的……來探視就探視,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定了定神,她轉頭看著傅斯年,他很沒精神,臉色有些蒼白,似乎是很疲憊很滄桑,喬雨眠一陣心疼。想要過去扶,卻被護士搶了先,那個護士很慇勤,「傅先生,你怎麼出來了?快進屋。」
傅斯年擺擺手示意沒事,護士只好走了。靠在門框上,傅斯年盯著走到跟前來的女人,聲音微啞,「我透口氣——你來看望朋友?」
不知道他是在明知故問還是真的以為自己不會來,喬雨眠走到窗邊去,拉上往裡灌冷風的窗戶,看著他,「你是要下樓還是就在這裡?」
瞟了她一眼,他轉頭回病房,「哪也不去,不走了。」
看著他回去,喬雨眠卡在那裡不知道該進去還是怎麼辦——他態度不冷不熱,是不想看到自己?她有點不好意思跟進去,可是看著門沒關嚴,看著手裡拎著的熱粥,她想了想,還是推門進去。
病房很大,可是也顯得很空,近日來天氣都不是很好,陰雨綿綿的,屋子裡顯得很冷清,一進來,不知怎麼,喬雨眠看著他一個人歪在沙發上,忽然一陣鼻酸。
給他倒了杯水走過去,她坐在他旁邊,把水遞給他,「那個……你身體不是一向很結實,怎麼這次感冒就住院了?」
喝口水,傅斯年淡淡道,「也因為工作太忙了吧,正好住院當休假了。」
竟然有人拿住院當休假,喬雨眠歎氣,「你要不要那麼拚命工作,累垮了,賺了錢又能怎樣……」
剛一說完,她就後悔了,在他面前提錢就感覺無比彆扭。她咳了咳,看著他神色如常,解釋道,「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
傅斯年抬眼看了她一下,「你那麼敏感幹什麼,是不是玩笑我聽得出來。」
是啊,她太敏感了,只不過是普通一句話而已。喬雨眠歎口氣,把手裡的粥遞給他,「你要不要吃一點,還是熱的。」
雖然剛吃過飯,可是傅斯年還是接過來,打開蓋子,鮮香的味道飄出來,用勺子舀了些,他抿住,味道逐漸擴散開來,盈滿整個口腔。
「燙不燙?」看著他吃,喬雨眠一陣開心,他搖頭,吃的還挺香的樣子。她轉頭看著茶几上的巨幅拼圖,詫異道,「好大一隻,這要拼多久?」
「看心情。」傅斯年掃了眼那副向日葵拼圖,「心情好,三五天,心情不好,懶得碰。」
「三五天?怎麼可能……」那麼大堆拼圖,喬雨眠看的眼都花了,雖然詫異,可知道他是有那麼本事的。撇撇嘴向他,「可是你不覺得自己玩的東西都好悶嗎?沒點活力。」
「活力?比如?」
「打電動,玩撲克,下棋也好過拼圖啊。」喬雨眠琢磨著手裡的拼圖該往哪放。
傅斯年靠在那裡,瞥她,「你見過有人自己和自己玩撲克下棋嗎?」
聞言,喬雨眠盯著他,他說的隨意,可是她卻體味到了一絲孤獨的味道——是啊,一個人,能玩什麼呢。
擺弄著手裡的小塊拼圖,喬雨眠犯了難,看著他求助。他蹙眉,過來看了眼,指了指角落的位置,她拼過去,果然正好,喬雨眠滿足一笑,看了一眼偌大的病房,「傅小姐呢?她沒有來照顧你嗎?」
「她有丈夫,又不是我保姆。」看著她坐在旁邊對那副拼圖感興趣,傅斯年忽然有些不耐,看著她,「你是要來跟我拉家常是嗎?」
把拼圖放下,喬雨眠訕訕地看著他——他的意思,是嫌煩要趕人了是嗎,雖然不是想和他吵架,只是想來看看他的狀況,可是他這樣一說,她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氣氛愈發尷尬,她只好抓過背包,「那……你休息吧,我不打擾了。聽說你生病,我來看看……」
他坐在那兒一聲不吭,臉上表情不是很好。
想到曾經也要好過,可卻變成今天這樣,喬雨眠不免難過,看著他冒出青茬的下頜,她有衝動想過去摸一摸,然後替他刮掉——曾經還說要送他洗面奶,可是始終沒機會實現,十個心願,沒有一個做到。
他靜默的坐著,她愈發覺得窘迫,如坐針氈地站起來,「那……你休息吧,我走了……」
「你要出國嗎。」看著她沮喪的起身,他忽然淡淡問。
喬雨眠回頭看著他,他一切如常,沒有一點波瀾,她聳聳肩,舒出一口氣,「去看看,散散心。」
男人坐在那裡,撫弄自己的指根,「兩年,這個心散得夠久的。」
「我不是做……」喬雨眠想要解釋來著,可是忽然又覺得沒什麼必要,看著他,「是啊,要走了,以後沒有我氣你,說不定你身體會更健康。」
他冷冷一笑,「是這麼個道理。」
白他一眼,喬雨眠沒好氣,「我就沒見過比你更可惡的人——你稍微給我點好臉色會怎樣?我都要走了,你還要這樣冷嘲熱諷嗎?」
他情緒也很壞,把碗一摔,「那你還想讓我怎樣?該說的我都說過了,是你自己要走,難道還要我求你留下?」
「是啊,那麼不切實際的幻想,我怎麼可能有!」喬雨眠氣鼓鼓的看著他。
他一嗤,「最好不過。」
氣得跳腳,喬雨眠憤然盯著他,「我就不該來自取其辱是嗎?既然這麼不待見我,禮物還我!」
「什麼禮物?」懶懶抓過抱枕,傅斯年瞥她。
「我請傅小姐轉交了一隻掛墜,請還給我。」
他往後一靠,欠了欠身,「早扔了。」
喬雨眠氣得差點掉淚,看著他那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她憤憤,「扔了最好,祝你幸福,再見!」
見她跑出去,他想伸手去拉她,可是打過針的手臂突然一抽筋,他痛得蹙起了眉梢。
剛剛自己為什麼突然發脾氣,他也不是很明白——看著她坐在旁邊嘀嘀咕咕擺弄拼圖,那副認真的樣子,叫他心頭起了煩躁。她一出現在身邊,那種從心底裡覺得熱鬧的感覺就讓他不安。任何人都會離開,沒有人可以斷言往後的日子,一輩子有多長,沒到閉眼的那天,誰都沒有確切的概念。
這份承諾,要不要給,怎麼給,他也時常會陷入矛盾和茫然。
一個人的世界,要容納入另一個人進入,怎麼在她眼裡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年輕無畏是嗎,他的顧慮多,經歷多,反而會理智得近乎猶豫。
坐在那兒發呆,他捂了捂脹痛的胃,吃的太飽,著實撐到了。粥的味道其實不怎麼美味,他又不餓,幹嘛全都吃光,罵自己秀逗了,揉揉太陽穴,他起身走到窗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