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我會相信你
醫生猶豫了一下，沒有把話說死，「如果想知道是不是親生，還是做個詳細的親子鑒定。我們這個檢查，不能代替那個——陌先生，你看看要準備多久，孩子的手術最好盡快做，如果你點頭，我們三天之內就給孩子手術。」
陌以翔捂了捂額頭，迷迷糊糊的站起來，亂的一塌糊塗，搖著頭，「我……我想想，我去先出去休息會兒。」
穆影看了眼同樣發懵的隋棠，轉頭跟著陌以翔一起走了出去。
病房裡，隋棠抱著臉色蠟黃的兒子給他擦身體，隋意直扭動，咯咯的笑個不停，看著他那副可愛無邪的樣子，隋棠眼睛又是一陣發熱。
「結果怎麼樣？」童曼書幫忙換水，看著面色凝重的隋棠，小心翼翼的問，「穆影……可以嗎？」
隋棠撫摸著孩子的腦瓜，低著頭，慢慢的搖了搖頭。
童曼書心裡一沉，盯著她，「那阿翔呢？阿翔適合嗎？」
隋棠失神了一下，嘴唇慢慢的抿起來。
天台。
陌以翔指尖夾著燃了多半的煙，眼神發空的低著頭，彷彿成為了一尊雕像般。
穆影靠在欄杆上，看他那樣子，長歎，「命運弄人。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偏偏去了。」
陌以翔看著指尖的一點煙火，眼底帶著悲涼和絕望，「別說這話了……我現在都想從這跳下去，我不知道該怎麼跟童童說……」
「瞞著她吧，當年的事情是個意外，隋棠又沒有要你負責什麼，給孩子治了病就算了結了。別為了這事影響你們的婚姻。」
陌以翔恍惚的歎口氣，心底一片痛楚，「我真的是一點記憶也沒有了……那時候大家一起喝酒，聊天，後來醉得不省人事，我都忘了自己是怎麼回家的了……」
穆影也落寞歎息，「阿翔，這事還是裝糊塗的好，你和小童剛結婚，她如果知道這件事，她不會鬧，可是你們之間，只怕也會出問題，她是個心軟善良的女孩，她很可能就把你讓出來了。」
陌以翔被煙頭燙了手，連忙扔開，一臉的茫然痛楚，「我怕她這樣……可是如果孩子真的是我當初犯錯留下的，我再該死我也做不出裝作沒事的樣子，那孩子……」
穆影強忍著壓抑的情緒，拍拍他肩頭，「先準備手術，等孩子好了，一切都好談……」
陌以翔伏在欄杆上，臉上帶了前所未有的茫然和慌亂。
從病房走去醫生辦公室，一路童曼書神色憂慮。
隋棠不肯說事情怎麼樣，她料到不是什麼好情況，陌以翔和穆影又不知所蹤，想想，最糟糕的就是穆影不是隨意的爸爸，肝臟不匹配換不了。
她猜測不停，走到辦公室附近，看見主治醫生正接著電話往遠處走，童曼書連忙追上去，聽著他壓低聲音低著頭，「放心吧，這事我一定辦的明明白白，過兩天手術，一切都安排好了。到時候醫院併購成功，還麻煩你幫我提拔一二。」
說著，醫生輕笑幾聲，「那當然好，這事放心交給我。」
拐彎的時候他忽然察覺到身後有人跟著，連忙回頭，看到童曼書，不禁臉色一變，捂著聽筒，有些凶，「幹什麼！」
童曼書看著他，覺得一陣莫名，「醫生，我想問一下，我丈夫和朋友的檢測結果，和隋意配得上嗎？」
醫生不迭的按著電梯，看著門打開，大步邁進去，透過緩緩合上的電梯門看著她，「這個你去問病人家屬，我有急事不方便細說。」
看著他走掉，童曼書更加疑惑，這件事分明並不複雜，為什麼所有人都弄的神秘兮兮？
她懷疑著，回頭往回走。
走回病房外面，就聽見裡面傳來頗為激烈的喧嘩聲，她走近了，聽著聲音好像隋棠的媽媽。
她站在門口，果然看到那個氣質高雅的婦人跪在地上哭的很絕望傷心，周圍是一群人過來扶她，站在一邊的陌以翔有些茫然，臉上的血色幾乎褪盡，呆立著一動不動。
隋棠把媽媽扶起來，惱怒的斥著，「都跟你說了別強人所難！阿翔做了手術沒多久，你總不能要他賠上命來救隋意！」
隋棠媽媽低低哭泣，「那要怎麼辦，我可憐的外孫怎麼辦……」
幾個大人愁眉苦臉，坐在床上的隋意一臉茫然，看到門口的童曼書，他伸手擺擺，笑著，「阿姨！」
陌以翔驀地回頭，看到童曼書進來，他心口驀地一跳，不自覺的就開始感到慌張。
隋棠別過臉，低聲飛快的對陌以翔道，「別告訴她，手術我另外想辦法！」
陌以翔呆呆的發怔，低頭看看天真無邪的隋意，總覺得心臟被掏空了一般，無法思考無法判斷，他要選擇道義還是選擇愛情……
這兩個選擇，沒有一個是正確答案……
看他發呆，隋棠推了他一下，看著童曼書，「你們先回酒店休息吧，晚了，明天再說。」
童曼書察覺到氣氛十分凝重，拉著陌以翔的手腕，「阿翔？你可以給隋意換肝嗎？」
陌以翔指頭根根收緊，嘴唇抿的發白。
看著童曼書烏黑的眼珠，他一陣恐慌，彷彿觸手可及的美好正在遠去。
「醫生說配型吻合，但是阿翔身體經受過大手術，再做一次，會有危險，所以再等等看，他不是換肝的最好對象。」隋棠拍拍陌以翔的肩頭，「走吧，回酒店休息去，有事明天說。」
陌以翔被催促著，只好拉著童曼書離開了病房，想想被病痛折磨的隋意，他每走一步都覺得身上背負著深重的罪惡，他到底是發了哪門子的瘋，到底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為什麼會種下這樣一段孽債。
下了樓，陌以翔嗅著深沉的夜色涼風，長長的換口氣。
童曼書和他握著手，感覺到他手心冰涼，她看著他凝重的面色，淡淡的道，「阿翔，你在內疚嗎？」
陌以翔低著頭說不出話，她估計是單純的認為，他是在猶豫要不要冒著危險給孩子捐肝。更深的，他不敢告訴她，這件事她受不了，她搞不好就撇下一切放棄退出了，他不能承受再一次失去她，哪怕要做個禽獸不如的人呢，他除非死，不然絕對不可能犧牲她。
這樣想著，他攥緊她的手，黑眸幽深的看著她，「嗯，醫生說我要冒的風險有些大，再等等，如果還沒有合適的肝源，我就上，你也是這樣想的對嗎？」
童曼書緊緊摟住他的手臂，心疼的看著他，點點頭，「我害怕失去你……可是和你一樣，內疚要讓隋意多受幾天苦。」
陌以翔緊緊的把她摟過來，吻著她頭頂的髮絲，眼如暗潮，「童童，我們走吧，等隋意的病好過來，我們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不回美國，也不在這裡，我們隨便去個風景好的國家，買個農場，就我們兩個人，不要賺大錢，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就好……」
童曼書拍著他的手臂，安撫他焦躁的情緒，輕笑，「你又胡思亂想了是嗎？難道你想和我避世隱居？」
「是，什麼喧囂都不想再聽見，和我們有什麼關係……我就是我，你就是你，為什麼要讓我們背著那麼多負擔……」陌以翔用力的摟緊她，哀求著，「好不好？跟我走，我過夠了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太多人來跟我搶你，我要把你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