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我恨他!
男人鬢邊的銀髮閃了閃,眸子凝聚著銳利的光,盯著她,「只要你自己日子過得去,其他的可以不用想就那麼忘了嗎!當著你父母的面,你說這種話不覺得慚愧嗎!」
童曼書低下頭,眼前有些模糊,「乾爹,我做不來……我也恨,也不想讓兇手逍遙快活,可是我軟弱我下不了決心,如果要我殺了殺人的人,那我和他也沒有區別不是嗎……」
「這是你為自己開脫的借口!」男人嚴厲斥責她,「你忘了是誰給了你生命!你忘了小時候你父母是怎麼疼愛你!他們給你最好的學習環境,送你學鋼琴,送你去學畫畫!你爸有一次冒著颱風背著你跑了三個多小時才把你送去醫院!你都忘了這些了是不是!你覺得自己過得好就可以不用報仇了是不是!」
她咬住嘴唇,雙手撐在石頭的檯子上,眼淚顆顆落下來,顫抖著,「沒有……沒有忘記……我沒有過的好過……我知道要報仇……可是乾爹,就算報了仇,爸媽如璟也活不過來了……」
「別再說借口了!」男人丟開傘,拉著她手臂,怒喝,「你說,這陣子你在陌家都幹了些什麼!我叫你從賭場保險箱拿出賬本,你拿到哪裡去了!我叫你多找機會參與公司的事情,你有嗎!你現在一事無成就說你要放棄了,童曼書,你到底有沒有把你家人慘死的事情放在心上!你有沒有為人子女應該有的孝心和要報仇的覺悟!」
她只是看著父母的照片哭,好像過去那麼多年加起來都沒有今天流的淚多,她搖頭,哀哀的哭,「我不知道該怎麼下手……乾爹,陌家人看起來都很好……陌寂年……他很慈祥,他一點都不像殺人兇手……」
「殺人兇手會在臉上寫字嗎!」那人聽了她的解釋更加生氣,抓著她搖晃,「曼書,你清醒點!在你父母的面前你再仔細想一遍,當初你們家是怎麼一夜之間窮困潦倒,從大房子被趕去不見天日的廉價出租房裡度日!你的爸爸,是怎麼樣空有一身好才華,被人陷害後無處施展只能去工地給人搬磚頭!你的弟弟,是怎麼樣發高燒半個月都沒有錢去醫院看病!你說他很慈祥,那你的家人就是做了壞事該死嗎!他們被逼到絕路一起『自殺』了,你僥倖活了,你不報仇,你去誇讚你的敵人很慈祥?!我真替趙遠望感到悲哀!他怎麼養出你這麼個狼心狗肺的女兒!」
童曼書傻傻的坐在雨裡,渾身濕透了,髮絲流著雨水貼在臉上,蒼白的嘴唇顫抖著,紅腫著眼睛,「是我狼心狗肺……他們應該帶我一起走的……我什麼也做不了,我沒用……」
「你做的到的!」她的領子被人揪著,那人在她耳邊恨鐵不成鋼的吼著,「你已經讓陌家人接受了你,對陌以翔,你就哄著他騙著他就好了!男人只要被你迷住,你要掏走他的心他都不會反抗的!我告訴過你,要拿到賭場保險箱裡的賬簿,有了它,就可以明晰陌家這些年所有洗黑錢作假帳偷稅的證據!那數額夠陌寂年在監獄呆幾百年了!你偏不聽我的話!還有他兩個兒子,你周旋在他們兩個中間,用點手段,讓他們兄弟反目難道不簡單嗎!你不是不會,你是不想!你愧對你父母傾盡所有的對你好!」
童曼書被抽走筋骨一樣,發不出聲音的流著淚,雙目無神的望著夜空裡的某處,人像麵條一樣被扯來扯去。
「你為什麼這麼冷漠的對你自己的親生父母!」那人扯著她胳膊,逼問,「生你養你的父母你都可以不為他們的慘死報仇,陌家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你說!是去過了幾天上流社會的日子就忘記自己是誰了?還是那陌以翔花言巧語的把你騙的團團轉?」
她搖著頭,心裡彷彿有刀子在來回切割,她癱坐著,哀哀的否認,「沒有……我沒忘記,我也沒有被騙的團團轉……乾爹,我只是想過正常人的日子,我知道我沒資格去快樂去享福,我只想簡簡單單的活著,我想過普通人那樣的日子……我不想一輩子都只活在仇恨裡……」
好半天,大雨裡都只有她低聲哭泣的聲音,看著她呆呆的流淚,好一會兒,黑風衣男人放開她,起身,冷漠的說,「那你去過你的正常人日子吧,大哥的仇,我自己報——」
說著,他一招手,十幾個穿著黑雨衣的人湧過來,帶著鏟子,那些人繞到墓碑後面開始挖著地上的黃土。
童曼書頓時傻掉了,跑過去推開那些人,喊著,「幹什麼!你們憑什麼碰這裡!」
銀髮男人立在一旁,冷眼看著她,「反正你也放棄了做他們的女兒,大哥大嫂的骨灰我帶走,他們也不會想看到你這個不孝女。」
童曼書哭的快背過氣,推開一個,其他十幾個就繼續挖土,沒一會兒就取出了三個沾滿土的骨灰盒子。
她看到那些人把骨灰盒抱走,狼狽的連滾帶爬追上去,嘶啞的哀求,「不要……乾爹!求求你不要拿走!求求你!」
沒有人理她,台階太滑,她摔的膝蓋手肘都破了,拉著男人的衣擺痛不欲生的哀求,「我求你……我什麼都沒有……我只想能送束花看看他們……求你……別拿走……」
男人定了定,抽走自己的衣擺,冷冷道,「你好自為之。」
大雨傾盆,一行人走到一半仍然能聽到山上那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雷電交加,一行人很快消失在雨夜裡。
醫院裡浮動著藥水的氣味。
等在門外的出租車司機焦躁的往門裡探頭,想走又不放心,不停的用拳頭捶著自己的手掌。
童如璟走出門,看到司機迎上來,回手關了門,臉上帶著疲憊。
「謝謝你。」童如璟從褲袋裡掏出錢夾,抽出五百塊遞給對方。
司機看著那錢,猶豫了下沒有好意思接,歎口氣,「哎!現在的年輕人不知道在想什麼!我就看她不對勁,所以沒敢走,等了好一會兒不見她下來,上去一找,果然看她在台階上昏過去了!要不是我報警,她躺在那地方一晚上,指不定出什麼事呢!」
童如璟點點頭,把其他的錢也掏出來塞給司機,見他推辭,他緊緊的攥住對方的手,「不要推辭,這是一點心意,如果不是你,她肯定出了意外……」
司機猶豫還是不想收,他疲倦的歎氣,「師傅,收了吧,收了我會心安一點,不然老是特別難受。」
司機看了看兩個人攥在一起的手,歎著氣,不再和他撕扯,勸著,「小伙子,去好好看著你女朋友吧,大晚上的她一個人亂跑,太危險了,又去那種怪嚇人的地方,你好好勸勸她,年輕人,哪有什麼想不開的。」
童如璟點點頭,看看手錶,「很晚了,師傅你趕緊走吧,回頭我會送幅錦旗去你們車隊,真的很謝謝你。」
司機被誇的怪不好意思,撓著頭的走了。
童如璟送了他一段,回頭回了病房。
童曼書躺在那裡,手上掛著點滴,臉色慘白的像紙一樣。
他用棉簽沾了些水,塗在她乾燥的嘴唇上,她被送進來的樣子太嚇人了,渾身濕透又不停的發抖,關節上都是擦傷,就算昏過去也在流淚,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看得他心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