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你現在就回來好不好
躺著的女人吃痛,慢慢的睜開眼,一片渾濁的視線裡,她依稀看到陌以翔的白襯衫,往起支撐要坐起來,喃喃,「阿翔?船走了怎麼辦?」
傅斯年眉頭更緊,用毛巾擦擦她濕漉漉的頭髮,沒什麼好語氣,「還管船走不走!你是笨蛋嗎!下大雨不會找個地方躲一躲!」
渾身都疼的難受,童曼書眨眨眼,才看清楚旁邊的男人不是陌以翔,她看著傅斯年,「你……怎麼在這裡?」
把毛巾丟給她,傅斯年看看時間,「陌以翔來不了了——我妹妹演唱會的時候出了意外受了傷,現在在醫院手術。」
「嚴重嗎?」童曼書青著嘴角腫著臉,頭髮蓬亂的坐在那裡。
傅斯年看的都不忍,示意她等等,他起身去打電話。
告訴家裡傭人準備一下傅心禮的衣服用品送過來,他掛了電話,回身看著狼狽不已的童曼書。
坐在床邊,他看著她傷的渾身沒幾處好地方,歎息,「我妹妹不懂事,她一直哭,手術的時候害怕,求陌以翔進去陪她。本來他叫穆影來接你,但是我正好順路去辦事,所以我就來了。現在你受了傷,跟我去醫院吧,好好檢查一下。」
童曼書握著熱水杯,渾身濕透冷的微微發抖,她吸吸鼻子,看著裊裊升起的熱氣,目光發直,「這樣啊……你妹妹傷的嚴重嗎?」
「還不知道手術結果,她傷的不輕。」傅斯年把外套給她披上,「走吧,去醫院看看。」
她忽然掙了掙,他的外套掉下來,她撿起來遞過去,淡淡搖頭,「那你快回醫院吧,我坐一會兒自己回家。」
「別逞能。」拿起鞋子給她穿,傅斯年拉著她細細的腳踝,動作細緻溫柔,「你自己怎麼走路,能使得上力氣才怪!」
她恍惚的看著他俯身給自己穿鞋的樣子,濃黑英挺的眉眼像小說裡常常出現的俠客。這男人倒是好看,第一眼見到只覺得太過有威懾力,並不敢過深的探究他。
而現在,短短幾次接觸,她對他基本放下了戒心,有時候,不是不注意防備,而是他出現的時候全都是她最軟弱無力的時候……
給她穿好鞋子,傅斯年伸手要去抱她,她尷尬的躲了下,「我自己可以……」
看著她的倔樣,傅斯年微微惱火,「女人脆弱的時候要自己撐著,那這世界還存在男人幹嘛!」
她聽的愣了,呆呆的盯著他。
一旁的醫生大姐笑起來,「小姑娘,你男朋友緊張你呢,剛才抱著你跑的比巡邏車還快!別生氣了嘛,他遲到害你受罪,就要使喚他,男人不用來使喚用來幹嘛啊是吧!」
童曼書看了眼目光幽深的傅斯年,連忙搖頭去看醫生,「不是,你誤會了——」
話音未落,傅斯年俯身把她抱起來往外走。
她渾身都疼,想掙脫卻沒什麼勁兒,出了醫務室,傅斯年把她小心翼翼的放到副駕駛上,給她繫上安全帶,目光淡淡掃過她紅腫的臉,語氣很輕的歎息,「傻瓜。」
她躲開他的視線望向外面的雨夜,他放好她的行李快步跑回駕駛席,發動車子離開碼頭。
看她一直盯著外面發呆,傅斯年和她聊天,問著,「那些混混,是偶然碰到的,還是你得罪了人?」
她收回視線,搖搖頭,「不清楚……」
傅斯年看得出她不想說,臉色有些無奈,「女孩子要學會保護自己,晚上就不要自己在外面逗留,遇到壞人要求救不能硬拚,我妹妹很小的時候就知道這些道理,為什麼你這麼不讓人省心?」
抿了下受傷的嘴角,童曼書恍惚笑了笑,好久,才淡淡道,「不是每個人都像傅小姐那麼幸福。」
車子緩緩在紅燈前停下,他看著她。
「先天擁有的再多,也不是幸福本身。」傅斯年手放在方向盤上,眼底起伏著幽深的情緒,「也許在我妹妹心裡,她反而在羨慕你。」
她笑笑,傅心禮羨慕自己?
就算沒有刻意想過,可是各方面來說,傅心禮是個非常優秀的女人,漂亮,家世好,討人喜歡,最重要的,是她和陌以翔在同一個世界裡生活了十幾年。
飛鳥的世界在天空,魚的世界在海底。
就算有那麼短暫的相遇,兩者就真的沒有界限了嗎?
車子剛啟動起來,傅斯年的電話就響起來,他帶起耳機,「心禮怎麼樣?」
童曼書轉頭去看他,見他皺著眉頭,大概可以判斷出情況不太樂觀。
「好,我馬上過去。」掛了電話,傅斯年摘了耳機,看了她一眼,「我妹妹的手術有點麻煩,我們現在要掉頭去中宜私院接幾位醫生。」
這附近離水岸別墅不遠了,他急速的調頭讓她一陣頭暈,按住他手臂,童曼書白著臉,「傅先生,放我在路邊吧,我想回家休息,要是不舒服,我明天會去醫院的。」
「你怕尷尬,去中宜檢查好了。」傅斯年不理她,臉上隱隱帶著不悅。
某些隱藏的雷區被觸動,童曼書倏忽爆發,吼著,「這是我自己的事情吧!」
以為自己表達的夠清楚了,他憑什麼強制安排她!他自以為聰明是嗎!她怕尷尬?她做錯了什麼要怕!
心裡湧起怒火,她瞪著他一字一頓,「我要下車!」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指有些發白,「童曼書!你這女人別不知好歹!」
她解開安全帶去掰車門,「我說不舒服想回家!」
傅斯年嚇的一頭冷汗,一腳剎車踩下去,車子滑到路邊停下,他瞪著那行動遲緩爬下座椅的女人,咬牙,「你是在把對別人的怒氣往我這裡撒!我幫了你你卻這種態度!」
她提著重重的行李袋下去,雨絲打在臉上,肩頭顫抖,「那麻煩你以後去幫那些知道好歹的人吧!」
兩個人莫名其妙的就吵了起來,傅斯年看她真的攔到了出租車還坐上去,這才急忙下了車攔過去,叫她,「你下來,不去醫院就不去,你這樣子自己回不了家。」
她拍拍司機的座椅示意開車,看了眼窗外的傅斯年,「我不是滿足你氾濫同情心的對象——你妹妹有多離不開陌以翔,你不用叫我去看,那是他們的事情,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傅斯年皺著眉頭,「我叫你去檢查你以為我是這個意思?你下車……童曼書!」
出租車開走,他氣得在後面大聲的叫她,雨打在臉上,肩頭的衣服微微沾濕,好半天,他懊惱的轉身上了車。
那女人原來是這麼想的,他在她眼裡的身份不是傅斯年,而是傅心禮的大哥。
難怪她總是一副警惕的樣子,難怪她對他總是說一半留一半——
他這才懂了,原來在那個女人的眼裡,自己扮演的就是個間諜的角色。
想著想著又覺得好笑,為了見到她,他不知道費盡心機的製造了多少巧合,可一切在她眼裡都變成了別有用心。
那個女孩子,為什麼會這麼悲觀的想事情,她為什麼不會覺得有人只是單純的想對她好?
是性格讓她從不信任依賴人,還是沒有可以信任依賴的人,她才會養成那樣孤獨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