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童童有我
他瞪過去，「放心，沒有人有機會比你更慘。」
她笑笑，拿了紙巾給他擦嘴角，親親他臉頰，「吃完了去看會兒書吧，放在你桌上了。」
他順勢摟著她，「你幹嘛去？」
她眉眼溫和，「我怕在這裡打擾你，回房間去睡——你可不許不務正業，準備考試要緊。」
陌以翔不想讓她走，在旁邊端茶倒水也好，可是童曼書不肯，把他趕去看書後就回房間了。
房間裡就剩自己，陌以翔翻開書就有點想她了。
結婚……
雖然是因為討老爹歡心才這樣決定，可是他心裡也是願意的。以前覺得結婚簡直是外太空的事情，沒想到自己就在小河溝裡翻了船。
黑暗的房間裡沒有光，沒有風，四面牆壁牢籠一樣壓過來。
躺在床上的女人蜷縮著，身體劇烈的顫抖，額頭上都是汗，大顆大顆的從臉上流下去。
夢境和現實交錯閃現，牢牢的將她困在驚恐裡無法逃出來。
「沒有錢了……沒有錢了！」
「你怎麼這麼沒用！兒子發高燒，你這一天幹嘛去了！你哪怕是去打零工，也總能賺到點錢給孩子買點吃的填飽肚子！」
「打零工？我是個殘廢！誰會用我！」
「你的確是廢物！我真是瞎了眼嫁給你，兩個孩子是造了孽才投生在我們家！」
「是啊！都是上輩子造了孽！反正也活不下去了，不如一起死好了！」
「死吧死吧！兒子發燒燒的連哭都沒力氣了！早點死，下輩子投生到好人家！」
「好，你等著！我們一起上路！」
從來沒有這麼完整清晰的做過這個夢，或者不是夢，而是真實情景在上演，太過逼真，她都聞到煤氣嗆人的味道。
奄奄昏睡的弟弟哭起來，拚命的伸手夠她，「姐……我好難受，我是不是要去見外婆了……」
她想說話，可是頭昏的一點力氣也沒有。
面黃肌瘦的小男孩把拳頭使勁使勁的探過來給她，「這個給你……」
小手心裡握著一塊餅乾，她連那隻小手一起握著。
大概死了真的能夠結束一切痛苦，那是不是不用掙扎逃走，閉上眼睛，就能到一個沒有爭吵沒有飢餓的好地方？
睜開眼，童曼書看著黑暗裡的天花板。
她慢慢坐起來，臉上發涼，她用手摸了摸，全是淚水，怎麼擦都擦不掉。
她冷的厲害，抱著雙肩也直發抖，她記得她被抬出去，被人用力的搖醒，睜開眼，只見身邊躺著父母和弟弟，三個人都已經臉色漲紅的僵硬了。
就活了她一個，她一直覺得，是不是她做錯了什麼事所以上不了天堂……
現在想想，那種被獨自留在渺渺世界的絕望感覺仍舊讓她瑟瑟發抖。
她受不了沒有一絲人氣的可怕感覺，光著腳，飛快的下地走出去。
後半夜的時間，陌以翔已經睡了，躺在枕頭上淺淺的呼吸。
童曼書走到他旁邊，咬著嘴唇不哭出聲，眼淚掉了一滴又一滴。
陌以翔被她的一聲抽噎驚醒，看到旁邊站著披頭散髮的女人倒是嚇了一跳，剛想有所動作，忽然看清楚是她，他眉頭一皺，連忙坐起身拉著她的手，「怎麼了？」
童曼書抽泣了一聲，含著淚看著他。
陌以翔睡意全無，緊忙把她摟過來，擦著她眼淚，「怎麼了？哭什麼？出什麼事了？」
她只是哭，樣子像天塌了一樣的無助絕望。
陌以翔有些手足無措，他沒欺負她啊，攬著她的肩頭不停的拍，陌以翔掀起t恤給她擦臉，哄著，「說話啊，哪裡不舒服？做惡夢了？啊，跟我說，別哭了。」
她埋在他胸口，縮著肩膀抽泣，沒一會兒就打濕了他的衣服。
陌以翔不知道她怎麼了，有些不知所措，扶著她靠著枕頭坐下，拉起被子蓋在她腿上，他跑去洗手間把毛巾用熱水打濕，擰了下，走回去看著將臉埋在膝蓋上的女人。
他坐在旁邊，想碰她又猶豫，這女人竟然哭了，他折磨她欺負她侮辱她都沒見她這樣傷心的哭，今天是怎麼了，怎麼會這麼傷心欲絕的樣子。
陌以翔手臂繞過她顫動的肩頭，貼著她，「要不要擦下臉？」
童曼書搖了搖頭，沒有把臉抬起來。
陌以翔歎氣，摸摸她頭髮，聲音溫柔低沉，「該不會是想到要和我結婚，太激動，所以……」
她沒什麼反應，他乾咳了下，大手一下下拍她的背，「聽話，不哭了，擦擦臉，不然明天腫成兩顆桃。」
她慢慢抬起臉，髮絲打濕了黏在臉頰上，眼睛紅腫發直，肩頭隨著抽噎而顫抖不停。
陌以翔沒見過這麼可憐的小東西，用熱毛巾敷上她腫起來的眼睛，皺眉頭，「說，出什麼事了！」
童曼書搖頭，拿過毛巾擦了擦臉，啞著嗓子，「沒有……沒事，我做惡夢了……」
「夢見什麼哭成這樣？」陌以翔眉頭深深，要是夢見妖魔鬼怪，嚇哭完全不至於這樣傷心！
童曼書抱了下雙臂，眼淚又大顆大顆落下來，「夢見我父母了……還有我弟弟……他們一起走了，卻沒有帶上我……我不知道去哪裡找他們，這世上就剩我自己了……」
陌以翔歎口氣，伸手摟著她，撫摸她冰冷的手臂，疼惜的哄著，「不是只剩你自己，還有我呢。結了婚，我們就是合法親屬，沒事，童童有我。」
她仰起頭看著他，陌以翔俯首親了她眼睛一下，「等爸回來我們就準備婚禮，想要什麼樣的？要不，明天我們就去看婚紗？爸回來定日子就行。」
「婚紗？」她幽幽的重複這個陌生的詞，一臉茫然。
陌以翔點頭，把她抱起來放在自己腿上，拉過被子披上，將她也裹在裡面，親著她耳朵，「是啊，不是說，女人最嚮往的一刻就是穿上婚紗走上紅毯。」
她呆呆的，婚紗，紅毯，多陌生的畫面。
「不行，還是得找設計師設計，隨隨便便可不行。」陌以翔撫摸她的頭髮，眼神寵溺，「讓你穿上之後美得冒泡，嫉妒死全世界的女人。」
她落寞一笑，靠在他肩頭感受他給的踏實依靠。
「還有呢。」他伸手擰開檯燈，從床頭櫃上拿了錢包過來，打開，指著裡面合成的嬰兒照片，「馬上要結婚了，孩子也得要，得取名字。」
知道他在轉移自己注意力，她看著那兩個可愛的小東西，默默一笑，「陌以翔，你馬上去留學，要什麼孩子，到時候你在上課，真的會打電話叫你回來換尿布。」
他嘿嘿一笑，「換唄，不過你那麼能幹，什麼事還需要我插手——來，取名字，男女都取了。」
她看著他，聲音有些啞，「男的叫陌生，女的叫陌路……」
「滾蛋！」陌以翔氣得狠狠拍了下她的頭，見她皺著臉隱隱要哭，他放軟聲音，還是被那兩個名字搞得有點火，翻白眼瞪她，「你是後媽啊！取的什麼破名字！存心不想好好過日子是不是！」
她揉著腦袋，抽抽鼻涕，「那你說叫什麼，你最有學問，你取。」
陌以翔聽她揶揄自己，翻翻眼睛，看著照片，「叫的生機盎然一點——男的叫陌春，女的叫陌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