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一回天之道
「我那犬子你是見過了,你覺得他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麼?」月仲奕雖然是客,但是卻沒有哪怕一丁點兒客人的覺悟,逕直走到高高的主人位上坐下。
左玨埃聽到此話,心中納悶:「你兒子?」心頭急轉,突然有恍然大悟的感覺,立刻又道:「你是說卓知遠?」
月仲奕點了點頭:「就是那個不成器的小子。」
雖然卓知遠姓卓,而月仲奕姓月,但是左玨埃卻並沒有問月仲奕關於這些。原因很簡單,這些都是月仲奕的私事,而天下人知道月仲奕和卓知遠是父子關係的,也沒幾個,足以證明這對父子之間有相當大的齷齪,甚至有可能是反目成仇的狀況。左玨埃能在數百歲的時候就修煉到第七層末那識的修持,雖然比不上月仲奕等人的驚才絕艷,但是比起絕大多數人,卻已經是天縱之才了。是以天資也是極高,他當然不會去觸動月仲奕的霉頭,而這件事如若不是月仲奕的心病,想必他自己也會給出一個圓滿的解釋。
因此左玨埃反倒是順著月仲奕的話說:「他要是不成器,我們這些修煉了數百年的老東西就什麼都不是了,不過二十來歲吧,居然已經是第七層末那識第一鏡小無相鏡的修持了,而且,以他的實力,這天地之間恐怕也唯有你這個當爹的可以收拾的了他了。」
月仲奕擺了擺手,不怒自威:「你覺察出他身上的古怪沒有?」
左玨埃此番也是正色道:「我欲界的【嫁衣神訣】和【如意煉寶訣】我又如何可能不認識,還有那七寶妙樹,天罡琉璃劍,無一不是我欲界重寶。他到底和我們欲界有什麼關係?」
「【嫁衣神訣】是我派人傳給他的,他的根骨本就奇佳,是修禪萬里挑一也難尋的奇才,佐以【嫁衣神訣】,若非這之間出現了一些無法控制的因素,或許他今日的修持還能更高幾分。不過,也正是這陰差陽錯,使得他意外得到了【如意煉寶訣】以及天罡琉璃劍,這般看來,也真是不知道究竟對他是好是壞,不過好在,這一路行來,看似危難重重,但是卻並未形成什麼真正的威脅。至於七寶妙樹,這算是他自己的福緣,才導致了我和你師父注意查探七寶妙樹的下落,最終再由其自行得到。此間瑣碎,並非三言兩語可以說盡。今日若非擔心你禪心不穩,你師父也不會央我來告知你這些。」
看得出來,月仲奕很不想將這些告訴左玨埃,而他和武陽尊者在操持著一件相當之精密的事情,稍有差池都有可能導致他們前功盡棄,若不是武陽尊者央告,他也看出武陽尊者最是疼惜左玨埃這個弟子,月仲奕是無論如何都不願在左玨埃身上冒這個險的。
可是聽罷這一切,左玨埃仍舊是一頭霧水,不過從月仲奕話裡透露的信息來看,卓知遠和欲界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卻是一定不錯的了。
「我知道你仍自有許多疑問,不過,這些現在還不該是你能知道的事情。你只要知道,武陽尊者給你的這個陣法,足夠你抵禦哪怕是我的正面攻擊,足以保得你一切平安便是了。之所以你師父沒有給你任何攻擊型的法寶,而只是傳你陣法,也正是這個意思。」
聽到這裡,左玨埃點了點頭,又問:「我還有一個關乎於你的個人疑問,不知當問不當問。」
月仲奕面無表情,從容應對:「沒有什麼是你不能問的,只有我回答與不回答的。」
左玨埃若有所思,似乎悟通了些什麼,許久方才開口言道:「你的修持如今究竟到了什麼地步?」
「哈哈哈」,月仲奕突然大笑了起來,用手一指左玨埃:「你是否察覺出我早已該當升至第八層阿賴耶識的修持,卻很奇怪我為何不曾飛昇仙界?」
左玨埃頷首道:「正是如此!」
「這我倒也不用瞞你,我早已第七層末那識九大鏡界盡皆圓滿,但是卻用了個手段使得修持暫時停滯不前,距離第八層阿賴耶識只是纖毫之隔,若想要飛昇仙界,隨時都可以。」
「你為何不肯飛昇?」左玨埃步步緊逼。
可是,月仲奕卻顯然不可能回答他這個問題,只是游擊於旁:「第八層阿賴耶識可觸動天道,天道乃是萬物之規則,此時我還不到觸動天道的時候。不過,大概也不會太久了吧,你至多還需在此堅守三五年,定然能夠知曉結果了。」
三五年的時間,對於常人而言或許漫長無比,但是對於修禪之人,卻不過彈指一揮罷了。往往只需要一個靜坐,一番修煉,便已經是數十年浩然邁過,左玨埃聽到月仲奕這句話,便也收拾起紊亂的心思,至少,他已經知道,卓知遠和月仲奕都和自己的師尊有關,而自己的師尊武陽尊者又是欲界的神仙,是早在數千年前便已然飛昇仙界,而後跟隨欲界第六天去往欲界的神仙,這似乎也便足夠了。
而且,七寶妙樹既然能夠為卓知遠所得,就說明欲界第六天也對此事完全明瞭,就算不是他所發動,至少也是在其默許之下,那便再沒有任何問題了。
「如此我也再無任何問題了,不過,月太師,你家公子似乎與你之間的關係頗為不善,你倒也不怕他最終會荒廢了你這三十年的一個大佈局?」左玨埃始終還是有著他的好奇心,甚至於他有些不甘心被月仲奕如此就說服過去了,是以免不了到最後還是揶揄了他一句。
月仲奕對此似乎不以為忤,反倒是笑著說道:「我的家事就不勞你操心了,不過,我告訴你一個結果倒是也無妨。我和犬子之間,必然只能存活一人,若不是我成就了他,便是他成就了我。我與他之間並無半點父子之情,他的降生,完全就是為了我和你師父這三十年的一個大佈局,不久我與他之間必將有一戰,無論誰勝誰負,都可以達成我和你師父的願景。」
饒是左玨埃存了揶揄之意,聽到月仲奕這句話,也不由得大為吃驚。
「什麼?你和卓知遠之間只能活下去一人?此話怎講?」衝口而出之後,似乎也知道月仲奕一定不會回答自己這個問題,左玨埃連連擺手道:「我知道你不會說,我也只是情急之間隨口一問。不過,你和師尊此番佈局之煞費苦心,倒是可以從此略見一斑。若非子弒父,便是父殺子,這天地間到底有什麼值得你們如此付出?我欲界不過出具了幾個法寶幾套功法罷了,你卻付出了家毀人亡的代價。」
月仲奕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家毀人亡麼?早在二十餘年前,我便已經家毀人亡了。家父、家兄等等,盡皆為了成全我今日的修持,而喪生在我面前,雖並非由我所殺,卻實實在在是因我而死,並且以血證道,提升了我的心境。而後我還曾親手殺了我的夫人,也就是卓知遠的親娘,否則,他又如何會如此恨我?或許那小子說的也不錯,我總有千萬個理由,卻也是極端自私之人。唯有極盡一切的自私,方才能夠做到天下為公。這些,卻是你不能明白的。數年後,我縱然為犬子所殺,又或者我殺了犬子,卻又有什麼干係?家毀人亡,便令其家毀人亡便是。」
言罷,月仲奕站起身來,一拂衣袖,飄然而去,留下的,只有他那說不出是苦楚還是開懷的笑聲,聽在左玨埃的耳中,卻引起他一陣陣的沉思。
「月太師,我想我大概開始明白,你和師尊所言之天道究竟是什麼了。還在我幼年之時,師尊就經常說什麼天道天道,還說該改改了。如今,你又在說什麼天道規則,宇宙玄黃,或許,你和師尊便是要逆轉那高高在上的天道吧。這天道一直以來便凌駕於一切事物之上,或許,如今也真的到了需要更改的時候了。不管如何,今日之後,卻是改觀了我對你的品想。即使如此,我也當努力做好我當作之事,這裡我一定替你和師尊看好了,絕不會有半點閃失。」左玨埃坐在帳中,低首喃喃。
月仲奕從欲界軍團的城池之中出來之後,又隱身盤旋在大胤皇朝大軍之上,遙遙望向地面,口中既然也自喃喃有聲:「天道……呵呵,天道!無所不能的天道,你監管一切,卻也不能細緻到如此地步。我終究還是逃過了你的監管,不光如此,還順應著你的心思發展了這一切。時間就要近了,待那小子將七寶妙樹的功用發揮殆盡,我與他之間必然能產生一個足以挑戰你的存在。我希望那個人是我,你呢?哈哈,改變天道規則究竟是何等的暢快,我很想嘗嘗這番滋味啊!!!」
在他腳下,卓知遠率領大胤皇朝大軍,又發起了一次決然的衝鋒。卓知遠已經決定了,如若今日這場窮盡一切兵力的衝鋒也無法將欲界軍團趕出中土,他便當鳴金收兵,潛心修煉,早日將七寶妙樹完全納為己用。待到他至少達到第七層末那識第八鏡大合道鏡圓滿之時,這區區陣法也定然可以隨手攻破。而那時,也是他回去尋找月仲奕,令其給自己一個交待的時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