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四少被暗算了
原來茗兒和碧痕都不是家生子,而是買來的。像他們這樣外來的奴僕,自然要比家生子弱勢一些,為了生存得更好,他們一般都會認認干親,以便再有事的時候互相尋個依靠。茗兒比碧痕小了幾歲,到了歐家後多得碧痕的照顧,二人便認了乾姐弟,互相扶持。
自夏瑞熙進門,歐青謹對她的喜歡和寵愛都被下人看在眼裡。這已經讓碧痕對自己前途擔憂不已,又不知什麼人和碧痕說,夏家的女人是不許丈夫納妾的,現成的例子就有夏夫人、夏大小姐,家裡不要說妾室,就連通房也是沒有一個。
碧痕幾次想尋歐青謹試探一下他的意思,都被夏瑞熙給看死了,竟然是連說句閒話的功夫都沒有。再接下來發生了她激怒夏瑞熙的事情,她知道自己要被發配出去,便去找茗兒哭訴,二人商量之後,決定鋌而走險。
於是便發生了先前的那一幕,他把歐青謹引進碧痕的屋子,他趁歐青謹不注意便把門鎖死。至於屋裡發生了些什麼,他是不知道的,只聽見兩人說了幾句話,碧痕請歐青謹喝茶,沒多少時候,歐青謹便砸了茶杯,去推門。他聽見推門,卻熬著不開,誰知道歐青謹竟然很快就踢開門出來。
聽了事情的原委,夏瑞熙雖然不知道屋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就憑腳拇指也想得到。她這才明白歐青謹為何會如此生氣,那般惱羞成怒,不願意告訴她事情的原委。被最親近的丫頭和小廝聯手算計,想必是又羞又惱的,他那般好面子,日日和她說碧痕是個好的,此時出了這等事,自然不好意思和她說。
這起奴才,當真是狗膽包天,夏瑞熙冷笑連連:「這就叫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似你們這起刁奴,若是依我,當時便要亂棍打死扔去亂墳崗子上喂野狗!你還敢向我求情?四少已是手下留情,你該知足了!」
茗兒連哭帶爬,攆著夏瑞熙追:「少奶奶,奴才當時是糊塗了,您是個好人,求您大發慈悲,和四少說一聲,饒了奴才吧!奴才不會忘了您的大恩大德的。」
夏瑞熙沉著臉讓人拖開他:「你既然敢做下這種事情,就該想得到現在的結果。我不需要你記我的什麼大恩大德,我先前那般對你,你不也算計四少,算計我麼?我對人好,也要看是對什麼人好,對你這種忘恩負義之人,我下手只會比四少狠,休要來求我。」
回頭見巧娘子在一旁探頭探腦,便道:「巧娘子,你馬上去和三少奶奶說,請她給四少物色一個憨實些的孩子進來,頂替茗兒。」
巧娘子賠笑道:「回四少奶奶的話,三少奶奶協同夫人管家,每日清晨正是最忙的時候,您看這事兒是不是緩緩?」
夏瑞熙笑笑:「你的意思是,你此時去,便辦不好這事?」
巧娘子輕聲道:「三少奶奶忙起來脾氣有些不好,奴婢下午去,您看可好?」
夏瑞熙道:「那就是辦不好了。酸角兒?」
酸角兒屁顛屁顛地跑過來,諂笑道:「少奶奶,您有什麼吩咐?」
夏瑞熙道:「我有一件事,你馬上去給我辦,辦好了,重重有賞。」
純兒把她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酸角兒抿嘴笑道:「奴婢這就去辦。不知少奶奶除了要求憨實些以外,還有什麼其他的要求?」
夏瑞熙道:「模樣周正些,既然是要跟著爺的,肯定是要識得字的,最重要的一點是,知道誰是他主子,該對誰忠心,能恪守本分。」
酸角兒行了禮,抿著嘴扭著屁股去了。夏瑞熙瞧巧娘子臉色怏怏的,淡淡地道:「巧娘子,你給我傳話下去,若是這院子裡還有誰辦不了事的,趁早說出來,我和四少好另尋其他能辦事的。」
巧娘子見夏瑞熙句句話都是衝著她來的,心知自己已是得罪了夏瑞熙,正忐忑不安之時,夏瑞熙又笑道:「當然,我初來乍到的,大家可能不瞭解我的脾氣。我是個講理的,也是個賞罰分明的,誰要做得好,我自然不會虧待他,可要是敢欺生,不把我放在眼裡,呵呵,我另買幾個奴才的錢還是有的。」要用公中的錢買奴才,那還需要家中管事的人首肯,可若是她自己出錢,那可就是誰也說不起她的話。
等夏瑞熙主僕去尋吳氏為碧痕物色人選,巧娘子便抽了個空特意去尋她表哥—錦繡園的管事阿章抱怨道:「這位新奶奶,變臉可真快。前幾日裡,我們都覺得她是個軟善大器的,就算是碧痕那丫頭,她也是手下留情的。誰知剛入了家譜,便似換了一個人,兩下便將碧痕和茗兒一併給弄了出去。當真是應了那句話,叫什麼來著?咬人的狗不叫,是吧?」
阿章沉吟片刻,正色道:「你我是親戚,你和我說這話,說明你相信我,但我也真心實意勸你幾句話。我知道你和碧痕向來在這院子裡做主慣了,可那是從前,四少奶奶還沒進門的時候,只要面子上過得去,四少大老爺們就不管這些小事。現在四少奶奶進了門,就是這院子裡的主母,錦繡園裡就該是她和四少說了算。你既然也看出來她不是個善茬,不好惹,還敢背後議論主子,我看你是嫌命長了。」
巧娘子聞言一驚,乾笑道:「我不就是隨口說說而已,發發牢騷,你還當真了?我這是尋你討主意來的,她眼見是恨上我了,要扶酸角兒起來呢。你向來聰明,跟我說說,我該怎麼辦才好?」
阿章道:「沒有什麼好辦法,你只能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她讓往東你就往東,讓往西你就往西。趁著現在她還是新媳婦,腳跟未站穩,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好好立點功,扭轉一下印象。」
巧娘子擔憂地說:「那她要是一直都記恨我怎麼辦?」
「那也是你自找的。我說過你好多次,你還是和她們一般的沒眼色,總想著欺生,你莫忘了,那不管如何,始終是主子。」阿章見巧娘子好似要哭出來的神情,安慰道:「算了,你先幹著,要實在幹不下去,我再另外想法子,給你換個差事。」
卻說歐青謹回了錦繡園,見茗兒還在牆角殘雪裡跪著,怒道:「你怎麼還在這裡?我不是讓你自出後院去麼?還等著討打呢?」
夏瑞熙聞聲迎出來,讓人把茗兒帶了出去,牽著歐青謹的手笑道:「你和一個下人置什麼氣?」
歐青謹收斂了心神,掀開披風圍著她進屋:「這麼冷,你外衣也不披一件,就這樣跑出來,要是著涼了怎麼辦?」
夏瑞熙摟著他的腰道:「我要是著涼了,就該你伺候我了。對了,爹找你沒什麼大事吧?」
歐青謹歎了口氣:「阿恪不見了。」
「不見了?什麼時候的事?」夏瑞熙第一個反應就是該不會和夏瑞蓓跑了吧?
歐青謹知道她在擔心些什麼,搖搖頭:「他是一個人走的,我剛剛去看了,他取走了他所有的積蓄和他喜歡所有物品,帶走了家裡的一匹馬,估計若是不衣錦還鄉,就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夏瑞熙奇道:「好好的,他為何要走?很快就要過年了。」
歐青謹扶她坐下,低聲道:「他離開,對他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為什麼?」
歐青謹長歎一口氣:「他不是我家的遠房親戚,而是我姑母所生的親表弟。他的父親,他的父親,不知是什麼人,也許,大概,是個胡人。」
「啊?」夏瑞熙驚訝無比,難怪得歐二老爺對夏瑞蓓和阿恪要私奔的事情那麼寬容,假裝不知道呢,原來是自家也有這樣的事。
「阿恪是個可憐的孩子,沒見過母親,也不知父親是誰。因為爺爺痛恨他,恨不得他死掉才乾淨,就算是爹和娘求了情,也不肯為他請奶媽。他連奶水都沒喝過一口,是靠著米糊活下來的,兩歲之前,他連站都站不穩,三歲才會走路,四歲才會講話。所以我明知道他有錯,有不是的地方,總也不忍心去說他,只想和他講道理。誰知道,反而是讓他的脾氣一天天的越發怪了起來。他那脾氣,也不知要吃多少苦頭。」
夏瑞熙握住歐青謹的手:「吉人自有天相,他會有衣錦還鄉的那一天的。」
歐青謹笑笑:「但願吧,我剛才遇見三哥,已是和他說了我們要過去,咱們這就去?」抬眼瞧見桌上的針線活,笑著拿起那深紫色的布料道:「你怎麼喜歡這顏色的布料?你應該用些粉嫩的顏色。」
夏瑞熙逗他道:「我就要用這個顏色做件外袍。你不喜歡麼?」
歐青謹瞧瞧她,又瞧瞧那布料,臉色怪異,違心地說:「喜歡。你皮膚白,穿什麼顏色都好看。」
夏瑞熙笑著往他身上比劃了一番:「可是你臉這麼黑,穿上它豈不是浪費了這塊好布料?」
歐青謹這才明白是做給他的,笑得像朵花兒似的:「我臉黑,你就不喜歡了麼?」
夏瑞熙笑道:「只要心不黑,就算是全身漆黑,夜裡燈光昏暗些就看不出來你在那裡,我也還是喜歡的。」歐青謹聞言涎著臉湊過去:「熙熙,要不然我們改個時候再去三哥那裡,好不好?」
夏瑞熙飛紅了臉:「青天白日的,沒個正經。對了,我剛才去找了大嫂,說起碧痕的事,她說她正好有幾個合適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