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七章作弊,要從娃娃抓起
說起來二娘子給孩子起名的水平比我高,有時候也想請教請教。用二娘子的話說就是他黃家祖上沒積德,雖說主家很面子,他婆娘總能和夫人搭伴生孩子,可雙拳難敵四手,再添一個閨女的結果讓這位武林絕頂高手鬱悶不已。
於是這個有福的閨女有了很形象的小名,不二。事不過三,但放在這個男丁奇缺的年代,事不過二也有一定道理。和後世坐落在終南山的太乙宮裡某女道士名字有點相像,倒不是金大俠杜撰,確有其人。這『不二』的叫法在關中並不少見,至少以前銀行同事裡也有一位,聽說很靈驗,第三個果然是弟弟。
二娘子起名的方式對我有很大啟發,俺家閨女顯然不用起這麼有代表性的名字,叫『接二連三』比較形象。四個字,叫起來繞口,所以我決定精簡一下詞句,就叫『連三』了。
穎仍舊是一臉無奈。期盼了閨女以後模樣好看,帶了這個美好的願望就得起如花啊,芙蓉之類。可這些都是我最忌諱的,咱還是大眾化一點心裡踏實,免得以後穎夢想成真了逼的我去『自殺』。
「總是這麼不用心。」穎朝我啐一口,大熱天裡坐月子弄的我都不願意接近她,伺候的周到也架不住不洗澡,花露水用的再多,混合起這香香臭臭的和進了氮肥廠一個味道。
「趕緊給自己洗洗去,名字都無所謂,小心給丫頭熏出毛病來。」受不了坐月子這習俗,以前香噴噴倆夫人都成了樟腦球。就說不親熱吧,連平時親暱的動作都沒勇氣做了,這和守活寡有什麼區別?健康男人一下變了鰥夫,這不爽的感覺可想而知。不說體諒我。還埋怨名字起的不好,一下生那麼多,誰有工夫一個個都取的文韜武略。再說女娃要什麼名,我跟前這一圈裡就蘭陵和穎有名,連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都難免俗,多少公主還不是一路小名就叫到老了?
這點上二女最理解我,既然行三行四了,一個叫三娃。一個叫小四,咱不敢沖了小姨子的諱,一老一小都行四,多好?男娃嘛,過了週歲再起學名,現在叫了順口就行,唯一難題就是怎麼分清這三娃、小四誰是誰,光溜溜倆孩子擺床上找記號。
「你確定這就是三娃?」看二女熟練地給倆孩子翻過來用屁股上的青記辨認。還是不太放心。「生時候忘記看了,現在分是不是已經亂了?」
二女無奈的點點頭,指了一個青記面積大點的,「可能先是這個。」
這當媽的明顯不負責任。當時遞過來都看臉,誰先看孩子屁股?又不能養貓養狗的給耳朵上開一豁子來區分。孩子往後養養就沒青記了,更認不出。發糖時候喊三娃,領一份走了,喊小四。又領一份走了,結果靈醒的那個一氣領兩份,瓷笨點的蹲牆根哭。這麼十數年如一日地發展下來,一個成了騙子,好事全他的,破事濫事推給另一個;而瓷笨點的壓抑中心理變態加扭曲,黑暗中越走越遠。
也是怪事,這倆孩子身上找不出明顯的標記。我說用針紋個記號出來,二女死活不從。養八哥一樣對一個猛喊三娃,對另一個則週而復始的小四小四不斷,期間要用黑布給另一個臉蒙上?
太不可思議了,當父母的辨認不出孩子的事……匪夷所思啊。
學問,這是學問!弄弄就不耐煩了,這點上二女耐心還不如我,最後倆孩子共用一個名字。三四!
每每這麼叫的時候。穎這邊就笑破肚皮,總是朝九斤打趣道:「去。讓你爹帶你去認弟弟,認對了娘有賞。」
九斤雖小,也知道這是娘哄他,很有靈性地小大人模樣朝小凳一坐,支了下巴思量半晌,「三娃旁邊是小四,小四旁邊自然是三娃。娘,您說是不是?」
穎大驚。見鬼一樣朝九斤望去,瞬間又恢復平靜。撇撇嘴,「取巧的話,不過也對。」說著翻身從炕上的箱子裡翻出王家一塊祖穿下來的玉珮鄭重的栓了九斤腰上,「說有賞就有賞。出去寫字,大人有話要說。」
九斤剛出門,穎立刻換了個激動地神情朝我急問道:「夫君,你聽九斤剛說什麼沒?聽見沒?」
當然聽見了,我教的。穎一天打趣的人煩,每每拿九斤出來笑話我,無奈下給九斤教個秘訣,然後讓穎把話岔過去。點點頭,「說的對啊,你激動啥?」
「才幾歲啊!就能說出這個話來。九斤不是平常孩子,總覺得他和別家地不同,今這一句給妾身點出來了。咱家九斤是星君下世,別人就是再生十個八個也比不得咱家這一個寶貝!」穎說這話的神情讓我覺得她有掀房頂的衝動,太害怕了。長臉了,十個八個那是下崽子,看我不抽她!
抽是抽過了,可九斤的名聲一下被剛出月子的穎在貴婦圈子裡傳開,而三娃旁邊是小四這個典故成就了九斤神童名聲,一說起來就是虎父無犬子,咱出門也露臉不是?
只是一件事讓我為難,從小家裡就教育我做人要誠實,雖然自己現在變成了謊話隨口就來的死皮賴臉之輩,但作為家長,誰也不希望自己孩子也變的皮奸肉滑。
九斤是好孩子,可自己無心一句話讓孩子從小就沐浴在無上的虛榮裡實在內疚。大人總是被這種無聊地虛榮心驅使這讓孩子幹這幹那,總希望比別家誰誰強,往後光耀門楣時候自己能得個教子有方的名聲,卻從不站了孩子的角度去想想,小不點是不是願意被培育為眾人眼裡的所謂棟樑之材。
我得與九斤和穎分別談談,這孩子最近因為這事被穎慣的有點過分。不怪穎也不怪娃,怪我。
「有個事和你說,咱進屋裡說。」趁九斤和二娘子練武的時候把穎拉一旁。心裡打鼓,怕讓穎洩了心勁,可騙外人無所謂。自家裡容不得撒謊,這是我的原則。直截了當道:「認個錯。」
像我這種身份的男人認錯很希罕,穎感覺意外,見我說地認真,很自然地給我行了禮,「自家裡怎麼也錯不錯的,夫君下次莫要這個口氣了,妾身擔當不起。」
「九斤地事。」見穎一臉忐忑,開門見山道:「上次九斤說的哪話是我教的,本是無心之言,誰知道鬧這麼大動靜。這事往後對孩子不好,見你又這麼認真,我才覺得自己過分了。」
穎聽完表情變幻不定,忽而笑了歎口氣,朝我埋怨道:「怎麼又拿孩子作法?妾身這背個才女的名聲。九斤又變了神童,頭裡是光顯,背後誰知道是夫君作怪?」
「怪我,」見穎略帶失望的神情,心裡過意不去。「這事怪我。等九斤練完了找他談談,人雖小也該學道理地時候了,男娃虛榮心還是少點好。」
穎點點頭,搓搓腕子自嘲道:「說起來也不怪夫君。是妾身好面子了,小題大做弄的裡外皆知。這會想想……」說這裡忽然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看我這當娘的,現在都知道底細了,心裡怎麼就不知道悔改。」
「悔改?」
「沾沾自喜,」穎忽然扶了我背後埋個臉含糊道:「總是好的。不論真假,自家人知道就好,在外面總是好的。」
「什麼人!」聽穎這麼說我也笑起來。扭身給她雙手捉住朝鼻子上捏了把,「當家長可不能存你這種想法。不能打了為孩子著想的借口給自己掙面子,這不對,真要為孩子著想就得踏踏實實讓他學有用的東西。不爭風,不圖名,低調做人,高調做事,這才能保得王家長久。」
我不想養個聲色俱厲地窩囊廢出來。傷仲永那文章的內涵深刻。神童變平庸只是表面的喻意。其實是讚賞仲永這個孩子經過多年的風光終於學會了做人的道理,知道放棄名聲來低調處理自己地才華。這樣才可以在世俗的眼光中活的更自在些。想想那些自命不凡傢伙的下場,文章、事跡流傳千古有屁用,從楊修、曹植到李白、杜甫沒一個好下場。
九斤顯然不懂這些,對出名風光還沒有感覺。這很好,看來我只用教他不用撒謊就行,我這當爹地是活脫脫反面教材。「這次老爸的錯,已經給你娘賠了不是,也給你認個錯。做錯事情得有個懲罰,誰都一樣。」指指桌上的飯菜,「你們吃,我看著飯餓一頓。」
「怎麼當了孩子說這話!」穎不情願我在家裡丟了家主的威信,旁邊又是二女又是老四的。
不吭聲,摸摸九斤腦袋朝他盤裡夾了塊魚。九斤不解的看看我,又看看穎,傻乎乎的吃了起來。
當父親的責任,讓孩子知道做錯事得有個結論,口頭上認錯只是第一步,沒有人能隨便逃脫懲罰,至少在王家要豎立這個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