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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五四章 再為人父 文 / 多一半

    第三五四章再為人父

    堅持,堅持,就快出來了,別動,努力一下!

    「瞎叫喚什麼?」藍陵回身使勁抽了下,怒道:「看,喊,喊回去了!白費半天工夫,想累死我?」

    「我來!笨的,半天沒點效果,看我的!」叫蘭陵開開眼,別的咱不行,抓魚撈蝦咱比漁民都漁民,准專業。

    掐了產期頭一個月,蘭陵依照自己的佈置,悄悄離開了地方給她準備的住處,帶了兩個伺候自己多年的忠心侍女來到內府專門給她預備好的一處小山莊裡。如今裡面使喚的都是從外面買來的丫頭,沒人知道自己伺候的是誰,山莊雖偏僻可離廣州都不遠,我也正好沒事跑來照顧,再不必鬼鬼祟祟。

    好地方,依山傍水的,趁了照顧藍陵的時間裡自己也好好歇歇,陪了蘭陵沒事莊前山後的轉轉,順手抓點小動物玩。無意中發現小河灣水緩的地方有稀罕東西,從沒見過這麼大個的鱔魚,喜蠟一般粗細,灰黑顏色,一口吞了個不知道什麼小生物正水裡撲騰,很厲害的樣子。

    那傢伙狡猾狡猾地,見我跑來出溜就鑽了河邊的縫隙裡,拿了個軟樹枝朝裡面捅半天,縫隙太深,沒收效。大肚子蘭陵看的來了興趣,很想念長安時候吃我親手弄的溜鱔段,打算給這大傢伙弄回去進補。

    倆人出來遛腿的,手頭沒漁具,回去找又嫌費事,在我印象裡鱔魚比較惡毒,咬了東西就不鬆開,順手在河畔淘了幾個河螺砸開,給蘭陵大裙子邊走的壓角線抽下來兩股合了合,頭上螺螄紮了個雙環扣。扔了縫隙邊上等鱔魚咬緊給它拽出來。

    倆人站了河畔大氣都不敢出等鱔魚冒頭,反正它總得出來換氣,一露頭發現美味可口的食物送了嘴邊肯定不會放過這麼大便宜,只要咬了,哼哼。

    蘭陵拽了繩子一頭不敢動,呼吸頻率都放緩了,憋的脖子粉紅色,人家鱔魚緩緩的吐了一圈氣泡出來。剛露個鼻子尖到水面她就沉不住氣動了下,唰,又進去了,氣的我只跳腳。

    「當人都和你一樣愛攤便宜?沒看鱔魚連食理都不理,這辦法不行!」鱔魚跑了拿我辦法撒氣,一膀子給繩頭恨恨的扔了水裡。

    「這點耐心都沒有,老祖先要和你一個樣子就餓了死到山洞裡了,」鄙視蘭陵一眼。蹲了河畔趁沒沖遠先搶救繩頭,「好好學學。」

    「不對,呀……」

    「啥不對…」話剛起頭心裡就『咯登』一下,猛扭頭朝後看,蘭陵已經半弓了身子。正努力不讓自己倒下去,整個人朝我傾斜過來。

    頭一次發現自己地反應竟然這麼快,蘭陵求救的話還沒說出來已經竄起身形將她正個人抗住了,感覺她身軀比往日重了許多。好像不由她自己控制的朝下蹲,又不敢讓自己蹲下去,只好將身體的重量和朝下去的力量全壓在我身上。又不敢碰蘭陵的肚子,只好慢慢控制自己的力道,一隻胳膊從她掖下穿過去,一隻手托了她大腿上,拚命想讓她控制住自己的平橫,盡量不要倒在潮濕地河灘上。

    「別動。就這樣架著我……」前後十來秒的功工夫蘭陵才反應過來,艱難的側過身子,兩隻手死捏我一側的肩膀上,能看出來她現在感覺非常不好,面部輕微抽搐,用力咬合的牙關扯的腮幫子上肌肉凸顯,略顯猙獰。

    「能動不?」

    蘭陵喘息頻率逐漸加快,停滯了幾秒。感覺出她在掙扎。隨後懊惱的搖搖頭,再一次重重的靠我身上。「怕回不去了。郎君拖我去那邊草上。」拼了力氣反手捏在我腰間,伴隨了痛苦地呻吟聲,身體不由自主的痙攣起來。心理上沒有準備,強大的力道一下將我背仰了沖個趔趄,腳後跟被灘頭的石頭一絆,馬上失去平衡,而蘭陵的身體也仰面傾壓過來,兩人眼看摔倒地一瞬迅速將她脊背拉正,好讓她倒地時候躺在我身上,不至於撞了岸邊的硬石。

    為了避免太大的震盪,先是兩臂努力推在蘭陵脊背上減震,自己則在毫無緩衝措施下硬生生著地,肩膀一陣劇痛傳來,右手上勁力伴隨了劇疼驟然消失,硬生生被蘭陵壓在身下,很不巧,負擔蘭陵落下重量的右臂肘擔在一塊圓石上,『喀嚓』,「啊!」,鑽心地感覺,半條胳膊好像從身體上消失了,弄壞了?不管,要命的時候,哪壞了無所謂,先趕緊給蘭陵弄到上面去。將重心撐在左臂上,小心的翻動了下,從蘭陵背下慢慢擠出來。人一站穩顧不上胳膊和肩膀,從後面環了蘭陵掖下,順了她用力用力的節奏一點點的挪動,把不住平衡的時候就給沒力氣的胳膊甩給蘭陵讓她盡量揪住,一步步的朝上拖,每拖一步,手肘上傳來地感覺就能讓人昏倒,拖上草地時候半個身子已經麻木,奇跡,我竟然不知道疼痛了,光是眼前一黑一黑的頭暈。

    「沒事,」將蘭陵放平,在她裙下摸了摸,羊水還沒破,只是產前的劇疼階段。努力讓自己聲調平和下來安慰道:「剛開始,一陣一陣的。你躺這裡,我回去喊人來。」

    「別走……」

    蘭陵剛能用上勁,猛的一把攥住我的壞胳膊,身體又開始痙攣,冷汗順了面頰泊泊流淌,拽著我的手不由自主的朝前拉,鑽心地痛覺讓我眼前一黑,咬了牙沒喊出來,這時候不能給蘭陵心裡添負擔,得穩住!

    「聽話!」口氣異常嚴厲,準確說是淒厲,驚地蘭陵竟然停止扭動平靜下來。留我陪了她心裡好受,可一旦生起來我是要手藝沒手藝,要工具沒工具,她這年齡弄不好就出事,要命的時候由不得蘭陵耍小性子胡來。

    這片山林內府買下地,根本就沒外人進來。蘭陵只是一時意氣用事,能理解她現在的心境。事到關頭平時沉穩個人也有點失措,厲聲吩咐道:「躺好!四肢放鬆,我馬上回來!」不等她回音,用力掰開她指頭,一隻手脫了外面的長衫鋪在地上將她挪了上去,扭身發力朝山莊跑去。

    早就是預備下的套路,和穎生產時候的預備工作差不多,侍女心裡也明白怎麼回事。見我這光景跑回來就知道出事了,一個侍女家裡坐鎮,另一個招呼一幫丫頭抗了幾床鋪蓋、帳子就朝出事地地方跑。

    「血,」剛給穩婆指派完,留家裡的侍女忽然指了我後背驚呼,急問道:「夫人流血了?」

    「血?」沒反應過來,反手朝肋子下摸了把,紅紅濕漉漉的一手。胡亂甩了甩。外傷,可能是落下來那一下給石頭割了,「我的,先不管!」侍女的素質不錯,這麼緊張時候還知道叫夫人。沒在穩婆跟前露出馬腳。「家裡的工具都拿上,你家裡帶幾個人燒熱水,人要是回不來就給熱水直接送過去,」指了一個資歷最高的穩婆道:「穩婆裡你帶隊。該拿啥你都分派好,現在所有人都聽從你指揮,包括我!」

    這邊正預備,那邊抬人的丫鬟跑回來一個,說夫人羊水已經破了,人抬不回來,趕緊準備就地生。帶隊穩婆攜了幾個下手就奔了過去,我急忙要跟著一起過去。背後被留家裡地侍女一手抓住,「您先包裹清理了去,免得驚擾夫人!」說完不待回應,拉我就朝房裡去,等脫內衫時候才發現被砸到的胳膊肘紫紅色種的有小腿粗,腫脹撐的皮膚變的細嫩,發出妖異的光澤,很刺眼。

    「先給血擦擦。胳膊不要管。」沒工夫幹這麻煩事。酒精沾了消毒過的麻布胡亂清理下傷口,橫纏了幾條麻布裹住不讓血滲出來。忙手忙腳的套了個乾淨衫子,甩了個奇怪地胳膊朝蘭陵生產的地方趕去。

    已經被丫鬟用帳子圍了個小圈,吊了胳膊被穩婆擋在外面,剛準備解釋下,裡面蘭陵的聲音傳出來:讓我郎君進來,不妨事。」

    是不妨事,蘭陵的體質在那放著,加上心理素質過硬,過了產前的陣痛期後,生產中一切都很順利,沒有穎當時要死要活地場面,我還沒緊張起來,孩子已經呱呱墜地了,應了蘭陵的自信,果然是個**窪,唯一遺憾的是比九斤小了不少,滿打滿算就六斤冒個頭,虧我還一天伙食伺候的得當,不爭氣。

    「讓我抱抱,」剛裹好,咱有抱孩子地經驗,邁步穩婆跟前剛要逞能,肘上一種奇怪的感覺傳來,不光是疼,剎那就覺得體內的力氣隨了那一邁步瞬間消失,只覺得天旋地轉……

    我又穿越了?一睜眼周圍的擺設很陌生,打算坐起的時候才發覺右臂用不上勁,豎成一根裹的嚴實,熟悉的藥膏味道讓我放下心來,以前在謝寶身上聞到過,二娘子的手藝。

    「來人!」勉勵用左手給自己撐起來,這才發現不光胳膊被裹住了,連背帶胸也七七八八地纏了一層,估計還是二娘子包的,小子手勁大,猛一坐起來勒的人呼吸困難。

    「侯爺!」門外果然是二娘子,聽我叫喚跟頭趔子的撞門而入,見我木乃伊一般在床上坐了發愣,馬上露出狂喜的表情,喜道:「小的死定了!」

    「早該死了,」想做個伸展運動,身上有點軟,不得勁,一點點朝床下蹭,二娘子明顯沒當丫鬟的覺悟,也不知道扶一把,可惜這好名字了。「長眼出氣用?過來給扶上!」

    「哦,」二娘子反映過來時候我已經獨自下地了,才傻不楞瞪的扶住我。

    「腿又沒有斷,下地還扶什麼勁!」不錯,抬腿踢過去還能保持平衡,能勉強擦了個邊就算勝利。「咱在哪?」

    「劉正清大人地府邸,」二娘子跑去敞開房門,搬了把長椅放了廊前,憤然道:「昨日裡那邊派人喊小地過去時候您已經沒了知覺,只說是山上滾下來的,讓小地治救。」

    「救就救,跑人刺史大人家裡幹什麼?」看來自己整整睡了一天了。能想像來,蘭陵才生產過。沒精力照料我,跟前除了二娘子就再沒信得過的跌打醫生,叫他來正常,可換了劉刺史府邸裡就蹊蹺了。

    「小的有些話不能說,可給您驗傷時候就發現根本不是滾下來的傷勢。明明就是被人有意推落地,」說著還作了個仰面朝天跌倒的姿勢,指了指我鎖骨道:「您胸前還有推落時候留下的痕跡,雖然一時說不清楚她們是用什麼把您推下來的。可那侍女卻糟謊,一口咬定您是自己滾下來。」

    當然不能說我鎖骨一片是蘭陵後腦勺砸的,可二娘子的推論也已經**不離十了,厲害。「所以?」

    「小的知道其中厲害,沒和她們多說,為您安危也不敢多問,畢竟當時沒了知覺,她們就是故意害您小的也沒辦法在那邊護您周全。只好推脫手裡東西不齊全,硬是將您從裡面帶了出來,又怕行館……所以紮了傷勢連夜送了劉大人家裡,她們就是再起歪心,也不敢在刺史大人家裡胡來。」

    「干地不錯!」欣慰。有這種保鏢還有什麼說的?平時看了傻了吧唧,真遇見事情還真不含糊,能想的這麼遠,就算推斷不準確也已經盡職盡責了。光憑這回去就得漲待遇。拍拍二娘子肩膀,「沒事,雖然不是你猜想的那樣,可這次記你一功,回去……」

    「別,您千萬別記功,小的都嚇死了。這事要讓夫人知道非給俺開銷不可,沒臉在家裡吃供奉。」心有餘悸的看我一眼。「您千萬要小心,往後再出去,無論去什麼地方都得給俺帶上。就是有事,小的有一口命在也護得您周全!」

    從沒聽過有人給我說這種話,我所受的教育也不懂得二娘子地道理,可就是聽的心裡一陣陣不知道什麼滋味,五味瓶翻倒了一樣,不知道該怎麼搭話。想說點感激的話。可這種事不是能感激來的,說出來反倒糟踐了二娘子的忠心。點點頭。輕歎一聲,「隨我去謝謝劉大人,你跟我一起去,就站我旁邊保護好。」

    官場上地客套話,我只敷衍進山考察當地植被,打算尋找一些適合當地種植的農作物,不慎失足滾落云云。劉大人對我的崇高敬業精神表達了深厚的敬意,能有機會照料我這種農業英雄是他劉家地榮幸,他覺得這事不光要在嶺南作為光榮事跡來標榜,還要上書朝廷,感謝朝廷派了這麼高風亮節的官員於地方,還要……

    「還要殺我莊子上所有的人!」

    「胡說,不許栽贓我家人。」托了殘軀跑來探望蘭陵母子,沒想蘭陵才拉了我胳膊心疼一小會就把話題扯到二娘子昨天療傷的事情上,這不行,飯可以。

    「你是沒見當時……我也沒見,可隔個大屋都能感覺他殺氣。虧得我傳話放你走,要不他真能給這一莊子全殺了去。」蘭陵說到這竟然露出後怕的表情,側身朝門外看了看,換了個口氣柔聲道:「難得的好侍衛,往後要好好待他,有這人在你跟前就是你第二條命,我不怪他。」

    俺這兩口子也夠倒霉,一個剛生產還抱了孩子行動不便,一個躺床上昏迷不醒,若真是強留我的話,估計蘭陵說的不假,以二娘子地武力動了殺心怕這莊子就沒活人了,想想就直冒汗。

    「嗯,這話不假。」給這不愉快的事撂過去,獨手在熟睡的孩子面前比劃幾下,朝嬰兒嫩紅小臉歉意一笑,當爹的暫時殘疾人,沒辦法抱他。指了指胳膊,遺憾道:「這兩天給娃打不了泥人了,本來還打算捏個狗啊兔子啊,只好朝後面放幾天。」

    「不捏了,夠了。」蘭陵想依偎過來,指指我包紮的膀子示意我換一邊給她靠,「知道你護我,孩子有你這當爹的才是命大,昨天……」說到這蘭陵輕輕的歎口氣,緊緊貼過來,「昨天是郎君您應當的,妾身這邊就不道謝了,不謝了……」

    「謝一下也無所謂,」輕撫了蘭陵頭髮,笑道:「自家人太不客氣也不好。哦,對了,你產期提前了,才九個月就生,早知道就不許你一天瞎胡亂跑,差點給老子犧牲了河灘上。」

    「怪我?不是拿殺才鱔魚就沒那麼大事,」說著就恨地,咬牙切齒道:「不給那殺才抓了大卸八塊不算出氣!」

    「省省,你先坐月子,我回去養傷。這幾天家裡人就到了,我可不願意裹地跟屍首一樣見人。」起身給孩子皺巴巴小臉上摸了把,長歎一聲,「往後可得孝順啊,你媽生你遭多大罪,沒摔到也差點讓你老爸的保鏢滅口了。」

    「也孝順您,」蘭陵拉過我地手,柔聲道:「往後肯定是個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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