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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八一章 壞事成雙 文 / 多一半

    第二八一章壞事成雙

    吐蕃人很討厭,明明在局部戰役上取得了勝利,有底氣在和談上叫板的時候卻沒有一點進取心。尤其吐蕃國王的使節,一路接受唐帝國各種無理要求還如沐甘霖的樣子,無理的退讓再次讓吐谷渾那幫敗敗桶振奮起來,能站在唐帝國聖光般的護翼下在談判桌挽回前線潰敗後丟失的面子,人生一大快事。

    我覺得吐蕃人在唱雙簧,國王的使節唱紅臉,客氣而熱情,大嘴巴抽上去笑容不改,叫人不好意思再抽第二下;大相的使節卻不卑不亢,既沒有因為前線一時得勢變的氣焰囂張,也決不認可國王使節簽署的各種喪權辱國條約,只聲明己方代表的勢力才具有合法性,國王使節簽署的任何條款都不代表吐蕃的立場,屬於非法產物。

    這就讓和談再次陷入僵局,反正你簽的我不承認,我簽的你也質疑,兩方就算在原則上有交集也會因為立場不同而重新修訂條款。當然,混亂的和談進程正中李義府下懷,既不會因為國王使節年底爆血大甩賣而公然肯定吐蕃國王的統治權,也沒有勸阻大相使節和吐谷渾人在談判桌上相互謾罵的無理行徑,更不會牽橋搭線的讓吐蕃兩幫使節先坐下來先統一下口徑。

    除了不知所以的吐谷渾人,吐蕃和唐帝國都有拖延的打算,說明吐蕃還沒有瀕臨絕境,或者說對來年的情況還抱有一線希望。

    「他們到底在搞什麼?」我有點惱火,和別的和談人員不同,我情況較為特殊,脆弱的神經很難再支撐下去,現在寧願去造紙作坊干體力活也不想再為這種無聊的談判耗費精力。「不管吐蕃人怎麼鬧內亂,咱得先站了本國利益上支持一方,抓了一方談完趕緊結束。」

    「支持誰都不好。你不是也說過賠錢也賠不了多少的話麼?」蘭陵取過一個文碟,「牛皮六十萬張,羊皮九十萬張,折合四千萬貫的各類金銀器皿,每年納貢……」一大串天文數字讀完後,蘭陵面帶嘲諷的笑了起來,「這是吐蕃國王答應地條件,你覺得他們在以後十年內能不能給咱付清這麼大的賠付?」

    「信不信?就是給這個數字再擴大五倍他們都能答應。現在不是和咱談錢的時候。吐蕃國王著急咱們承認他的統治權,條款上一時得失才不會放在眼裡。」人家有持無恐的大開空頭支票,前兩年興許能支付那麼一點點,只要能幹掉大相恢復王權,後面賴帳誰也拿人家沒辦法。

    「明明知道他們拿條款當幌子,咱也就沒理由和他在這上面糾纏。大相那邊到務實,雖然數目字少了許多,可還算個議和的樣子。有進有退,算算咱沾不了什麼便宜,也沒必要和他們糾纏。」蘭陵將文碟扔了一邊,「吐谷渾第一個要求就是吐蕃軍隊徹底撤離吐谷渾國境,不現實。人家即使撤了他也沒多少兵力看守,還得依仗我朝大軍為後盾,到最後軍餉軍糧的,吃虧的還是咱們。」

    「我也知道維持現狀最好。吐蕃再折騰兩年就可能崩盤,可我再這麼折騰半年就可能中道崩殂!」按皇家智囊團地計劃,這邊和談牽制吐蕃國內的注意力,暗地裡先將和唐帝國接壤低緯度地區的吐蕃部族用好處收買過來,一步步蠶食吐蕃境內的勢力,收買分化,挑撥其種族、宗教矛盾,最終在裡憂外患刺激下讓吐蕃各地大勢力各自為政。鬆散的部族聯邦土崩瓦解,再沒有與唐帝國為敵的實力。

    計劃非常好,至少比我想像中要好很多,讓吐蕃形成列國形態,小勢力不得不依附唐帝國來爭取自保的物資供應,大勢力盡量在吐蕃內地為禍,保證邊界毗鄰處以親唐勢力為主。「該怎麼弄你們重找個比我博學多才的人也不難,先給我替換下來。你看我比較喜歡在農學裡為國操勞。最近劉仁軌叔叔也變地比以前和藹可親許多,就放我一馬……」

    「這我做不了主。而且沒人願意給你換下來,」蘭陵為難的順了順眉毛,沉吟片刻,「只在農學裡也不見得就輕鬆,如今你兩邊跑反倒可以兩邊偷懶,感覺自從議和開始你反而更清閒了,怎麼老說累呢?」

    指了指腦門,「這裡,多干一行就多操一門心思,你答應人家事情能不操心嗎?干砸了對得起委託人?」

    「這倒是你最大的好處。」蘭陵笑起來,主動搬過我按摩肩膀,「你從沒想過是給國家辦事麼?光局限在替人操勞上,想開想大,真正能為國出力的人都是大度量,這麼一來或許好點。」

    「哦,」我點點頭,狂笑兩聲,「我要是為國家辦事就沒那麼操勞了,真的。想不想見識見識我是怎麼為國出力地?你肯定沒見過這號,嚇死你。」早說啊,早說就少多少麻煩,當我喜歡應承別人嗎?早就想報效國家了,報效不死你!

    「沒個好樣子。」蘭陵聽出來點什麼,「你還是應承別人的好,你這種人拉到大道理上只有禍國殃民的本事,沒一點拳拳之心。」

    還拳拳,鄙夷的撇撇嘴,愛國心有,愛國地動力也有,關鍵看怎麼個愛法。災區,水災旱災的,作為國人,主動加被迫,沒少捐贈銀兩,肯定算愛國;希望工程,作為機關從工資裡早就扣過了,憑空不知去向,反正還有大把的孩子流鼻放羊,咱先不論自家若有小孩能不能供得起,先人後己也算是積德行善,愛國吧?稅金,掙的多少都是血汗錢,掙五千繳納將近五百稅款,納稅人吧?出門照樣能在新修的馬路上絆死,就想不通,才修三天的柏油路就能給車陷進去,咱沒給國家添麻煩,自個掏錢把車修了,回去還不敢給家裡人說,愛國吧?再說就湊字了。反正湊字也愛國吧?

    別以為唐朝就不是中國的一部分,愛唐朝就是愛中國,一千五百年後我怎麼愛,現在仍舊怎麼愛,老習慣,想改正,還得些年月。

    今就怒了,響應情婦號召美美愛一次國。先給垂涎幾年的高價魚竿買回去,消費嘛,一擲十幾貫拉動內需,經濟社會最務實地愛國方式,誰不讓我買我和誰急,誰說不上前線開疆闊土到北冰洋就不算愛國了?最恨這種人。

    「燒包。」穎沒點覺悟,見我摟了魚竿不理她就恨的揚言要崴我法器,這還了得?

    「少動。上面只允許有我地指紋,一旦發現別人染指,我就再買個去!」說著故意給魚竿朝穎手裡遞,穎嚇的背過手去不敢接。這就對了,趾高氣揚道:「怕了吧。怕了就別嘮叨。」

    「問您話呢,」穎朝門口看了看,小聲道:「沒多久開春了,別誤了春播。」

    「播啥?」高消費直接引發的是高興致。與眾不同的魚竿就有與眾不同的心情。「你播你的。」

    「周圍莊子上問咱家借麥種,您不是答應了嘛。」穎埋怨地看我一眼,「這都沒倆月時間了,應了人家地事就別耽擱。」

    「呀,」這事辦地,最近腦子得不了清閒,這麼大事給人家忘了。「別急,明就拉回來。最近丟三忘四,你明早給我寫手上。」

    「嗯。」穎笑著戳我一指頭,「怎麼就變了混子,咱家地也沒夠呢。」

    「咱家不是早就拿回來了?」又考驗我記憶力,新種子一下來就朝家裡搓了兩車,氣的劉仁軌哆嗦。

    「都送隴右上了,您叫送的,說開春六成棉花四成麥。讓人家自給自足來著。」穎挪了跟前扒拉我眼皮。擔心道:「瞧瞧,就看著白眼仁比往常多。別是累過頭要犯老病。」

    真犯老病到好了,正愁沒機會休息呢。不甘心朝炕上爬了一會,埋怨自己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二女都知道隔一倆月裝次病,我就沒這麼好命。

    達萊病了?正猶豫是不是該裝病的時候接到這個消息,得去證實下,免得被糊弄過去,家裡誰都能病,唯獨達萊病不得。

    可能是真的,小姑娘紅艷艷個臉蛋讓人看了揪心,無緣無故就發起燒來,周醫生信心不足的開了藥方,藥量比較大,看的我皺眉。等周醫生走了才暗地找管家去給京城裡最好地大夫找個馬車偷偷運回來治病,交代道:「別讓別人知道,傳出去寒了周醫生的心,讓幾個老人心裡都不好過。」

    搬了罈酒讓幾個丫鬟拿沾了擦拭降溫,等醫生來時候天都黑了,折騰半天開了半車藥,比周醫生更像獸醫。臨了走的時候朝我叮嚀,「氣虛,內火沖的,幾副藥過去就能緩過來,往後要靜心調養,莫再給丫頭氣受。」

    「氣?」我有點不爽,信口開河,誰給她氣受?「怎麼看出來的?」

    「這個看不出來,」醫生誠實地捋捋長鬚,「不瞞您說,或許孫思邈先生能摸出這個脈象,在下還沒這個本事。」

    我有點惱火,懷疑管家請了神棍回來,滿嘴沒一句人話。按捺心頭怒火,「請先生直言……」

    「在下號脈時候就嘟嘟囔囔說了這麼一串,聽不大清楚,熱過了,丫頭心不由己的話,隱約是這個意思。」醫生大概說了情況,反正達萊心裡壓抑,醫病先醫心,要不再好的醫生也救不了命。

    是這個道理,丫頭可憐人,醫心還得靠她自己,別人怎麼也幫不了忙。讓二女到作坊裡安排一下,先讓達萊所謂的堂姐主持一陣子,要說用起人來,我心裡偏向達萊而已,論能力高惠南在達萊之上,連管家都這麼認為。

    「都不得安生。」達萊一病,穎覺得作坊交高惠南手裡不放心,「好端端地那來那麼大怨氣,咱家待她不薄,醫生說的沒個準頭。」

    「總有不有什麼不對?醫生也小題大做了。天冷,給家裡幾個頭面上的人都再添置一套棉衣被,萬一再躺下去倆咱家可真就開鍋了。」我覺得主要原因還是氣溫驟變,和心事關係不大,至少我這麼多心事都難得一病。

    「妾身也是這麼覺得。可能是棉衣加的晚了。要說這天下醫生一般差,老說周醫生不好,這名醫也是個混飯吃的,胡拉亂扯。」穎認為醫生就該藥到病除,不該胡亂找一些治不好病的借口,「夫君晚上說夢話妾身都聽不真切,更別說發熱燒過去地人,他憑什麼就能聽懂?」

    奇了。對啊。我晚上偶爾說個車檢、住房基金啥地穎聽不懂正常,可達萊說糊塗話該用她母語說吧?唐國的醫生聽高麗話就太蹊蹺了,難道達萊已經能用漢語來夢囈了?老天開眼,明就給這扯謊醫生一雷劈死。

    暫時換了管事,內府有機會接觸王家機要管理模式,我是這麼認為的,反正本來就是這個打算。大白菜讓農學提了氣,不光是獎金。龍顏好不容易悅一下,就是龍頭老大不發話,低下也有找機會順順龍鱗的投機分子,品級上的獎勵提到了吏部的案子上,關鍵是怎麼個提拔才能讓皇上和農學都滿意。其中技巧還須投機大佬斟酌。

    我是武官,受兵部管轄,加品級不加官職說不過去,換個高位將軍當當也無所謂。反正都是閒散職務,事先給二女說好,若有聖旨之類的東西再傳過來得好好操心,倆人演練了一套應付聖旨地肢體語言,比如斜眼代表接旨,摸腳跟代表接旨地一剎那立刻昏倒,迎欽差前給舌根下壓一片杏仁酥,若沒危險就嚥下去謝恩。若難以勝任就白沫子吐出來抽風等等。

    「不許笑!」演示地時候穎笑破了肚皮,很不嚴肅,伸臉掛了一嘴白沫子噁心過去,「帥不?」

    穎扭臉阻止我靠近,還建議道:「杏仁酥不成,吐出來是渣子,您最好朝牲口棚裡找頭牛請教下。」

    「那得麻煩周醫生,算了。」擦乾淨。翻白眼抽雞爪瘋的動作重複幾遍。滿意了,「保命地技能。不能馬虎!」

    有點失望,到年跟前也沒見欽差登門,倒是劉仁軌那老傢伙從子爵提了伯爵,直接竄升門下侍郎,這個提拔一下打亂了朝中格局,老天瞎了眼睛,李治鬧雞爪瘋抽的,給這麼個偽君子弄了這麼大權利。本來還是給事中,小事情說說,大事情諫言;如今成了門下省二把手,上朝就是宰相,逮啥批啥那種,傳達聖旨時候還得叫老劉先看看成不成,怪不得我家封賞遲遲沒下來,連常貴都提了正七品,肯定是老劉公報私仇將我的獎勵留中不發。

    這太不地道了,小人!我在是李治就絕不會挑這種專門和人作對的令官,找罪受不說,模樣也不討人喜歡,就沒李義府長地帥,人家老李見我多親切,說話多尊敬,行禮多標準,老劉差遠了,還老愛揪人小辮子。

    「沒你那麼多事。」蘭陵笑歪了,「陞官你不願意,唧唧歪歪說難以勝任,這隨你願不升了,怎麼又跳出來眼紅?」

    「我才不是那種人!就是覺得劉仁軌的封賞有點過分,我爵位比他大吧?可為啥排班的時候我得站他後面?」

    「排班?」蘭陵笑的更歡了,就好像從小沒笑過,「可是委屈郎君了,您打算什麼時候上朝?」

    「這說不來,叫上就上,不叫上算了。」本來還是氣話,被蘭陵一諷刺心理不平衡了,憑啥都沒上過朝?太欺負人了,白來這麼長時間,連金鑾殿什麼模樣都沒見過,準確的說連太監都沒見過。

    「這可為難了,要不……」蘭陵偏了腦袋斜視我,跟二女演練時候地表情一模一樣,「要不您親自給聖上遞個折子,要求上朝?哈哈……」

    這的確為難,先不說有沒有遞折子就能上朝的規矩,就怕俺的折子聖上看不太懂,誤會意思抄家滅族就麻煩了。算了,咱沒那麼大本事,沒那麼好口才,上朝也不知道該和皇帝說點啥,就不跑那麼大場面上丟人了,還是回家看看達萊病情。

    比前一陣好多了,聽我地叮嚀曬每天太陽,走路也沒有前幾天搖晃的厲害,就是小臉瘦了一圈,我當機立斷給山楂水停了,這是我私自添加的,小時候發燒老媽就執意讓我喝這個。

    「要進補,已經成藥罐子也不在乎多添點補藥,」裝內行比較像,學了有鬍子那種光下巴上亂捋,「喝雞湯,猛喝三五個月不停就身強力壯,趕緊好起來還指望你掙錢呢。」

    達萊默默點點頭,「您是好人。」

    「廢話,當然是好人。別動了,就擱這曬上…」

    正說著,門外丫鬟跌跌撞撞跑進來,「侯爺您去看看,夫人病了。」

    媽呀,禍不單行,這簡直催命來了,穎好端端怎麼忽然就病倒了,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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