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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五一章 意外 文 / 多一半

    第一五一章意外

    達萊的傷勢起色不大,蘭陵那一腳用了內勁,估計傷了內臟,不好恢復。按周醫生的話,這種傷勢應該讓二娘子這類練家子來醫治,他只能揣摩著用藥,對不對路心裡沒底。

    二娘子看了達萊傷勢後先是驚異,再是敬意,最後死活都不相信是我打的。他認為一腳踢死了不希奇,踢的半死不活才是最高境界,如果讓他親自出手,都不一定拿捏好這個份量,認為動手的是個高人,非要見見肇事者切磋切磋。

    「當天就我和夫人在場,你認為夫人有這個本事嗎?」蘭陵絕對不會和這種綠林人士切磋,而滿王府都知道這個高麗女人欺瞞主家,惹惱了平時從不欺壓下人的小侯爺,被一腳踢了重傷,是自找的,活該。「趕緊治病,囉嗦的。」

    「不可思議,」二娘子搖搖頭,他清楚我和穎是個什麼能力。「是內傷,得調理一陣子,三五天見不了效果。」起身給我遞了個眼神,暗示我出門後,才小聲道:「回小侯爺,不好辦。」

    「活不了了?」二娘子要說這個話,估計還就真不好辦了。那天蘭陵見我受傷,起了毒狠勁,這達萊還真是倒霉。

    「藥得用好的,光下的這個本錢都夠買一個新婢女了,或者還買倆仨的。」二娘子伸頭朝屋裡瞄了瞄,確定達萊聽不見又道:「用藥不算啥,好不好的還兩碼事。女娃,本來就虛,往後弄不好還落個病根,幹不了活咱家就賠本了。小的就說這麼多,治不治的您拿主意。」

    「治,錢咱家花得起。盡全力治。再還不好怨她命薄,咱家也算盡心了。」達萊可憐,高開低走的身世,看了她我就想起二女,見死不救也有悖我的原則。「用什麼藥只管開口,家裡沒有就到賬房支了錢去藥房抓。還有,」我環顧下四周,輕聲道:「你學武的。也算半個醫生,留心下外面有沒有過得去地醫生,我想……你知道意思吧?」

    「小侯爺,周醫生醫術是那個了,可人不錯,您是想……」二娘子聽我有換供奉醫生的意思,臉上流露出不忍的表情,「周醫生最近常常找小的切磋醫術。大把年紀也肯下功夫,您要不緩緩再說?」

    「沒打算換他,就是想再請一個來,別多心。」正說話的工夫,隱隱有雨點落下。惦記著花池下才抓的蛐蛐,「留神好醫生,要會治病的,光嘴上能說的不要。你先給達萊診斷。我後面收個衣服。」撂下話,沖雨裡搶救蛐蛐去了。

    入秋了,雨多。天氣驟冷驟熱地,稍微不留意就容易傷風感冒。昨天夜裡和穎倆恩愛的有點火爆,一早就覺得身上不得勁,開始是口乾舌燥,有痰咳不出來的感覺,到了中午就腳發軟。頭悶悶的難受。先是蘭陵發現我不對勁,摸了摸額頭感覺有點熱,喊了醫生來給我診斷。

    「號號脈象就知道是什麼病了?」見周醫生皺眉斷脈,我心裡發毛。我自認為是扁桃腺發炎之類的小毛病,來了一年多沒得過大病,體內的毒素積累過多,發燒屬於生理上的正常反應,不需要皺眉頭裝深沉。增加病人的心理負擔。

    周醫生沒搭話。掰了掰我眼皮,看了看我舌頭。埋頭開了藥方,親自監督著抓藥煎熬。穎和二女在一旁看地提心吊膽,周醫生前腳走,馬上撲上來慰問,蘭陵則當仁不讓的也學了醫生號了號脈象,皺了眉頭裝深沉。

    「都離遠,傳染病!」我無力的將她三個推開,「去,叫下人在屋裡熬一鍋醋,」指了指穎和二女,「你倆今晚去正房睡,」扭頭對蘭陵努力的笑了笑,「殿下,天色不早,您趕緊回吧。明天我正好請假,您正好在家裡練習珠算。」

    來唐朝後頭一次得病,對古代的醫療手段沒底,只怕是將小病治成大病,將大病治成絕症。再就怕給穎和二女傳染上,一家三口都躺床上就沒意思了。可她倆又死活不願意走遠,連我假裝發脾氣都不見效,尤其是二女不懂事地厲害,硬要爬我跟前陪著,打都打不走。

    周醫生開的藥方很複雜,各種草藥滿滿的熬一沙鍋,熬的又黑又稠,碗沒端到跟前就能被刺鼻地草藥味道熏昏。穎捏著我鼻子灌藥的時候讓我想起武松的大哥,二女還壓了我亂撲騰的胳膊如王婆,讓我死了吧。舌頭已經被藥汁苦的發麻,喝完後感覺病情立馬加重,身上唯一一絲力氣被抽空,躺床上哼哼,「快,快來串糖葫蘆……」

    周醫生果然是獸醫的苗子,我覺得他是在給駱駝開藥。怎麼辦?看著桌子上堆積如山的藥包,很難想像我必須在兩天裡喝完這麼大的劑量,天要塌了。後悔給二娘子說晚了,早早換個醫生也許能好一點。

    「我對你好不好?」努力爬到炕沿上,探了頭收買搬了板凳守護在門前地二女。

    二女用力的點點頭。

    「那就行,」有希望,「去,給舀一碗井水來,我給你變個戲法。」

    二女猶豫的看看我,終於拿了個大碗跑出去舀了碗井水回來,小心的遞我手裡,柔聲道:「夫君仔細著,小心打翻了。」

    端了碗,看了眼二女,「水滿的吧?」

    二女點頭。

    「看好啊,」我輕輕晃了晃水碗,「戲法來了。」說完徑直捧了大碗『咕嘟咕嘟』一飲而盡,臨了一亮碗底,「沒了。」

    發燒的人喝涼水容易拉肚子,而拉肚子是清理體內垃圾最有效的辦法,周醫生開的藥裡就有清熱瀉火地黃連,可那東西太苦,味道不容易接受,還是喝涼水舒服。井水冰涼稀滲,一口氣喝完半個身子都冒著寒氣,爽!

    「啊!」二女被我地強力魔術驚呆了。張了嘴一臉崇拜的看著我,說不出話來。

    「好了,今日戲法就變到這裡,」我爬回去睡好,一碗水在肚子裡稀里嘩啦作響,太敬業了,為了表演地真實些,喝地有點多。撐住了。「凡是我用過的東西都拿開水煮過,單獨放出來,不許別人碰。」

    井水的威力不是蓋的,不一會就有了反應,肚子裡骨碌碌的如同過龍,拉肚子好啊,我馬上就要變成乾淨人了。一次兩次三四次,五次六次七八次。九次十次忘記了……然後……他媽的停不下來!

    才下過雨,井水可能不乾淨,我這次真的中招了。一躍成為潘金蓮加王婆加武大郎三位一體,下藥投毒連帶親身試藥一條龍,我招誰若誰了?

    發燒時候還能走動。是穎不讓我下床,現在已經沒法下床了,力不能及。怕二女挨訓,沒敢公開。周醫生摸不到頭腦,以為是黃連等清瀉的藥物開多了,鬧了肚子,所以變換了藥方,味道是不苦了,可這次發腥氣,比苦還難受。身體虛弱,現在穎一個人就能輕鬆將藥灌我嘴裡。連二女壓胳膊都免了,「快,快來兩串糖葫蘆!」

    拉了三天肚子,終於有所好轉。醫生吩咐過,才得過痢疾,往後一段時間裡腸胃最是虛弱,不能見葷腥,連麵食都不能碰。只能喝稀飯。於是。瓜菜代地清苦日子開始了,「二女。二女。」我躺在床上叫喚,「你去拿倆塊鍋盔,我給你變個月亮出來。」餓的實在受不了,北方人本就吃不了米,連續幾天沒正經吃一口飯菜,太可憐。

    二女已經吸取教訓,任憑我威逼利誘,不為所動。

    「換醫生!我受不了了。」邊喝稀飯,邊和穎討論,「一天八頓稀飯也解不了餓,還讓人活不活?」恨啊,米湯、鹹菜、豆腐,平生最討厭的東西竟然都出現我的餐桌上,有碗羊肉哨子面就爽了,等病好了殺兩隻羊解饞。

    「已經請了位醫生回來,這次夫君鬧肚子都是人家開的藥,比周醫生強多了。」穎一旁憐愛的給我夾蘿蔔條,只怕我吃的少。

    「哦?」沒印象啊,悄悄將鹹菜塞到碗底,「啥時候來的?我咋沒見到?」

    「前幾天夫君病成那個樣子,迷迷糊糊,怎麼能有印象?」穎說到這裡,臉上露出後怕地表情,「若不是二女招供,大伙都蒙在谷裡。說真的,一點都不怨人家周醫生,夫君這次過分了。」

    「啊!」我撓了撓腦袋,不好意思的笑了,「都我的錯,和二女沒關係,別埋怨她。」

    「狠狠捶了臭丫頭一頓,」穎抬頭斜了我一眼,「要命呢,守您跟前幾天沒合眼,連公主都驚動了,請了好幾家醫生來,程家一連氣派了三名醫生過來,前天才走,程爺爺下了死命的。」

    鬧地有點過分,不由內疚起來。穎面色憔悴,眼皮都鬆了,看了眼門前小板凳上坐的二女,還連累她挨了打,蘭陵不用說,不能在跟前守著更揪心,都一碗井水惹的禍。周醫生是最委屈的人,治到半路轉了病還沒個頭尾,我要有個好歹,王家就算斷到他手上了。估計就是穎不說,他都沒臉再幹下去。「自家人先不說,周醫生呢?我想見見他,這事是我對不起人家。」

    「留不住了,」穎聽我提起周醫生,難過地搖搖頭,「等您好點他就要走,話也說死了。說沒臉面再在王家待下去,叫人別勸他。剛過來時還看見他,在走廊上抱了旺財發呆。雖說醫術不算高明,可怎麼也算是在王家二十好幾年的老人。這事本不能怨到人家頭上,當時妾身也是著急了,說了幾句重話,哎!」

    「我去留他。」放下碗就要下炕。床上躺的久了,腿腳沒勁,要不是穎一把揪住,差點一個跟頭翻下去,「不成,腿腳壞了,得先練習走路。二女,過來扶我一把。」

    「能留就留,別勉強人家,」穎見我堅決,也不阻攔,招呼二女扶穩當,「老人都好面子。強留使不得,實在不行就厚禮相贈,讓人家風風光光走好。」

    周醫生仍舊坐在走廊上,旺財見我,高興的撲上來,差點將我按倒,被二女敲了腦袋。和平時一樣,恭恭敬敬給我見了禮。詢問了我的病情,覺得我已經康復,臉上露出輕鬆的表情,並直接提出辭行的要求。

    「二女,累了多日,你快去屋裡歇會,我能走了。」活動一會,勉強能走了。打發了二女,扶著走廊的欄杆靠上,朝周醫生拱拱手,「醫生辛苦了,這次是我太過分。弄地家裡雞犬不寧,和你不相干,再別提走地事。」

    「哎,在下…」周醫生搖搖頭。指了指走廊盡頭的轅門,「小侯爺有所不知,這邊陰風大,您才有起色,坐過去說。」說著扶了我,找了倆竹椅坐下,正色道:「不瞞您說,在下本是半路行醫。對自己的本事還是有自知之明,不敢再留在王家誤人性命了。」

    「哦,」能理解,從醫術上能看出來,他不說我也懷疑過。奇怪的是,當年他進王家門時候,王修爺爺還在,王家的財力和影響力正是鼎盛時期。怎麼能容忍一個蒙古大夫進門呢。

    「來王家久了。時間也記不太清楚,到底是二十一年。還是二十三年?」說著朝我笑了笑,搖搖頭,「當年在下能進了王家,連自己都沒想到啊。」

    原來,這周醫生本是天水人,雖不是富貴人家,但祖輩行醫,也略有家產。因唐朝開國後需要人才,招賢納才的一攬子計劃出台,讓周醫生的父親怦然心動。在幾次地投靠無門後,老父親終於下了決心,將希望寄托在子孫身上,讓兒子從小讀書學文,以後好步入朝堂,光宗耀祖。

    周醫生打小就不愛讀書,喜歡跟了長輩學習醫學,老父親多次打罵仍不能奏效,一怒鎖了家中所有有關醫學地資料,斷了周醫生的念想,小周同志從此開始了寒窗苦讀生涯。

    小周同志多年用功終於有了結果,將近三十歲地年齡被當地舉薦參加省試,只盼了進京後自己的才學能被權勢之家看上,好有個舉薦投卷的門路,但一個外鄉人在京城一沒熟人,二沒親戚,無依無靠的鑽營走門路,下場可想而知。在盤纏所剩無幾時,和所有來趕考的學生一樣,為了節省開支,來到了王家莊住宿。正趕上有莊戶鬧病,小周當年也是急公好義之輩,雖說專業不對口,但從小的中醫世家耳濡目染也有點基礎,一陣亂醫,不知道是莊戶運氣好,還是小周運氣好,病癒了。小周初戰告捷,點燃了年少時地理想之火,一發不可收拾,人病醫人,牛病醫牛,來者不拒,成為遠近聞名的廉價醫生(為了理想,不收出診費)。王家老爺子沙場生涯留了不少老病在身,每到天陰下雨渾身關節疼痛難忍,看了許多名醫都沒效果,所謂病急濫投醫,廉價醫生出馬了。小周同志運氣好,年少時偷記過家裡治關節病的秘方,一技在手,大顯神威。雖不能根除,但效果明顯,小周憑借這個秘方得到老爺子青睞,被一再挽留,最後,理想戰勝了理智,從此世間少了一位學子,多了一名庸醫。

    太神奇了,世間果然有這種無聊的事情發生。周醫生醫術基礎沒打好,屬於野路子,經驗都是靠多年治好病人或治死病人總結出來。王老爺子關節病犯的時候不知道想過這個後果沒,王家人英年早逝地癥結終於找到了。

    「小侯爺,在下這二十多年來一直在醫道中求索,可是…」周醫生苦笑著搖搖頭,「父親當年說的對,也許我真不是行醫的材料,呵呵。」

    「當真治不了人嗎?」二十多年的行醫生涯,就算功底沒打好,憑見識也夠喝一壺了,難道我遇見了百年難得一見地老榆木疙瘩?「可周醫生的口碑在附近可是頂頭的啊。」

    「名聲?莊農佃戶的,只要有人肯為他們抓藥看病,就是好名聲。在行家眼裡,在下仍舊是個門外漢。」周醫生說到這裡,嘴唇哆嗦,眼圈紅紅。

    努力後看不到結果令人傷感,聽的我也不好受。周醫生是王家供奉的,但周圍不管誰家莊子有病人,只要開口,風雨無阻。經濟條件差的,二話不說,先自己墊錢抓藥,往後有能力了償還。就憑這點,我今天就不能讓他走,「上次莊裡牛犯病,醫生不是都治好了嗎?還有旺財那次,吃了你開的藥,第二天就活蹦亂跳了,怎麼能說是門外漢?我可是對你地醫術佩服的緊啊。」

    「這個…」周醫生有點不好意思,拍了拍腦門,長歎一聲,「當年啊,拿了王家的供奉,心虛。平日裡也想提高自己的本事,心裡著急,只好拿了這些個牲畜練習,有害病的我就親自治療。時間一長,大小牲口,包括豬、狗都能治了,可偏偏……老天捉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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