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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634章 骨肉情 文 / 沐軼

    第634章骨肉情

    回到京城,皇帝回宮,左少陽回家。

    左少陽每年都要進山修煉,已經告訴家人不要接不要送,所以左家人沒有去華山接他。左少陽回到家,一家人都很高興,已經知道這天左少陽要回來,白芷寒親自下廚,已經預備好了一頓豐盛的家宴。

    秋兒等幾個丫鬟也預備好了熱水,服侍左少陽好生洗漱了一回,換了一身新衣服。一家人吃了一個團圓飯。

    左少陽把小兒子左文山叫到屋裡,問了給感業寺娘娘治病的時候。左文山臉上沒有半點得意之情,只是平靜地說了太子請他去看病,他發現是汞中毒,然後就下方治療了,至於怎麼會汞中毒,他不知道,也沒追問,也沒有把病因告訴太子。

    左少陽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氣,這事讓兒子給搞砸了,這是他想不到的。

    這一夜,自然是大被同眠,左少陽跟妻妾們其樂融融。

    第二天一早,左少陽正準備到貴芝堂坐堂問診,太子遣人求見,請左少陽到東宮喝酒說話。

    左少陽立即估計到,這肯定與武則天的事情有關,便騎著毛驢悠閒地來到了東宮。

    果然,太子李治甚至都沒有客套,屏退左右,焦急萬分道:「岳丈,不好了,出大事了!」

    「啊?怎麼了?」

    「媚娘她……,她懷孕了!」

    左少陽肚子裡驚喜交加,出這事,這可是天助我也!臉上卻非常的驚訝:「怎麼會呢?不是讓你們小心了嗎?」

    「小心了!可是,唉!現在該怎麼辦?」

    左少陽盯著太子,低聲道:「有句話不好聽,但是不得不問,——你確定這孩子是你的?」

    太子苦笑:「肯定是,媚娘不會跟別人亂來的。她心裡只有我。」

    「嘿嘿,算我多嘴,我相信。不過她在山寺裡,整天香客盈盈的,我也就胡思亂想罷了。應該不會的。」左少陽輕描淡寫使了個離間計。

    太子果然眉頭一皺,眼珠轉了兩轉:「應該不會吧……?」

    「肯定不會,太子認準的人,怎麼會呢。再說了,那是皇家寺廟,戒備森嚴,若不是每次我把媚娘帶出來,你們也不可能見面的。外人就更不能進去的了。」

    「是是,全靠岳丈。」太子滿臉陪笑。

    「孩子幾個月了?」

    「算算應該有五個月了!」

    「哦?那就是我們剛離開,你們就懷上了?」

    「應該是的。」

    「唉!你們也太不小心了!」左少陽心想,皇帝走了,太子掌權,自然是他說了算,可以找各種理由跟武媚娘約會。也能放開了辦事,自然更容易懷孕了。

    左少陽道:「你告訴我這件事,是不準備要這個孩子,讓我幫你們開藥打掉?」

    「是!」太子臉上露出尷尬的笑容,「這個真是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這件事太隱秘,不敢假手他人,所以,只能求懇岳丈了。」

    左少陽低頭想了想,道:「媚娘也是這意思?」

    「是。——本來我是想留下這孩子的,可是媚娘說了,絕不能冒這個險,否則一旦被人知道,那可是掉腦袋的事情。我想了想也對,所以就同意了。」

    「嗯,你們要想好了才行,不然,我給你們開藥了,孩子沒了,你們到時候又翻過來怪我,那可沒勁。」

    「不不,岳丈對我和媚娘恩重如山,我們哪能有那禽獸之心呢。已經想好了。岳丈放心。」

    「好吧,我回去給你拿藥來。」

    「這個……,能否勞煩岳丈去一趟感業寺,幫著把孩子打掉。——父皇回宮之後,我這就走不開了。也不能去感業寺了。再說了,萬一有什麼差錯,有岳丈在身邊,也能保證媚娘安全啊。」

    左少陽已經想好了一個計謀,點頭道:「好,這件事我來辦。」

    太子李治感動得眼圈都紅了,長揖一禮:「多謝岳丈!一切仰仗岳丈了!」

    「不必客氣,事不宜遲,我這就回去取藥,然後去感業寺。」

    左少陽回到家裡,鑽進自己的藥房,配了一劑墮胎藥帶在身上,他以前出診都是騎毛驢的,但是這一次是有任務,不能讓人看出來,連自家馬車也不能用,所以讓僕從去雇了一輛馬車,坐馬車前往。

    家人不知道他僱車做什麼,問了也不答,只好由他。

    左少陽坐車出城,不多一會到了感業寺。讓馬車在寺外等著,自己繞到寺廟後面,見左右無人,翻牆進了寺廟,悄悄來到武媚娘和閒雲的禪房。

    先聽了聽,裡面只有閒雲在跟武媚娘說話。左少陽輕輕敲了敲窗戶。以前左少陽來接武媚娘去跟太子幽會,約定了暗號是三長兩短。

    閒雲低低的驚呼一聲:「是大哥!」吱呀一聲,將窗戶打開。左少陽閃身進去,又把窗戶關上。

    閒雲喜道:「大哥你回來了?」

    「是啊。」左少陽笑了笑,見武媚娘斜躺在床頭,也是一臉喜色,當然夾雜著濃濃的憂慮。扭頭對閒雲道:「你到外面望風,我跟明空說幾句話。」

    「好!」閒雲輕輕出了門,把房門帶上。

    武媚娘望見左少陽,眼圈都紅了,哽咽著叫了聲:「父親!」

    左少陽滿臉慈祥,坐在床邊,輕輕摸了摸她的秀髮,道:「爹都知道了。放心,有爹在,天塌不下來!」

    武媚娘眼圈淚水滾滾而落,終於像一個受盡委屈的孩子,撲進左少陽懷裡,抱著他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她又擔心外人聽見,想拚命忍著,可是這幾個月來的擔驚受怕,心酸委屈,如今見了親人,哪裡還能忍得住,哭得直入杜鵑滴血一般。

    左少陽見她真情流露,顯然已經把自己當成真正的可以依賴的親人,這感情倒是沒有做作,多少有些感動,但是隨即硬下心腸,心中暗自告誡自己,不要被武媚娘現在的嬌弱無助迷惑,一旦她得勢之時,那就是一隻吃人的母老虎!一定要在她長成母老虎之前,把她幹掉!

    這正是他現在要做的!

    左少陽溫柔地輕拍她的後背,安慰著她,終於,武媚娘止住哭泣,坐直了身子,見眼淚已經把左少陽肩頭都濕了一大片,有些不好意思,道:「父親,孩兒失態了。」

    「無妨!哭一頓心裡會好受些。」

    「嗯,好受多了。謝謝父親。」

    「太子跟我說,你們想打掉孩子,是吧?我得確定一下是不是這樣。」

    「嗯!」武媚娘堅定地點點頭,「孩子不能留,不然會壞事的。到時候我們倆都活不成。」

    「那好!」左少陽從懷裡摸出那包墮胎藥,遞給武媚娘:「這是墮胎藥粉,吃了之後,大概五六個時辰之後,就會打下胎兒。——胎兒怎麼辦想好了嗎?要不要我幫忙處理?」

    武媚娘捧著那包藥柔腸寸斷,眼淚簌簌而下,輕輕地卻很鑒定地搖了搖頭:「不了,父親,剩下的我自己來處理。已經很麻煩你了。」

    這正合左少陽的心意,當下點頭,又取出幾包藥道:「孩子,你打掉孩子之後,身體會很虛弱,這些藥是產後調理身子的,你記得煎服。」

    武媚娘接過藥,點點頭:「父親費心了。孩兒沒事的。不用牽掛!」

    左少陽慈愛地拍了拍她的香肩:「那好,這些天記得好生休息,有什麼事叫閒雲來叫我。我會立即趕來的。」

    「是,多謝父親!」

    左少陽依舊從後窗翻牆出去了。

    武媚娘起身倒了一碗水,打開那小包藥粉,瞧著,眼淚簌簌而下,一顆顆都落在了藥粉上。

    終於,她一仰脖,將藥粉全都倒進嘴裡,端過溫水碗,一飲而盡。隨著,手一鬆,噹啷一聲,瓷碗掉在青磚地面上,摔得粉碎。

    地上白花花的碎片,就像她已經碎裂的心,她彷彿感覺到肚子裡的孩子,在無助地掙扎著踢她。

    武媚娘早已淚流滿面,捂著用布條一層層裹著依舊微微鼓起的肚子,心中哭泣著喊道:孩子,娘對不起你……

    半夜,武媚娘腹痛如刀絞,她趕緊拿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掙扎著下了床。

    閒雲睡得正香,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武媚娘輕手輕腳出了門,摸索著來到後院茅廁。四周靜悄悄的,只有山林的不知名的動物發出的怪聲。天空沒有月亮,連星星似乎都不願意看見這悲慘的一幕,都隱藏進了黑暗深處。

    武媚娘蜷縮靠在茅廁一角,撕心裂肺的疼痛中,肚子裡的胎兒終於離開了她的身體。她感到自己整個的靈魂,也隨著離去了。

    血淋淋地捧著那已經基本成形的胎兒,她拚命想辨認出是男孩還是女孩,可是,什麼都看不清。

    她脫下自己的衣服,將胎兒包裹著,一層一層的,生怕孩子凍著似的,又把自己的中衣也脫了下來,再抱了一層。

    她站起來,準備把孩子扔進茅坑裡,可是她卻怎麼都不願意鬆手,自己第一個骨肉,怎麼能以這樣骯髒的地方為歸宿呢?

    她緊緊抱著,掙扎著出了茅廁,慢慢地,踉蹌著來到後園菜地。這裡也是靜悄悄的,種菜的尼姑都在自己的禪房熟睡,四周什麼人都沒有。

    她一直走到裡角牆根處,無力地跪在地上,輕輕地把孩子放在旁邊,彷彿怕把孩子驚醒了似的。用雙手挖著泥土。——春天的泥土還在凍著,很難挖。可是她全然不顧,長長的指甲很快折斷了,手指頭被劃破了,她渾然不覺,合著血一起繼續挖刨著。

    終於,刨了一個坑出來,她將孩子小心地輕輕地放在了坑裡。

    這時,月亮從雲層中露出了半個臉,慘白的月光落在了坑裡包著孩子的包裹上。突然,她身子猛然一震,好像聽到了嬰兒的哭泣之聲!

    她趕緊抱起襁褓,飛快地扯開了包裹的衣服,望見了血淋淋的胎兒,一動不動的,卻又哪裡有半點聲音,卻原來是自己的幻覺。

    藉著淡淡的月光,她呆呆地望著懷裡的胎兒:「是個……,是個兒子……」

    她嬌軀顫抖著,無聲地哭泣著,顧不得血污,把臉貼在孩子的剛剛成型的身子上。

    終於,她將孩子重新包好,放進坑裡,又呆呆望了片刻,仰著頭,望著重新歸於黑暗的夜空,雙手胡亂往坑裡刨著泥土。

    很快,坑被填平了,她站起身,頭也不回,踉蹌著離開了菜園,回到了禪房。

    閒雲依舊睡的很香,武媚娘悄無聲息脫掉了全身的衣褲,放進了床底的腳盆裡,然後換了一身乾淨的褻衣,鑽進了被窩裡,兩手抱肩,蜷縮著。任由淚水無聲地流淌……

    她不知道,這一切,都被感業寺高高的圍牆上蹲著的一個黑影看在了眼裡,等武媚娘回禪房後,黑影藉著月光在一張紙上寫了幾個字,然後悄悄來到了主持的禪房,將那張紙放在了主持的床頭。

    第二天下午,左少陽正在貴芝堂坐堂問診,太子侍從又來了,低聲告訴左少陽,說太子有緊急的事情讓神醫務必進宮相見。

    左少陽急忙坐著太子的馬車,來到太子東宮。

    太子屏退左右,急聲道:「岳丈,大事不好了!父皇知道這件事了!」

    左少陽故作吃驚狀:「啊?怎麼回事?」

    「父皇已經下旨,將媚娘抓回來,打入冷宮了!」

    「什麼原因知道嗎?」

    「我聽羅公公說,是今天早上,感業寺主持讓把後菜園翻地,結果挖出一個包裹著的剛成形的嬰兒屍體!查出是媚娘的,就報告了父皇,父皇下令把媚娘打入冷牢了!嗚嗚嗚嗚……」

    這一切都是左少陽搞的鬼,昨夜那黑影,就是他,他從武媚娘屋裡出來,沒有離開感業寺,而是躲在暗中觀察,算著打掉孩子的時辰到了,便藉著夜幕潛入感業寺,暗中觀察武媚娘將孩子埋藏的地方,然後將事先寫好的一張紙條放在了寺廟主持的床頭。紙條上用不易辨認字體的隸書寫了幾個字:「後園菜地該翻翻了。會有意外發現。」

    主持第二天醒來發現這字條,很是驚疑,便讓翻菜地,結果找到了埋藏的嬰兒屍體,顯然是剛剛埋下的。在皇家寺廟裡發現這玩意,主持可不敢隱瞞,挨著禪房搜查,便發現了武媚娘藏在床下的帶血的髒衣服,又發現武媚娘手指頭指甲折斷,十個手指頭都劃傷了,還沾有泥土,又發現包裹嬰兒屍體的衣服便是她的,還在坑裡找到了折斷的指甲,確定是武媚娘無疑。主持便將這事上報了皇帝。皇帝震怒,下旨將武媚娘打入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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