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搞什麼名堂
「可是你還沒看舌象,怎麼就知道了呢?」
老者抬起頭瞪眼瞧著他:「你是大夫還是我是大夫?」
「你是!」
「這不結了!拿藥去吧!」老者滿臉不高興,將處方扔給左少陽,又嘟噥了一句:「有錢賺還多事!——下一個!」
左少陽拿過藥方掃了一眼,走到櫃檯帳房處,把處方遞給他。
那帳房提筆標了各個藥材的價格,在下面寫了個總價,然後遞給了旁邊的夥計。
夥計在抓藥,左少陽拿過那處方看了一眼:「上面標的藥價好高啊,真要是自己掏錢,只怕買不起喲。」
「廢話!」夥計陰著臉道,「光是人參一味藥,你夠你要飯要一輩子的!——藥好了,拿走!」夥計將藥包扔給了左少陽。
左少陽冷冷道:「你有三味藥揀錯了!」
那夥計眼睛一瞪:「你說什麼?」
左少陽把處方抖了抖:「這處方是旋覆代赭湯,其中的旋復花、代赭石和人參三味藥,可是剛才我看見你抓成了了桂枝、桑寄生和五加皮,要不要打開藥包核對一下?」
夥計一聽是個行家,有些慌了,上下打量了一下左少陽,見他衣著襤褸,顯然是個乞丐,立即聲色俱厲吼道:「你說什麼?什麼拿錯了?你想找麻煩是不是?給你一口飯吃,你還唧唧歪歪的,要想人參是吧?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不是吃人參的料?喏,出院門往前一百步,有個茅廁,那有人屎!說不定就有吃了人參拉出來的屎,去找去吧!滾滾滾!」
左少陽將手中那六文錢重重拍在藥櫃上,彭的一聲,震得桌上藥材亂蹦,把那夥計嚇了一大跳,不僅是他,屋裡所有的人都被這聲音嚇了一跳。
左少陽厲聲道:「把你們掌櫃的叫來!」
那夥計被左少陽的氣勢震住了,倒退了好幾步。
剛才給左少陽開方的那大夫呼的一聲站了起來:「哎喲,哪來的大尾巴蛆?在這撒野?來人!把他打了出去!」
「是!」幾個維持秩序的店夥計捋胳膊瞪眼睛衝了過來。
左少陽抓起一根藥櫃旁邊病患等抓藥坐的高腳圓凳,抓住兩隻腳,猛喝一聲,卡嚓一下,掰斷了,劈頭蓋臉朝著那些衝過來的店夥計打去。
所謂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楞的。這些夥計也是欺軟怕硬的混混,又是冷不防之下,頓時被打得抱頭鼠竄。
那叫嚷要把左少陽打了出去的大夫,也著實挨了几凳子,腦袋起了個大疙瘩,抱著頭慘叫著蹲在了地上,櫃檯裡的揀藥的那夥計本來衝出來要打左少陽的,見狀不妙,一縮脖子,躲到了人群後面,然後往後堂跑去。
大堂裡被左少陽這一通亂打,頓時亂了套,人仰馬翻,都退到了邊上,候診的那些排隊病患也嗡嗡地退到了門外。
幾個大膽的店夥計拿著凳子抵擋著左少陽,一邊呵斥他趕緊住手,不然對他不客氣。嘴上這麼說,可是誰也不願意上前跟發了瘋一般的左少陽對打。
左少陽一邊打一邊狂吼:「馬周!邱一壺!你們兩個混蛋,還不滾出來見我!」
眾人聽他徑直直呼總館副會長和掌櫃的名諱,還讓兩人出來見他,終於有些發覺這人說不定有些來頭,都不敢亂咋呼了,只是一個勁往後退,免得被他的凳子砸中了腦袋。
正亂糟糟的,便聽的有人喝道:「誰?誰在這裡搗亂?」
眾夥計急忙分開兩邊,從後面出來一個老者,稍稍有些駝背,一身錦袍,眼睛陰冷,正是被左少陽任命為赤腳醫館總館的邱一壺,今科醫舉榜眼。
邱一壺瞅著左少陽,他臉上花貓似的,一時認不出來,便厲聲道:「你是誰?想幹什麼?」
左少陽狠狠把凳子往邱一壺面前的地上一砸,啪的一聲,碎成幾塊,邱一壺嚇得原地蹦了起來,躲開了碎塊,指著左少陽:「你!你個瘋子……!」
「沒錯!老子就是瘋了!——是被你們這些混蛋氣瘋了!」左少陽將頭髮往後一攏,抓起一個大夫桌上的茶壺,將茶水往臉上一淋,抹了一把,露出了本來面目,「邱一壺,看清楚,我是誰!」
邱一壺上前定睛一看,駝著的身子猛地一哆嗦:「啊?會長?你是左會長?」
「正是!」
「左年兄!真是你啊!你……,你怎麼這身打扮?」
「嘿嘿,若不是這身打扮,還發現不了你們幹的好事!」
「這個……,會長息怒,容一壺稍候稟報。——諸位,這是咱們赤腳醫館的會長,五品朝散大夫左忠少陽大人!還不趕緊過來見禮!」
就聽得光當聲連接響起,卻是那些剛才叫囂著跟左少陽對打的店夥計扔掉了手裡的凳子,跪在地上磕頭:「小人有眼無珠,請會長大人恕罪!」
先前罵左少陽的那夥計早已經抖得更篩糠似的,跪在地上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一個勁狂扇自己的耳光。
那先前給左少陽開方子看病的大夫頭上挨了左少陽幾下,本來就有些發蒙,一聽這話,差點栽倒,苦著臉過來拱手;「對……,對不起會長大人,小人,小人不知道是您,衝撞了您,小人該死。」
左少陽一把抓起藥櫃上的處方單:「我問你,你開的這是什麼方子?」
「是,是旋覆代赭湯……」
「是治什麼的?」
「治……,治胃氣虛弱證的。」
「我說我心口痛,你卻給我和胃藥,是何道理?」
「這個……,小的該死!小的亂開的。」
「為什麼要亂開藥?我若是真有病,豈不是被你這草菅人命的庸醫害死了!」
「小的該死,小的該死,請會長大人恕罪!」
左少陽當頭給了他一腳。又轉身怒目圓瞪瞧著那抓藥的夥計:「你為什麼不按照處方抓藥?為什麼不按照處方上的要求給我人參?」
那夥計已經把自己的臉打得跟豬頭似的了,哪裡還答得出話來。
邱一壺老臉紅一陣白一陣的,在旁邊只會說會長息怒,年兄息怒。
「息怒?這種事我還要息怒,那不知道有多少貧苦病患要死在你們手裡!」
左少陽一指滿場二十幾個大夫,吼道:「這些人我不好說個個都沒有認真看病,但我敢說,這些排隊進來的病患,十個有九個不是真正的病人!他們來,不是要看病,而是要領藥!——領了藥,跑去街那邊超低價賣給於老太醫的『于氏醫館』!一副三十文的藥,只賣五文!這是一個賣藥的乞丐親口告訴我的,我開始還不願意相信,真正體驗一回,才知道是真的!——我問你,邱一壺,這件事你知不知道?于氏醫館跟你們到底有什麼勾結?」
一聽說這個瘋子原來是赤腳醫館的會長,而且還是朝廷的五品官員,那些假病患們一個個都悄悄地溜走了,還剩下幾個真的來求醫的貧困病患,病怏怏歪在哪裡瞧著,神情淡漠。
邱一壺躬身拱手,額頭冷汗直流,「會長息怒,請後堂歇息,容一壺稟報……」
「不用你稟報!」左少陽抓起藥櫃上那張處方:「這就是你要稟報的內容!——這包藥藥價只有三十文,可是標注的藥價卻是六十文!用這六十文入賬是吧?差價三十文呢?難怪人家罵我們中飽私囊!我原先還氣人家污蔑,現在才知道是真的,是你們這麼一堆蛀蟲在這裡幫我中飽私囊!——馬周呢?他不敢來見我嗎?」
「馬副會長……,到西北靈州開設分館去了,還沒回來呢。」
「什麼時候去了的?」
「您走了沒多久,他就去了。」
「誰讓他去的?我不是讓他代管全局嗎?」
「這個……,會長請後院會客廳用茶,待老朽作詳細稟報。」
「好!——給我派人去通知三個分館,除了急診和危重病患之外,其餘的診病拿藥都立即停止,等待我的命令!」左少陽怒不可遏吼道。
「是是!」邱一壺從來還沒有見過左少陽如此盛怒,當真有些嚇壞了。立即派人去通知三個醫館。
左少陽又道:「還有,立即通知基金會所有成員開會!把三個京城分館的館長和帳房把所有賬目全部帶來參加會議,我不要聽你一個人說,我要知道全部!我要知道你們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是是!」邱一壺又趕緊派人去通知基金會的其他成員。
基金會的副會長馬周到靈州去了,名譽會長杜淹已經成了植物人。名譽會長甄權和會員甄立言,還有退隱戶部員外郎胡仁,都出去開辦分館去了。這五個人缺席,其餘的人很快便趕到了總館後院大堂。
進門之後,見到左少陽,這些人來之前已經得到通報,把左少陽暴跳如雷大打出手的事情說了,各人心中忐忑,進門之後,見左少陽鐵青著臉,一言不發,便都各自落座,低著頭誰也不敢吭氣。
等人到齊了,左少陽已經利用這段時間盡量把心中的怒氣平息了一些,環視了一周,冷冷道:「說罷,這件事到底怎麼回事?誰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