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站著出去橫著回來
苗佩蘭一箭射死那小頭目,從盾牌下鑽了出來,抓起兩柄單刀,一聲怒喝,迎著敵軍衝上去,又是那兩技絕招!
先前的知道厲害,磨轉身就逃,後面衝來的二十幾個卻不清楚,圍著她一起上,結果被苗佩蘭砍瓜切菜一般,兩柄掄圓的單刀一掄一個,絕不落空,瞬間便撂倒了好十幾個。
其餘的這才知道厲害,慌忙後退。
便在這時,就聽著遠處傳來一陣陣銅鑼響,卻是叛軍鳴金收兵了。
軍法有令,鳴金收兵,就算前面有金子銀子美女,也必須立刻調轉頭返回,若不及時返回的,按軍法當斬。這些兵士一聽,正好是個借坡下驢的機會,都掉頭往山下官道跑去。
官道上撤退的叛軍並不慌亂,也不擁擠,有條不絮往回撤。後面掩護的騎兵和弓箭兵也是交替後撤,沒多久,便撤光了,整個山坡又安靜了下來。
苗佩蘭環顧四周,已經沒有敵軍,這才長舒一口氣。
白芷寒道:「苗姑娘,你保護少爺,我去找一副擔架來,把少爺抬進城去!」
「好!」苗佩蘭回到淺坑裡,單膝跪倒在左少陽身邊,手提雙刀警惕地四周瞧著。
先前救治傷兵,民壯們扔掉手中擔架逃走了,所以官道上應該留有擔架。白芷寒也想揀一把單刀,下山坡去找擔架。
由於血流已經基本被止住,而專門治療失血性休克的人參四逆丸又在體內持續發揮作用,左少陽雖然還是極度虛弱,但是已經能連貫說話了。道:「我可等不到找到擔架拿回來,算了,你們兩攙扶著我……,先下小山坡,沿官道往回走,看見擔架就拿,看不見就算了,慢慢走回去就是……。傷口已經止血,又服用了人參四逆丸,應該暫時沒有性命之憂。」
二女聽了,忙過來攙扶他,準備下山坡。走了兩步,左少陽又站住了:「等等,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差點忘了。」
「什麼事啊?」苗佩蘭問道。
「割耳朵!——你忘了樊黑臉說的了,殺敵之後割一對耳朵賞一貫錢,你剛才殺了那麼多敵軍,可以換不少錢呢,快去把耳朵割下來,快去啊!」
「我不要!」苗佩蘭殺敵的時候異常兇猛,出手不留情,可是現在危機解除,說到要割耳朵,卻嚇得聲音都變了。
左少陽慢慢環視了一遍山坡上,至少有二三十具敵軍的屍體,孱弱地勸道:「佩蘭!這至少可以換二三十貫錢呢!有了這筆賞金,你們家就不用過得這麼苦了!」
這話讓苗佩蘭有些心動:「我本來不想殺他們的,是他們……,」
「是他們要殺我,所以你不得已殺了他們,我知道,」左少陽微笑點頭,「別怕,快去割,割完了給我拿著,我幫你交給樊黑臉要賞錢!」
苗佩蘭瞧了一眼山坡上被自己殺死的敵軍死屍,打了一個寒戰,搖頭苦笑:「算了,我不要了……」
「你這傻閨女,我若不是重傷動不了,我自己去幫你割,快去啊……!」
「行了我去!」白芷寒冷聲道,「你們這樣爭,到天亮也說不完,——苗姑娘,你扶著少爺,我去幫你割!」
左少陽笑道:「好!芷兒你去。」
白芷寒從地上揀了一把單刀,扯下一具敵軍屍體的外衣,挨個割苗佩蘭殺死的敵軍屍體的耳朵。
不一會,山坡上的敵軍屍體的耳朵都被她割了下來,包了一小包,紮好口遞給苗佩蘭。苗佩蘭搖頭。左少陽笑道:「芷兒,你還是幫她拿著,回去了交給樊黑臉換賞錢再給她。——芷兒,賞錢你可不能不要,否則就辜負了大哥和芷兒的一片好心了,也對不起你母親弟妹,你不怕窮,也不能讓家人跟著你窮啊。這是你用性命拚殺換來的,理所當然的賞錢,不能不要!」
苗佩蘭聽罷,緩緩點頭:「好吧……,謝謝!」
左少陽笑道:「要說謝,我們倆還得謝謝你呢,若不是你拚死殺了這麼多敵軍,我們倆早死了!」
便在這時,聽見遠處有人孱弱的聲音叫道:「是隨軍郎中嗎?救我啊,我是朝廷官兵,受傷了……」
「救我啊……」又有幾個聲音從不同地方響起。
敵軍撤退時,把他們的傷兵都抬回去了,對於山坡上到處都是的官兵傷員,卻沒有下手殺死。敵軍一撤,傷兵們便叫喊救命起來,一時間山坡上,官道上,溝壑裡,到處都是哭爹叫娘的喊救命之聲。
左少陽身體因為大失血已經極度虛弱,多虧數百年老山參配製的人參四逆丸救命,這才勉強緩過氣來,堅持走了這麼一截路,早已經氣喘吁吁,聽到傷兵喊救命,顧不得自己也就是重傷員,讓二女攙扶著自己去給這些傷兵治傷救命。
二女剛開始不同意,但熬不過他,又見他服藥止血後,稍稍有點精神,沒有昏厥的跡象,這才同意了,不過要求他只給沿途發現的危急傷員救治。左少陽答應了,二女這才攙扶給沿路看見的傷兵救治。
左少陽兩手凍僵了還沒緩和過來,沒辦法,只有由苗佩蘭攙扶左少陽坐下,然後左少陽指點白芷寒給最危重的救治傷員,這些傷員一般都是大失血的,縫合傷口包括縫合血管,白芷寒已經從左少陽那裡學會了,又有左少陽在一旁親自指點,所以處理都很到位。至於其他骨折及失血量不太大還能堅持的傷兵,只能留給很快會出城營救的官兵隨軍郎中們救治。
山坡上救治了幾個傷兵之後,終於下到官道,苗佩蘭從官道旁的山溝裡找到了一副擔架,讓左少陽躺下,兩人抬著,往合州方向疾步走去。
路上又遇到幾個需要緊急處理的大失血傷員,二女便把他放下,讓他指點白芷寒給搶救傷員。
就這樣走走停停,傷兵太多了,漫山遍野都是,好在大多數傷兵的傷都還能堅持,不用耽誤太久。
在天濛濛亮的時候,他們終於盼來了官兵營救隊和郎中們。源源不斷從城裡出來,把傷兵們抬回城裡去,奇怪的是,敵軍也不趁著機會攻城,也不襲擊這些救援傷兵的兵士。甚至都沒有露面。
既然救援人員趕到,二女便不再停留,一口氣將左少陽抬到了合州城。
他們先前救治傷員,大概走出了十數里路。回來也是十多里,二女把左少陽抬到城門口時,苗佩蘭還沒什麼,白芷寒幾乎要累散架了,頭髮散亂,嬌喘吁吁,搖搖晃晃。這還是左少陽見白芷寒體力不支,撐起半個身子,幾乎是坐在苗佩蘭這一頭,白芷寒這才堅持到了城門口。
守城官兵中有那個先前給左少陽軍醫服裝和刀盾的劉火長,見他為了救治傷兵,自己身負重傷,很是感動,要二女將他送到官兵醫治站救治。
左少陽搖頭拒絕了,他朝那官兵戰地救治醫館方向瞧了瞧,見那邊燈火通明,哭聲叫罵聲聲聲入耳,亂哄哄跟菜市場似的,身邊又不時有民壯從城外抬回一個個傷兵往哪裡去,想必那裡傷員已經爆滿,知道這一場官兵損失慘重,心中沉甸甸的。
苗佩蘭和白芷寒把左少陽往貴芝堂抬。
天已經亮了,若是往常,這時候滿大街都是行人的,現在因為打仗,百姓都害怕,好多人都躲在屋裡不敢出來,街上行人少了很多,但也有一些膽大的,或者有事情忙著要做的,大著膽子上街。見到他們抬著擔架過來,都慌忙躲開,探頭查看是誰。
很快有人認出了是貴芝堂的小郎中,見他一身鮮血蜷縮著身子不動,還以為死了,嘰嘰喳喳議論著,也不好攔下詢問。
就這樣,二女抬著氣息奄奄的左少陽匆匆穿過大街,終於來到了貴芝堂。
還沒到門口,遠遠的看見梁氏等人正站在門口翹首望著,突然看見兩個人抬著一副擔架往藥鋪這邊過來,梁氏便感覺不好,心中有些發慌,迎上前幾步仔細一看,抬擔架的正是苗佩蘭和白芷寒,頓時嚇得一哆嗦,見擔架上的人半躺著,背對著這邊,看不清臉,不過身形很像自己的兒子,慌忙小跑迎上去,看見擔架上那人果然便是左少陽!只見他全身都是血跡斑斑,特別是一條右腿,更是彷彿從血漿裡撈出來似的。
梁氏嚇得兩腿一軟,差點癱在地上,撲上去抱住左少陽:「忠兒!忠兒你這是怎麼了……?」
梁氏哆嗦著把他緊緊摟在懷裡,跟護仔的母雞似的,一雙長滿老繭的枯手摸著他的臉還有那受傷的腿,全身抖得跟篩糠一般。轉頭朝藥鋪聲嘶力竭叫著:「老爺!老爺不得了了!快來啊!天要塌下來了……!老爺快來啊……!」
左少陽忙道:「娘,一點小傷,沒事……」
「還說沒事!」梁氏緊緊抱著兒子,一邊哭著一邊撕心裂肺一般狂喊著:「老爺!老爺快來啊!老爺!嗚嗚嗚……」
左貴從來沒聽過妻子如此驚慌失措叫嚷過,忙不迭從屋裡跑了出來:「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老爺不得了了……,嗚嗚嗚,忠兒……,忠兒受傷了!好多血……!全身上下好多血……!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