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劫富濟菩薩
眼下只有把希望寄托在這個飛賊的身上了!但願他沒睡覺,及時能發現自己插的標誌。
他一路躲躲藏藏,好幾次差點被巡街的捕快和民壯發現,好在才剛剛宵禁,巡查的力度還沒有這麼嚴,這才心驚膽顫有驚無險地來到清風寺外。找了根長長的枯樹枝插在寺廟門口的草地上。祈禱那飛賊蕭飛鼠能看見。
辦完之後,他順著小巷回到了藥鋪的後門。
二老正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聽到廚房後門有人敲門,還有兒子憋著的聲音叫門,梁氏又驚又喜,趕緊跑到廚房開了後門,左少陽氣喘吁吁進來,靠在門上,一顆心這才落在了肚子裡。
左貴怒氣沖沖喝問他怎麼這時候才回來,左少陽只說有點事耽誤了。梁氏眼見兒子回來了,喜得心花怒放,忙不迭替兒子說話,又說兒子今天本事,一個方子就賣了一百兩銀子,另加一成分紅,該高興高興才是,不要生氣了。
左貴想想也是,反正兒子平安回來了,怒氣也消了。
左少陽沒看見那箱銀子,急忙問道:「錢呢?」
左貴老爹道:「已經讓你娘收起來了。我先前就說過,你自己賺的錢,你可以自己決定怎麼花。你娘也只是幫你保管一下。你現在能賺錢了,爹很高興,爹知道你是個很懂事的孩子,不會亂花錢的。你現在在衙門定了十畝的荒地種藥材,那得花銀子的……」
梁氏道:「還要留些給忠兒娶媳婦呢!」
左貴笑道:「你這老婆子了昏了頭了?一百兩銀子,十萬文錢,你要一個個數,數到明兒天亮都數不完!還擔心沒錢娶兒媳婦?放心吧。——對了忠兒,剛才我聽你和祝老掌櫃說桑家老母說的事情,說什麼你有了錢就可以辦了,剛才我不好問,到底是什麼事?」
「真的沒啥事。」左少陽呵呵笑道。
左貴臉笑容一斂:「你不說你以為我就不知道了?哼,她桑家要七萬文的彩禮,才答應把桑小妹嫁過我們左家來,對不對?」
左少陽愣了一下,很有些不好意思,訕訕道:「嗯,爹你咋知道的?」
「從衙門回來的路上,你跟那打柴的苗姑娘說話,我先回來,路上被清香茶肆旁邊旁邊的王婆給攔住了,說了桑家已經答應這門親事了,只是要彩禮七萬文。——你們什麼時候托媒去說的親?」
梁氏苦著臉陪著笑道:「老爺,這是年前的事情了,那王婆說忠兒跟清香茶肆的三丫頭挺般配,問我是不是說合一下。我就同意了。王婆就是問了,他們當時沒表態,一直拖到現在,我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同意的。」
左貴板著臉冷冷道:「這件事為什麼不跟我說?」
「是,是我錯了,當時只是想先探探口風,如果對方也有這個意思,再跟老爺說,然後托媒去正是提的。只是……」
左貴厲聲道:「我說過很多遍了,忠兒是我左家的獨苗,這兒媳婦必須我親自決定,你沒長耳朵嗎?」
梁氏嚇得一哆嗦,兩手搓著低著頭,眼中都是淚。
左少陽忙道:「爹,算了吧……」
「什麼算了!這是終身大事,如何能草率提親?儘管桑家上次幫了我們,但橋歸橋路歸路,一碼歸一碼,這份情我們會還,但跟結親不能搭一塊!你們沒聽說嗎?前些天,他們那三丫頭,當街發瘋,還拿板磚要砍人,差點把惠民堂的倪大夫都拍死了。一個瘋子能進我們左家當兒媳婦嗎?」
左少陽幫著母親嘟噥了一句:「當時娘又不知道啊……」
「不知道?就算沒這檔子事,這門親也該斟酌,他們一個開茶肆的,大字不識幾個,能配得上我們左家嗎?別忘了,忠兒的太祖那可是八品官,我們左家可是官宦世家,兒媳能草率就這麼定的嗎?萬一他當時要是答應了,這門親能稱心如意嗎?」
梁氏都快哭了,哆哆嗦嗦一句話都不敢說。
左少陽道:「爹,算了,這事不說了行嗎?他們要彩禮七萬文,簡直是拿閨女當商品出售,我才不想花錢買媳婦呢,那成什麼了!所以我當場就拒絕了。」
左貴一愣,隨即笑了:「好!忠兒這話說的有理,咱們家什麼樣的人家,用得著花錢買媳婦嗎?現在,白花花的一百兩銀子擺在這了,七萬文?嘿嘿,真要花七萬文買媳婦,什麼樣的好閨女買不到?用得著巴巴的求到他桑家去?行了,——夫人,明兒個你就去告訴那王婆,這門親免談!」
「是……」梁氏忙答應道。
左少陽眼前立刻浮現出桑小妹憂傷的眼睛,心中一陣激動,張口道:「爹,還是算了吧,別去說了,他們當初不是冷了我們好長時間沒搭理嗎,我們這麼巴巴的立馬回答,反倒顯得我們小氣了,我們也學他們,不予理睬,豈不更好?」
左少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說,只是脫口就說出來了。或許內心深處還有著對桑小妹的眷念,不願意就此堵死這條路。
左貴捋著鬍鬚連連點頭:「忠兒說的有道理。好吧,這件事不予理睬就是,那王婆再來問,只說沒想好。呵呵——行了,早點睡吧。」左貴背著手進了屋。
左少陽對母親梁氏道:「我這還有兩錠銀子,剛才準備買米的,沒買成,娘你一起收著吧。」左少陽把銀子遞給母親。
梁氏抹抹眼淚點點頭,接過銀子,跟著左貴回房去了。
左少陽不知道晚上蕭飛鼠能否看見自己插的標籤然後來找自己,如果沒看見,那明早五更宵禁結束前得跟父母說明自己的擔憂,然後等宵禁一結束,立即讓二老跟自己一起去買米。如果蕭飛鼠及時來了,那就把錢給他去買米就行了。所以現在倒還不用跟二老說這件事,免得他們擔憂。
左少陽回房躺在床上,一點睡意都沒有。這一夜都在烙燒餅,就怕睡著了耽誤正事。不過心中有事,而且是大事,他自然一點睡意都沒有。
眼看將近五更了,左少陽正睜大眼盤算著怎麼買米以及買到米之後怎麼辦,忽聽得窗邊有咄咄的聲音,抬眼瞧去,看見窗戶處印有一個人影,而且是倒著的,頓時嚇醒了,驚問:「誰?」
他枕邊窩裡小松鼠閃電一般嗖就過去了。便聽見窗外那人低聲道:「小兄弟,是我!」
一聽聲音,左少陽聽出就是那個娘娘腔的飛賊蕭飛鼠,心中狂喜道:「蕭老哥,你來了!——黃球,快回來!」
小松鼠已經竄到窗邊,橫著身子抓在窗欞便,警惕地盯著窗外,聽到他的召喚,立刻跳到床上,縱身跳了回來。左少陽抱著小松鼠,跪爬過去,湊到窗邊,用手指捅破窗戶紙往外一看,只見蕭飛鼠倒吊在自家藥鋪屋簷下,兩手抱肩,十分悠閒的樣子,忙低聲道:「蕭老哥,你看見我插的標記了?」
「看到了,你找我,我正也有事找你,呵呵。」
「那你等等,我馬上出來。」
「現在宵禁,你到哪裡去?等等,我從房頂把你吊上去,咱們房頂說話!小聲點就行了。」
「好!」
左少陽仰著腦袋等著,片刻,頭頂瓦片無聲無息被揭開,一根細繩落了下來。左少陽急忙將細繩捆在腰間,兩手握住,扯了扯。便覺腰間一緊,身子慢慢往上升,到了房頂,一隻蒼老的手伸過來抓住他往上一提,並不放下,單手提著他,輕巧地走到屋頂房樑上這才放下。
這蕭飛鼠雖然手裡提了一個人,走在房頂瓦片上,卻連一塊瓦都沒有碎裂,輕功當真了得。
左少陽發現房樑上放有一個大包裹,有些奇怪,轉念一想便明白了,低聲道:「老哥去劫富濟貧,啊不,劫富濟菩薩了?」
蕭飛鼠眼睛一瞪:「不許拿菩薩說笑!」
「哦——」左少陽吐了吐舌頭。
蕭飛鼠道:「今天你到衙門幫惠民堂倪二作證,那場官司前後我都看了。」
「你當時在場?我怎麼沒看見你?」
「我想讓你看不見,就算站在你面前你也不知道!」
「真的?呵呵,你易容術這麼高啊?這臉不會也是假的吧?」左少陽伸手去摸他粗糙蒼老的臉。
蕭飛鼠一巴掌打開了他的手:「正經點!」
「哦。」左少陽訕訕把手收了回來。
蕭飛鼠道:「我看那惠民堂倪二雖然可惡,但是到底不是存心下毒害那隋家老太太,他超量用藥,目的也是想救這隋家老太太,只是本事不濟,才出了岔子。他們家賠了個傾家蕩產,這倪二又挨了六十大板,算起來已經夠意思了,想不到這隋掌櫃如此惡毒,竟然買通皂隸,將倪二兩腿打斷,讓他一輩子成了個殘廢,算得上為富不仁了。所以,剛才我就去了這隋家一趟……」
「我知道了!這隋掌櫃今天得了那麼一大筆賠償,又心腸狠毒,為富不仁,所以你這個半吊子義俠便去劫富濟……,這個什麼去了,對吧?」
「正是!」蕭飛鼠嘿嘿笑道,「我不僅把他今天從倪大夫那裡得到的好處都拿來了,還把他的金銀細軟也一傢伙端了,喏,滿滿一大包,這會子他不心疼死才怪了。這一大包,至少夠幾十個寺廟翻修擴建,給幾十個佛祖菩薩上金粉的了。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