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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29章 山不轉水轉 文 / 沐軼

    第129章山不轉水轉

    倪大夫是名醫,那中年婦人自然認得,一聽聲音就聽出來了,忙拎著裙擺下了台階,走過來陪笑道:「是倪大夫啊,這都起更了,過不多久該宵禁了,你黑燈瞎火的到這裡……,哎喲,這麼多錢和首飾啊?首飾可真漂亮!哎喲還有人參呢!這人參可真好,鬍鬚這麼老長呀!怎麼掉地上了,我幫你撿吧!」

    「不用了!」倪大夫掃了她一眼,冷哼一聲,在僕從的幫助下,很快把地上的銀錠、首飾和山參都撿起來放回了各自的匣子裡。

    收拾好之後,倪大夫抱著那三個小匣子,見她沒有走的意思,便冷眼望著她。

    這婦人訕訕道:「我……,我去找左郎中買點藥。呵呵」

    倪大夫自然不願意讓人看到自己來貴芝堂懇求。便努努嘴:「你先去吧。」

    「多謝!」婦人上前拍門,「左郎中,左郎中開門啊!」

    片刻,門吱呀一聲開了,梁氏瞧了一眼站在台階下的倪大夫,然後笑嘻嘻對那婦人道:「原來是龍嬸啊,有事嗎?」

    「我們老爺腳崴了,想找了跌打藥給擦擦。」

    「哦,不嚴重吧?要不要讓我家老爺去瞧瞧?」

    「不嚴重!老太太說不用了,就崴了一下,還能走路,只是有點痛而已。擦點藥就差不多了。如果不行,我再來請左郎中去給瞧瞧。」

    「那成!你進來吧。」

    龍嬸見梁氏手裡還端著飯碗,便道:「不了,我拿了藥就走,家裡也等著吃飯呢。呵呵」

    「那你稍等,我給你去拿。」

    梁氏縮身進屋,很快又回來了,把一個小瓷瓶遞給龍嬸:「外擦,每天幾次都行。痛得厲害就多擦幾次。」

    「好的!」龍嬸忙接過瓷瓶,「多少錢?」

    「五文錢。」

    龍嬸從懷裡摸出錢袋,數了五文錢遞給梁氏,攥著那小瓷瓶道:「那我走了啊。」

    「好的,龍嬸,天黑,地上有冰,小心啊。」

    「好的,回吧!」說著,龍嬸慢慢下了台階,瞅了倪大夫一眼,低著頭走回了隔壁的老宅,把門關上,想了想,又摸了一條縫,從門縫裡朝外觀瞧。

    梁氏正要關門,倪大夫忙上前道:「左夫人請稍等!既然左郎中太忙了,那……,我能拜會一下令郎嗎?有點小事想求他幫忙。」

    「忠兒出去了,有啥事你跟我說,回頭我轉告他。」

    「這個……,非是老朽不信任夫人,實在是,這件事必須當面跟令郎商量的。夫人知道令郎去了哪裡了嗎?」

    梁氏正要說,屋裡又傳來左貴的聲音,音調提高了一倍:「說什麼,有什麼好說的,關門!吃飯了!」

    梁氏忙答應了,歉意一笑,正要關門。

    倪大夫忙擋住門,賠笑道:「夫人,這件事很著急,能否見告令郎在哪裡,老朽去拜會他。」

    「我……,我不知道他去哪裡了,他只跟我們老爺說了,老爺才知道去了哪裡,不過他說了二更之前就回來。」

    倪大夫很是失望,若這小郎中二更將至才回來,二更開始宵禁,那時候回去,路上會被抓去蹲大牢打板子的。眼見梁氏又要關門,忙陪笑道:「夫人稍等,老朽有點東西,想請夫人轉交給令郎。」說罷,將那三個裝著銀錢、首飾和老山參的匣子,兩手捧著遞給梁氏。

    梁氏見他托著沉甸甸的,猜到是銀錢等貴重之物,有些慌亂,道:「這個……,我不敢收,還是你自己給他……」

    「不不,夫人把東西放在家裡,等令郎回來,一看便知……」

    「知什麼知?」梁氏身後冒出個人來,卻是茴香,端著個大瓷碗,冷眼瞧了瞧倪大夫手裡的匣子,「你又想搞什麼名堂?又想使什麼壞?我貴芝堂關門倒閉,家破人亡,對你有什麼好處?」

    「茴香!別這樣說話!」梁氏忙呵斥道,但聲音卻不大。

    「你誤會了。」倪大夫臉上滿是笑容,哈著腰道:「以前都是一些誤會,我們說話做事有不當的地方,我這裡賠罪了。」

    說完,倪大夫把錢放在地上,一拱到地:「請左夫人,姑娘看在都是開藥鋪的同道情分上,原諒則過!」

    躬身施禮完畢,又把地上的匣子抱了起來,陪著笑臉道:「實話說了吧,老朽這次來,一則是道歉賠罪的,二則,實在有要事想跟左郎中商量,若左郎中實在沒空,跟令郎商量也一樣……」

    這時,左貴背著手終於出現了,冷冷看了倪大夫一樣,也不往裡讓:「有什麼事,說罷。」

    倪大夫尷尬地笑了笑,左右看了看,低聲道:「能否進屋再談?」

    左貴瞧了他一眼,轉身走到自己長條几案後,撩衣袍坐下,也不招呼他坐。倪大夫厚著臉皮抱著匣子邁步走了進去。

    屋外,隔壁老宅那邊,偷看了這情景的龍嬸把乾癟的嘴唇撇了撇,輕輕哼了一聲,這才把門關上了。

    倪大夫走到長條几案旁邊,在長條几案旁邊的圓凳上坐下,把三個匣子放在桌上,陪笑道:「是這樣的,上次舍弟來跟貴堂商議買方的事情,舍弟說話很不中聽,得罪了左郎中您……」

    「這件事不用說了,很快要宵禁了,你就直截了當說吧,找我什麼事吧?」

    「好好,」倪大夫訕訕道,他已經想好了,不能直截了當求幫忙,得先把關係回暖,然後再談幫忙的事,方能水到渠成,輕咳一聲,道:「那老朽就直說了,老朽這次來,主要是想買貴堂炮製烏頭的方子。」

    左貴冷眼看了看他,沒說話。

    倪大夫一臉誠懇道:「左郎中,我是真心來買的,價你說,我決不還價!」

    左貴倒不是個記仇的人,見倪大夫賠罪了,又拿著錢來的,說話也很誠懇,便捋著鬍鬚道:「倪大夫,實話說了吧,這炮製方子,只有我兒子他一個人知道。是他從別人那學來的。所以,就算要賣,也得問他去。」

    「您是他父親,您要是答應了他還能說不?」倪大夫把那一匣子銀子往前推了推,吧嗒一聲把蓋子打開:「這價我也不說了,就這五十兩銀子吧。」

    唐初五十兩銀子,價值人民幣二十五萬。左貴想不到這方子能賣這麼高,大吃了一驚,回頭看了看妻子梁氏和女兒茴香,兩人也是十分驚駭。

    這一切都看在倪大夫眼中,不禁心中暗自慶幸,幸虧自己這一次準備充足,拿了足夠多的錢。不過,這筆錢是他惠民堂現在能拿得出來的不多的現銀了。但願能把關係回暖,最終能讓小郎中幫忙作證,幫弟弟渡過難關。同時,也希望這買來的方子炮製藥材能把錢賺回來。

    左郎中從來沒有見到過這麼多銀子,著實吃了一驚,道:「這個……」

    就在這時,就聽外面有人拍門:「娘!我回來了!」梁氏一聽是左少陽的聲音,急忙答應了,跑去開門。左少陽邁步進門,一身的酒氣:「哎喲,祝老爺子非留我吃酒,吃到這鐘點才讓人送我回來。真是……」

    剛說到這,便看見了滿臉堆笑的倪大夫,不僅一愣。

    倪大夫陪笑拱手:「左公子,老朽冒昧拜訪,等了你好一會了。」

    左少陽沒回答,搖搖晃晃走到老爹左貴身後,這才磨轉身回來:「找我什麼事?」

    倪大夫身子一讓,露出身後桌上那白晃晃的一匣子銀子,陪笑道:「老朽是來跟貴堂商量購買貴堂藥方來的。」

    「哈哈哈,」左少陽大笑,「當真是山不轉水轉,——年前,我送貨上門,去你們惠民堂賣方子,你說我們貴芝堂的方子是騙人的把戲,過了年,你卻親自登門求購藥方。哈哈哈,這叫風水輪流轉,今年到我家!哈哈哈」

    倪大夫甚是尷尬,一拱到地:「左公子,老朽上次說話不妥,得罪之處,還請公子海涵!老朽這廂賠罪了!」

    左少陽見他如此謙恭,卻不意外,敷衍地拱拱手,道:「倪大夫,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你這次來的真正目的,買方子是假,求我幫忙是真,對吧?」

    倪大夫想不到左少陽一語道破,更是尷尬:「這個……,嘿嘿,這個……」

    「行了,剛才我在恆昌藥行祝老爺子哪裡吃酒,他把你家的事情都跟我說了,說了你借了我們的合約去求刺史大人的事,我已經猜到,你是想讓我出堂作證,證明我用八枚烏頭治好了祝老爺子,卻沒有中毒,以證明你弟弟用八枚烏頭治死隋老太太,不是用藥的問題,沒錯吧?」

    倪大夫急忙躬身一禮:「左公子果然天縱聰明,老朽惶恐,正不知如何開口呢。既然左公子已經知道,那太好了。若左公子肯幫忙,救得舍弟一條性命,左公子就是舍弟再造恩人,永世不忘!」

    左貴老爹並不知道這件事,奇道:「怎麼回事?」

    左少陽便把自己替恆昌藥行祝藥櫃治療風寒濕痺的事情說了,末了道:「爹,這本來是祝老爺子考校我的醫術來著,沒成想他當真用了我的方子,吃了還就好了,孩兒冒然替人診病開方,請父親責罰。」

    要是換做以往,左貴必定勃然大怒,可自從兒子摔傷之後,整個變了個人,醫術大進,問過之後得知,是暗中得一位老鈴醫傳授醫術,自己那幾件得意的起死回生的成功醫案,其實都是兒子的手筆,他便對兒子刮目相看了。此刻又聽兒子治好了恆昌藥行的老掌櫃的風濕痺症,更是高興,雖然是瞞著自己,但替人治好了病,他也覺臉上有光,捋著鬍鬚點點頭:「原來是這麼回事。」斜眼瞧了瞧倪大夫;冷聲到:「他現在求上門,你要不要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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