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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百九十二章 酒酣耳熱時 文 / 西方蜘蛛

    第六百九十二章酒酣耳熱時

    杜月笙有些心神不定。

    阿四已經失蹤整整一天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了?

    不會的,不會的。杜月笙不斷在心裡這麼的告訴自己。阿四這人做事精細,辦事果斷,跟了自己這麼長的時間,從來沒有出過任何岔子,這次也一定不會出什麼問題的。

    雖然這麼想,但心裡總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已經派出幾撥人出去打探消息了,但卻還沒有阿四的下落。

    杜月笙拿起了一枝雪茄,放在鼻子下聞了聞,沒有點著,現在他連吸引的心思也都沒有了。

    「有消息了。」小茶壺走了進來,面色緊張,一見到杜月笙的面就說道:「剛剛有兄弟帶回來了很確定的消息,四哥昨天就被日本人給帶走了。」

    「什麼!」杜月笙心裡一陣緊張,站了起來。

    小茶壺用力點了點頭:「不會錯的,四哥是被日本人給帶走了。」

    杜月笙在那怔了一會,然後緩緩坐了下來,最擔心的事情到底還是發生了

    阿四被抓走了?是日本人發現了他的身份,還是什麼環節出了問題?如果真的是身份暴露了,阿四會頂住日本人的那些刑具,會交代出他知道的一切嗎?

    阿四知道的實在是太多了,如果他交代的話,那麼整個組織都有被摧毀的可能

    杜月笙開始緊張起來:「命令,所有人員全部撤離目前居住點不,等等,等等」

    杜月笙變得遲疑起來如果阿四沒有交代呢?那麼多的人同時撤離,必然會引起日本人的警覺,反而弄巧成拙。而且之前的努力便也落空

    「通知王亞樵。」杜月笙在那想了一下:「讓主要人員撤離,其餘人員暫時不要告訴他們。」

    「好的。」

    杜月笙已經決定了,如果真的出事,那麼只要自己的核心組織還在,就還依然有挽救的餘地

    「再派人去打探一下,一定要弄清楚阿四的下落。」杜月笙的眉頭緊緊鎖在一起:「把這收拾一下,今天我們換到別的地方去。」

    從這個時候開始,杜月笙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他希望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猜測而已

    阿四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他一張嘴,陣陣巨疼襲開,血也噴了出來,阿四「荷荷」幾聲,卻什麼話也發不出來,這才想起,自己的舌頭已經沒有了。

    眼淚順著阿四的眼角流了下來。

    完了,自己徹底完了,從此之後自己將變成一個廢人。

    再也幫不了杜先生了。萬幸的是,自己終究沒有出賣杜先生。

    他是不會出賣杜先生的,自己從小就是由杜先生照顧大的。杜先生待自己就好像是親生兒子一般。

    阿四很清楚的記得,那時候的杜先生還在賣水果,他的生活都很困難,可卻還依舊照顧著自己和自己的母親。一有什麼好吃的,總在第一時間給自己家裡送來。

    後來杜先生發達了,自己便順理成章的跟了他。

    說也奇怪,自己雖然大字不認得一個,但很會學話,這叫什麼來著?對了,人家說這叫「語言天分」。杜先生為了和上海的日本人打交道,讓自己卻學日本人,結果一年不到自己就把日本話給學得滾瓜爛熟了。

    如果是自己唯一沒有徹底掌握的語言,那恐怕就是上海話了,寧波人說上海話,總有那麼一些怎麼也改不了的鄉音。可是,之前自己也並沒有太當成一回事情對待。

    結果最後就是自己最引以為自豪的「語言」天分把自己給出賣了!

    想到這,阿四在心裡重重歎息了聲

    日本人還會想出什麼毒辣的手段來對付自己?阿四不知道,但他真的很怕再進那個刑訊室了,那裡不是人呆的地方。

    一個日本的獄警走了過來,朝裡面滿是血污的阿四看了一眼,然後搬了張凳子坐到了鐵柵欄外面,看了阿四一會忽然開口說道:

    「你不是一個成功的間諜」

    阿四心裡一驚,他在這裡居然聽到了中國話?

    獄警冷冷地道:「你的組織差點因為你的大意而遭到毀滅,如果真的那樣的話,你將成為一個最大的罪人。」

    阿四默默的點了點頭

    獄警忽然歎息了聲:「不過你表現得非常勇敢,將來等到勝利了,你在日本做的一切事情都會被國內所有的人記得。」

    阿四慘笑了一下,點了點獄警,意思是在那裡問他是誰。

    「你不用管我是誰,只要知道,我在和你做著一樣的工作。」獄警一邊說著,一邊從口袋裡摸出了兩個小酒壺,把其中一個放到了鐵柵欄裡:「這裡面是好酒,我敬你,喝完之後你就什麼痛苦也沒有了」

    阿四知道酒壺裡是什麼,他顫抖著手把酒壺拿了起來。

    「放心,現在你對日本人已經沒有利用的價值了,而且這酒壺裡的東西,以日本人的技術,檢查不出來是什麼,日本人只會以為你是傷重而死的。去吧,放心的去吧,你活著只會遭受更大的折磨,而且,我們會幫你報仇的!」獄警似乎在那為阿四打著氣。

    阿四顫抖著擰下了酒壺的蓋子。

    獄警舉起了自己的酒壺:「兄弟,你是一條好漢,我敬你!」

    阿四凝視著自己的酒壺,然後,他哆嗦著把壺口湊到了嘴邊,一閉眼睛,把裡面的酒倒進了自己的嘴裡

    一具屍體躺在那裡,好像熟睡一般

    獄警輕輕歎息了聲,手伸進鐵柵欄裡,拿過了那個酒壺,小心的放好,默默的注視著裡面阿四的那具屍體。

    真是一條好漢啊!

    他在心裡歎息著。所謂的「硬漢子」,不是要你在平時時候表現得如何如何,而是在需要你犧牲的時候,你會毫不猶豫的為了自己的理想而獻身。

    他知道阿四死得一定不甘心,但自己答應了他,一定會為他報仇的。

    獄警的眼裡濕潤潤的,他又一次舉起了小酒壺:「兄弟,我敬你!」

    他把酒壺裡所有的酒都倒進了嘴裡,為了自己已經死去的兄弟

    身是男兒身,心是壯士心,酒酣耳熱時,一怒殺倭寇!

    他最後看了一眼阿四,然後邁步離開了這裡

    杜月笙怔怔的坐在那裡,手裡捧著一封信,半晌沒有說話。被臨時叫來的王亞樵也怔怔的在那做著,就在方纔,他已經看過了信裡面的內容。

    信裡,說的是和阿四有關的消息。

    阿四表現的是何等的勇敢和慘烈!

    他為了保守秘密,竟然咬斷了自己的舌頭。他為了自己敬愛的杜先生,不惜用摧殘自己身體的方式來保護杜先生!

    信裡告訴杜月笙,他的組織已經徹底的安全了,因為阿四已經死了。

    沒有說阿四是怎麼死的!

    可是杜月笙知道,阿四不該死的,起碼不該這樣死的

    多好的一個孩子啊,怎麼說沒就沒了呢?當初自己把阿四帶到日本,還信誓旦旦的告訴過阿四媽媽,等過幾年,就把阿四從日本帶回來的。

    現在,自己這個諾言卻再也做不到了。

    阿四的媽媽再也沒有兒子了

    杜月笙巍顫顫的站了起來,拿出了一瓶酒,兩個杯子,倒滿了,放了一杯在王亞樵的面前,什麼話也沒有說,自己一仰脖子,喝光了杯子裡的酒,然後,又倒上了慢慢一杯

    王亞樵也把酒全部倒在了嘴裡:「是誰送來的這封信?」

    杜月笙默默的搖了搖頭。

    他不知道這是誰送來的信,但這已並不重要了。他很清楚,除了自己和王亞樵,還有許許多多的中國人正在日本活動著。

    這封信,一定是他們中的一個送來的

    「阿四是好樣的。」王亞樵輕聲歎息著:「他用自己一個人的死,保全了我們整個組織,如果他開*代的話,我簡直」

    杜月笙喝完了第二杯的酒,面孔已經紅了起來:「阿四不能白死!」

    王亞樵用力點了點頭。

    是的,阿四不能白死,他用自己的生命保護了組織,現在,是組織為他報仇的時候了。血,總是要用血來還的!

    身是男兒身,心是壯士心,酒酣耳熱時,一怒殺倭寇!

    「原本我們的計劃,是用齋騰中野的死來吸引住日本人的注意力,為『奮進會』減輕壓力,但現在看來顯然是失敗了,而我們,還損失了阿四」杜月笙站了起來,面色冷峻嚴肅:

    「既然這樣,乾脆就讓我們在東京大開殺戒,殺得東京血流成河,殺得日本人膽戰心驚,殺,把日本人的注意力全部殺回來!」

    身是男兒身,心是壯士心,酒酣耳熱時,一怒殺倭寇!

    王亞樵深深的吸了口氣,他慢慢的站了起來,什麼話也沒有說。

    現在,也到了讓日本人用血來償還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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