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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二十四章 上海灘風雲 (下) 文 / 西方蜘蛛

    盧筱嘉聽完把眼一瞪:「他黃麻皮是個什麼東西,年紀一大把了還佔著這樣一個美人胚子?今晚就去共舞台,我倒是要看看這支出牆紅杏摘得還是摘不得!」

    當晚,盧公子帶了兩名馬弁,早早來到戲院。他們在包廂坐定,戲還沒有開場。盧筱嘉喚過一名跟班,將一枚金絲鑽戒交與他,讓去後台送給露蘭春小姐,並約定戲散以後一同吃飯。

    露蘭春正在化妝,見此舉動可左右犯了難。她唱戲的這個共舞台是黃金榮的地盤,並且每次散戲後都是黃金榮派車接回,今天所得到的一切名譽、待遇都是黃金榮給的,這次若去和盧筱嘉約會,豈不是砸破了醋罈子,捅翻了馬蜂窩?

    若拒絕了盧筱嘉,那也是沒有好果子吃,盧筱嘉是大盧永祥之子,有權有勢,更是不敢得罪。

    這露蘭春也不是等閒角色,她收下了戒指,至於約會之事,只推說今晚沒有空,沒有接受,也沒有拒絕。

    跟班來回盧筱嘉,盧筱嘉不由一陣冷笑,順手掏出一張帖子,丟給跟班,命令道:「去,露小姐不喜歡私的,少爺就來公的。」

    露蘭春接著帖子,心慌意亂,還不曾想出對策,戲台上已鑼鼓敲起催著上場了。她急忙站起來,走進門口,做了幾下深呼吸,力使自己神智清爽一些,然後出場了。

    這晚,露蘭春反串小生,演岳飛《鎮潭州》。大劇院裡人已坐滿,一些紳士、名媛、闊少、太太們都在一邊喝著茶、吃著點心,一邊等著戲開場。黃金榮坐在特座上,身後跟著兩個隨從,正得意洋洋地瞇起眼睛笑著。他左手夾著一根燃了半截的雪茄,右手在扶手上扣著鼓點,由於天氣熱,臉上不住地往下淌汗。

    看見黃老闆耐不住熱,戲院一個打雜的跑前跑後地忙乎,又是用蒲扇扇風又是擰毛巾送上。黃金榮接過毛巾正要擦臉,忽然聽到一聲怪聲怪氣的喝彩:「唷,唷,好———」

    黃金榮撂下毛巾往喝彩方向一看,見是包廂裡的一位公子哥兒站在座位上,拔直了喉嚨叫好。黃金榮再往台上定神一瞧,露蘭春剛從「出將」門上場,甩了一下水袖,移步台中亮相,想將腰上的垂帶踢上肩頭,連踢三下,都沒踢上去。台下人看著,由於懾於黃金榮的威勢,沒有敢聲張的。

    但是,盧筱嘉作威作福慣了,無所顧忌,再加上肚子裡正憋著一股悶氣,當下便怪聲怪氣地喝起倒彩。

    「唷———!乖乖,好功夫!」

    露蘭春一聽有人喝倒彩,忙抬頭用粉眼朝盧公子方向一瞟,做了個應景的俏眼,意思是請包涵一些。可是這盧公子卻硬是不領情,仍然是一個勁地起哄:「唷,漂亮!啊哈哈!妙哉!」

    台上的露蘭春難堪極了,頓時覺得頭昏目眩,身子晃了一下,差點昏過去了。

    「別著急,再踢啊!」盧筱嘉的隨從也跟著主子大喊大叫起來。

    盧筱嘉正得意洋洋地說:「名角又怎麼樣?連這點功夫都沒有?啊,好———」

    他這邊損人出惡氣,黃金榮那邊已氣得肺都炸了。盧筱嘉一句話還沒有說出來,右邊腮幫子上「啪」地一聲,已挨了一記響亮的耳光子。黃金榮一腳踏著坐椅,一手叉腰,大喝一聲:「好猖狂的小子,給我打!」

    「是!」散在附近的一群打手馬上衝過去,抓住盧公子的衣領提拎了出來,一把將他摁在空地上,拳打腳踢就像一陣雨下來。黃金榮的這群打手本來就是一些市井流氓、潑皮無賴,平日無事尚要生非,如今有了這麼一個鬧事的機會,豈肯放過,一個個狐假虎威,爭先恐後,拳腳劈頭蓋臉落了下來。

    盧筱嘉帶來的兩個馬弁本來見主人被欺,想上來幫忙;但是,看見這些打手個個面目猙獰,凶神惡煞一般心狠手毒,自己人少勢單,縮在一邊不敢上前搭救,但是,他們即使是這樣也吃了黃金榮手下的一頓打!

    眾打手把盧筱嘉打得鼻青臉腫,過足了癮,這才罷手。

    儘管盧筱嘉被打得哭爹叫娘,但坐在不遠的黃金榮怒目相向,臉上的麻子顆顆綻起,待哭喊聲小了後,喝令把那個搗亂的傢伙帶過來。盧筱嘉被打得鼻青臉腫地拖了過來,黃金榮剛要罵娘,突然卻像被誰捏住嗓門,一句話也擠不出來了。他認出了盧筱嘉。

    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黃金榮雖說霸道,但畢竟只是一方毛神,而那盧永祥則是手裡握著兵權的一方軍閥,雙方實力之差,無異是天上地下。

    黃老闆打一個愣怔,心想,若當面賠禮,這盧筱嘉不依不饒,眾目睽睽,可太栽面子了,於是裝作不認識,把這件事當做誤會,當下咬著牙喝了一聲:「好,放你一馬!」

    這時,盧筱嘉滿身滿臉都是血,筆挺的西裝被撕成碎片,他緩過氣來,咬牙切齒地說道:「好,姓黃的,走著瞧!我不叫你嘗嘗我少爺的厲害,算我沒本事。」轉過身,帶著兩個也被打得一瘸一拐的跟班,出了戲院,揚長而去。

    盧、黃爭風吃醋,以至鬥毆的消息不脛而走,迅速傳遍上海灘,人們估摸盧筱嘉不會善罷甘休,都在等待著看好戲。

    盧筱嘉挨了一頓毒打,當然忍不下這口惡氣。連夜跑回杭州,去向父親盧永祥哭訴。

    到了杭州,他直奔駐軍使署。盧永祥正在與鄭秘書下棋,見狀吃了一驚:

    「筱嘉,怎麼了?」

    盧筱嘉放聲大哭,邊哭邊把被大流氓黃金榮聚眾毆打的事說了一遍。盧永祥一聽火冒三丈:

    「這個麻皮,不過是法國佬的一條狗。我兒子再不行也不到你白相人來管。我倒要看看這麻皮的能耐,你頭上生了角,我也能把你踞掉!」

    而此時黃金榮在等待了幾天後,也沒有發現盧永祥要找自己麻煩,料想此刻盧永祥正忙著對浙江用兵,也沒有功夫來管到這些事情,因此一顆心便放了下來,依舊去他的共舞台捧露蘭春的場子。

    坐在包廂之中,看著台上的露蘭春,黃金榮忍不住大聲叫好。

    就在這時,突然十幾個便衣悄悄溜進了正廳包廂。一個身著白色西裝的青年掏出手槍頂住那顆光腦袋,一聲低喝:「姓黃的,幸會了。」

    黃金榮睜開眼一瞧,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你、你」

    「是我,盧筱嘉。」西裝青年冷笑一聲,頭一擺,吩咐便衣隊動手。幾個便衣上來就狠狠地給了黃金榮兩個耳光,打得他頭暈目眩。

    隨後一個便衣朝他腰間又踢了一腳,黃老闆馬上一捂腰,蹲了下去。

    「麻皮,你的命連狗都不如,要是不相識,爺們現在就送你上西天。」說著,有人上前又狠狠地打了十幾個耳光,又飛腿向他身上猛踢。

    這邊形勢一變,劇場裡立刻亂了起來。觀眾們四散奔逃,女客們尖聲怪叫,辟哩啪啦,桌倒椅翻,人人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出門去。

    黃金榮帶的那四個保鏢早已被便衣軍警制服。人家手裡都有手槍,他們只有兩隻拳頭、一把匕首,若硬往上衝,豈不是以卵擊石,白賠一條小命?光棍不吃眼前虧,一個個乖乖地被縛綁起來了。

    盧筱嘉更不多廢話,一揮手,兩個便衣架起黃金榮,拖出大門,上了早在門外等著的一輛轎車。轎車載著盧筱嘉一行,在夜色和霓虹閃爍的街道上,風馳電掣般地向淞滬護軍使署駛去。

    黃金榮在老共舞台上被綁架的消息迅速傳遍了上海灘。第二日,各大報紙紛紛報道了此事。堂堂華捕第一號黃金榮、大名鼎鼎的黃老闆,竟然在自家的一畝三分地上遭人綁架,不說他的徒子、徒孫們覺得臉上無光,只說那些小潑皮、小混混們,過去靠在黃金榮門下吃飯的,也將黃老闆低看了三分。至此,大亨黃金榮真是丟盡了面子!

    這一次的被綁票,使黃金榮在上海灘的顯赫聲名、一方霸主地位一落千丈。

    隨後,儘管黃金榮被杜月笙通過各種關係,想方設法把黃金榮用重金從盧永祥的手裡贖了回來,但吃了這一次驚嚇的黃金榮,卻什麼面子都丟了。

    在家裡呆了幾天閉門不肯見客,直到自己的救命恩人杜月笙來了,這才勉強見了一下。

    杜月笙知道黃金榮肚子裡一肚皮的氣,可盧永祥手裡有槍有兵,不是地痞流氓可以對抗的。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杜月笙張口就說出了這麼一句話來。

    黃金榮有些疑惑的朝他看了一眼,杜月笙俯身在他耳邊說了幾句,黃金榮頻頻點頭,臉上也浮現出了光彩:

    「好,好,這個辦法好,這個辦法大好,我現在弄不過盧永祥,可是」

    杜月笙小聲說道:「黃老闆,這事一定要謹慎,而且要有耐心,不然一旦事敗,只怕你我都不能在上海灘立足了。」

    「我曉得,我曉得。」黃金榮連連點頭,說著站了起來:「月笙,這件事情就你親自去辦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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