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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章 榮縣 文 / 西方蜘蛛

    榮縣所謂「新軍」軍營,實在是殘破不堪,這點趙熙也是早就知道的。

    「我在城西有塊地,還算有些規模,蓋了幾座房子,裡面一應俱全,權且借給述之,充當安身練兵之處,不知述之可肯笑納?」趙熙突然說道。

    這點本來是王恆岳最傷腦筋的,那個「軍營」實在住不得人,一到下雨,只怕連個躲雨的地方也都沒有,既然趙熙這麼說了,王恆岳大喜,急忙再三感謝。

    這才知道,原來這趙熙非但是個大名士,而且還是個大財主。

    趙家住在榮縣河街,河街原本就是大戶人家住的地方,而這裡一半以上的地都是他老趙家的,論起財力絕不遜色於任何人。在榮縣各處,趙熙又都有地產在。拿出一塊地借給王恆岳實在輕而易舉。

    王恆岳有些慶幸,還好自己運氣不錯,不然方才自己一番胡鬧,真得罪了趙熙,只怕在這榮縣寸步難行。

    「今天天色已晚,述之和諸位就權且在這安歇,明日我帶述之去縣太爺那,述之新來乍到,地方上的事物,總離不開父母官大照顧。」趙熙善意地道。

    王恆岳拱了拱手:「如此打擾香公了。」

    讓家人帶著王恆岳的弟兄去客房休息,又讓自己外甥鄧夏陪著王恆岳一起去專門準備的客房。

    陪著說了會話,鄧夏正想告辭,王恆岳忽然問道:「明日去拜訪的縣太爺,是個什麼樣人,還請惜墨教我。」

    「大人太客氣了。」鄧夏聞言又重新坐定:「這位縣太爺叫李燊春,來榮縣只有半年,為人最好錢財,這也是各地縣太爺一般無二的模樣。對我舅父還算客氣,那也是因為知道我舅父曾在京中為官,不敢過分得罪的緣故。但為官名聲只怕不是很好了。」

    說著輕蔑的笑了一下:「他本是個候補,一候補就候補了整整三年,好容易活動到個實缺,也不知花了多少銀子,走了多少門路,如此上任,豈有不撈回來的道理?此時就算要給他個別的官,他也不肯去的,一定要在這裡做滿三年五年,撈個盆滿缽滿才肯滿載而歸。」

    王恆岳也笑了笑,滿清各地官員無不如此,尤其這些候補的放了實缺,那是非在任上大撈一筆不可的。

    「至於這榮縣。」鄧夏在那沉吟一會:「除了我趙家外,還有幾處,大人抽空一定要去拜會拜會的。」

    王恆岳上了心,凝神聽著鄧夏說了下去:「一個是經征局的李淇章,這人愛錢和李燊春不相上下,手裡有些實權,大人盡量不要和他撕破面子。另兩個是豪紳郭慎之、張子和,他們和官府從來交好,地方上很有些名望。還有個就是榮縣龍家了。這一家人和哥老會的往來密切,這家是榮縣龍家,龍家有一人叫龍鳴劍」

    龍鳴劍?王恆岳皺了下眉頭,怎麼聽起來那麼熟悉?

    鄧夏倒未注意,自顧自地說道:「他原名骨珊,字顧山,別號雪眉,榮縣五寶鎮人,光緒年間的秀才,去年去了日本,聽說也加入了革命黨,好像今年回了雲南,行蹤不知。」

    說著眉頭一鎖:「這人與哥老會腦秦載庚關係密切,龍鳴劍去成都時得罪官府,全靠的是秦載庚出手相助,官府這才無可奈何。大人千萬不要小看了哥老會,哥老會的勢力之大,不是外人能夠想像的。尤其這個秦載庚,六歲時與胞弟省三習武於祖父武棚,聞雞起舞,常練不輟。十八歲時已膂力過人,應縣童子試,因考官不公,秦載庚將其從轎中拽出痛毆,聞者咋舌,大人盡量不要和其生正面衝突。」

    龍鳴劍!王恆岳想起來了!

    這人可不就是後來組織榮縣起事的?

    還有這個秦載庚,也是起事的組織者!

    王恆岳心中大是感激鄧夏,把榮縣的情況說的清清楚楚,讓自己心裡大致有了一些判斷,不至於盲人騎瞎馬!

    「惜墨,我真得謝謝你。」王恆岳歎息一聲:「我才來榮縣,就和瞎子一般,有了惜墨的這一番話,好比給我加了兩個眼睛,將來要麻煩惜墨的地方還多。」

    「大人何必客氣。」鄧夏微微一笑:「舅父既然讓我到大人身邊,原是要助大人一臂之力。大人從西洋歸來,見識遠過於我,倒是鄧夏要多向大人請教。」

    說著在那停頓一會:「方纔大人和舅父在談論美利堅國,鄧夏在門外偷聽良久,才知原來世上有如此變化。可笑朝廷裡的那些人,仗打輸了一次又一次,卻還是坐井觀天,不知知恥而後勇,奮圖強。再這麼下去,朝廷可危,國家可悲。」

    「何止可危可悲。」王恆岳冷笑幾聲:「旁的不說,就說日本,彈丸之國,當年對我俯稱臣,彈指便可滅之,但這些年的改革振興,大有成果,早已勝過我國。被日本這樣的國家騎在頭上,那才是真正的悲哀。」

    說到日本,鄧夏雙目帶憤:「甲午一戰,國家顏面丟盡,好好的北洋水師,竟然落到那般下場。鄧夏每每念及次事,肝腸寸斷,恨不能親臨戰場,與倭寇決一死戰!」

    「決一死戰?早晚會的。」王恆岳面色平和:「我就不信我們永遠被日本人壓著,我更加不相信一直會隨便哪個國家都能來欺凌我們。十年,二十年,只要我們痛定思痛,埋頭痛感,早晚會有那麼一天的」

    「可惜啊,頭上還有那個朝廷」鄧夏話才出口,立刻覺失言。面前這位大人可不正是朝廷官員?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來,可是大逆不道。

    他可萬萬不會想到,王恆岳是來自於另一個時代的人,別說這樣的話,更加大逆不道的話說出來再也無妨。

    在那蹉歎一會,鄧夏起身告辭。

    送走鄧夏,關上房門,王恆岳想到再有兩年,即將天翻地覆,自己頭上這個「革命黨」的名頭,沒準能夠大起作用。

    只是現在最要緊的是要把新軍給盡快的辦起來。手上沒有軍隊,在這個時代和未來的幾十年間只怕連個屁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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