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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劍指秦川 第二百九十一章南下之路(六) 文 / 小橋老樹

    第二百九十一章南下之路(六)

    馬頭堡上寨牆上,周軍軍士就如斷線的風箏,不斷地從寨牆上摔落下來,在馬頭堡前方,依靠著修櫓車掩護的周軍弩箭手們,緊緊握著手上的弩弓,卻沒有用武之地,因為——寨牆上根本看不到北漢軍的身影。

    一般情況下,守城一方軍士會出現在城牆邊,用兵器以下擊下,阻止敵軍爬上城牆,守城軍士居高臨下,有著位置上的優勢,可是身體必然會暴露出來一部分,這就給了城下敵方箭手射殺的機會。

    契丹軍和中原軍隊拚殺了上百年,他們在野戰中屢屢擊敗中原軍隊,卻在一次次攻城戰中蒙受了損失,也用血之教訓獲取了不少攻城經驗,其中一種戰術,就是在城下安排大量箭術高超的弓箭手,專門施放冷箭,射殺那些暴露出身體的敵軍軍士。

    劉繼成率領的前鋒營長期駐守在北部邊境線上,和契丹軍交手就如吃飯、喝水一樣尋常,他們在最初交戰之時,被契丹軍的弓箭手射殺無數。劉繼成痛定思痛,解放思想,與時俱進,也就改變了戰術。

    其經典戰術如下:前鋒營守城之時,只要契丹軍發起了最後進攻,軍士們就會離開城牆約三步遠,然後三人一組列好槍陣,將上牆敵軍快速刺殺。

    此種戰術有二個好處,一是可以避開契丹軍精準的弓箭手;二是每次攻城,契丹人的長梯數量總是有限的,三人一組的槍陣,可以在局部上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三是前鋒營上下都苦練過劉繼業將軍傳授的劉家槍法,槍法實有過人之處,契丹人一對一地對抗,佔不到任何便宜。

    自從使用了新戰術以後。前鋒營屢次在守城戰中將契丹軍殺得落花流水、心驚膽戰,此次守衛馬頭堡之戰,劉繼成的槍陣也顯示出了強大的生命力,用一百多殘兵,將最先爬上寨牆的周軍悉數刺殺。

    鮮血,將土灰色的寨牆染上了一道又一道的紅色。

    殺戮戰場,就如一台精密的檢測議,毫不費力地將平時隱藏起來的心性表露無疑。這就如酒場和賭博場一樣,總會在不經意間透露出人性最隱密地部分。

    大周軍士們原本以為可以一戰而下馬頭堡,沒有料到北漢軍如此難打,皆變色。

    血腥味道順著過溝的山風,讓侯大勇眼光越發鋒利起來,他就如一隻雄居於食物鏈頂端的東北猛虎,威嚴地注視著遠方的戰場,彷彿根本沒有見到周軍第一次進攻受挫。前線指揮權是王騰驤。侯大勇充分相信他的能力,古人云:一將功成萬骨枯,雖然是對戰爭的批評和反省,卻客觀揭示了戰爭特有的規律。

    敗退回來的指揮使王騰明,他從寨牆上摔下來之後。砸在一名陣亡軍士地身上,這才沒有被摔傷,他肩膀上被槍頭紮了一個血洞,血如泉水。一股一股往外湧,他痛得呲牙咧嘴,道:「寨牆上只有一百多人,長槍使得當真歷害。」

    「只有一百多人?」

    「我剛剛爬上寨牆,肩膀上就中了一槍,也沒有看太清楚,但是敵人肯定不多。」

    王騰驤又召來數人詢問,已清楚瞭解馬頭堡內部的情況。他冷笑數聲,道:「真是螳螂擋車,自不量力。」

    王驤驤沒有採取添油戰術,果斷地下達了總攻命令。

    無數裝有猛火油的陶罐和圓石傾洩到了馬頭堡內,堡內很快大火熊熊。

    修櫓車不斷向前移動,進入箭程之後,兩百名周軍長弓手取代了腳踏弩手,他們舉箭向天。一排排的弓箭劃出漂亮拋物線。飛向天空後,由於重力的作用。又從天空中撲向了寨牆。這一陣箭雨極具穿透力,不少正在寨牆上手忙腳亂滅火地北漢軍士轉眼間被射成了刺蝟。

    狼狽不堪的北漢軍士只能緊緊靠在寨牆後面,利用寨牆來躲避從天而降的鐵箭。

    箭雨終於停了下來,周軍戰鼓聲大作。

    上百架木梯搭上了寨牆,此時北漢軍士只剩下數十人,在巨大的差距面前,北漢軍地抵抗已經沒有了實際的意義。等到侯大勇進入馬頭堡之時,周軍已經完全佔領了馬頭堡。

    在堡中間的院子裡,數百名軍士用步兵大方盾將後十多名北漢軍士團團圍住,大周軍士們眼中全是騰騰的殺氣,只待王騰驤一聲令下,就將被圍住的北漢軍砍成肉醬。

    劉繼成渾身是血,大腿上還插著一根鐵箭,後背中了一刀,面臨絕境,他反而平靜了下來,和其親衛圍成一個小型的圓陣,長槍斜舉,就如拚死一搏的豪豬。

    一名軍士來到王騰驤馬前,道:「報告將軍,已經清點好了,堡內共有一百三十二具北漢軍士的屍體,有五十二名北漢傷兵。」王騰驤眉毛抽動了數下,心中暗自佩服,道:「這些北漢軍當真膽大,居然敢以二百名軍士來阻擋三萬大周軍隊,難怪北漢以彈丸之地就能屢屢威脅大周。」

    王騰驤提馬上前,道:「誰是統領,出來說話。」

    劉繼成一瘸一拐地走了出來,用槍桿杵地,傲然道:「要殺就過來,哪來這麼多地廢話。」

    周軍突然閃出一條通道,侯大勇出現在劉繼成面前,他用馬鞭指了指劉繼成,道:「馬頭堡曾經飄著一面劉字旗,你們是劉繼業的人馬?」

    劉繼成見侯大勇氣度非凡,知道定然是周軍大人物,就道:「戰死沙場,也算是大丈夫的死法,我不會投降你們的,來吧。」

    侯大勇沉下臉,訓斥道:「你們也是有血性的漢子,為何不去攻打契丹人,反而與虎狼一般的契丹人為伍,殺我百姓,奪我財物,你衡便開聖見列祖列宗嗎?」

    北漢雖說依附於契丹,但是在北漢百姓中,都極為痛恨時常來搶劫殺人的契丹人,劉繼業聽到侯大勇突如其來的指責,氣勢不禁有些弱了。

    「我看你也是一條英雄,就放你一條生路,多去殺幾個契丹狗,再帶一句口信給劉繼業-——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把這八個字告訴劉繼業,就說是侯大勇說地。」

    劉繼成眼睛一下瞪大了,吃驚地道:「將軍是侯大勇?」

    「正是。」

    劉繼成恭敬地道:「在下劉繼成,是劉繼業將軍手下地指揮使,能敗在將軍手下,我心服口服。」侯大勇在靈州之時,曾率軍在河套之南大敗西京契丹主力,又收復了幽雲十八州,北漢軍深知契丹人的歷害,因此,屢次大敗契丹軍地侯大勇在北漢威名之盛,甚至超過了大周。

    等到劉繼成等人遠去,王騰驤有些不解地問道:「放這些人走,會暴露了我們的軍力。」

    侯大勇微微一笑道:「北漢軍和叛軍有六萬多人,實力強勁,但是他們深入到磁州,運輸線很長,糧草輜重必然困難,我們只需固守,敵軍必然會知難而退,屆時銜尾而擊就可以輕鬆取勝。」

    王騰驤臉有憂色,「我擔心磁州頂不住壓力,而且潞州是李筠的老巢,城中素有積糧,短其內叛軍的糧草輜重不會短缺。」

    「劉繼業和李筠若知道是我帶兵前來,必然會分兵迎擊,磁州的壓力就可以大大減輕,磁州有糧倉,不用擔心糧食問題,再說張永德將軍素來善守,想來磁州不會有事。」

    奪取了馬頭堡以後,大周軍後軍不緊不慢地向著磁州進發,在磁州南面的漳水安營紮寨,擺出了一幅嚴防死守的架勢。

    磁州守將張永德天天盼望的援軍終於來了,卻莫名其妙地停在了漳水河南岸,不向北岸派出一兵一卒,這種隔岸觀虎鬥的做法讓磁州軍民都怒火中燒。

    張永德手下有四萬人馬,他們正準備分兵南下之際,傳來的范質和趙匡胤被誅殺的消息,張永德軍被迫回師磁州,不料駐守潞州的昭義節度使李筠突然勾結北漢軍南下,讓猝不及防的張永德軍損失過半,如今磁州城內的張永德軍僅有兩萬多人。

    圍城的李筠軍和北漢軍起初不到六萬人,李筠經營潞州多年,訓練了不少團結兵,隨著團結兵被緊急動員,磁州城下圍城的人馬越來越多,到侯大勇率軍來援之時,磁州城下已有近十萬敵軍。

    到達漳水河邊第四天傍晚,侯大勇、王騰驤、石守信等人悠閒地在河邊溜馬,忽然看見漳河對岸的北漢軍營有些騷動,隨後吶喊聲不斷。

    過了一會,北漢軍軍營衝出來一匹戰馬,無數的北漢軍緊隨其後,戰馬速度極快,直衝漳河水而來,來騎不斷回頭射箭,每發一箭,就有一騎落馬。轉眼之間,來騎已到達了河岸邊,沒有任何猶豫,就直接躍入了漳河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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