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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劍指秦川 第二百五十二章鹿死誰手(十五) 文 / 小橋老樹

    第二百五十二章鹿死誰手(十五)

    田敏是資歷頗深的老尚書,因為常年端坐在工部尚書的大胡椅上辦公,被手下被戲稱為「老闆凳」,當年柴榮為獎其苦勞,加封其為太子太保。除此以外,田敏還有一個特殊的身份,他是柴榮兩個兒子的外公,是正牌的皇親國戚。

    此時,一盆污水從天而下,淋得田敏渾身**的,偏偏又讓他無法躲避。

    田敏有些焦躁不安地等待著私鹽販子,但是時間如停滯一般,過了許久,私鹽販子才出現在中書門下,田敏望著三人的眼睛似乎噴得出火來。

    這三人被捆住雙手,面無表情地站在眾位宰相面前,雖然面無表情,可是眾人從其眉宇中,仍然可以看出三人的凶悍。

    侯大勇看到三人走進來,眉目不禁跳了跳,這三人是他精心佈置的棋子,只是計劃如棋局,實在有太多的變數。

    此時,三人雖然穿著乾淨的衣服,但是衣服已經出現了一塊一塊暗紅的印痕,而手指前端已是一片模糊。

    范質是首席輔政大臣,此時已形成了發號施令的習慣,他對楊徵之道:「還是由楊少尹來審這幾個私鹽販子。」

    楊徵之考上進士以後,當過一段時間的言官,前任開封少尹鄭起被調離以後,他就出任開封少尹,開封府少尹是極為重要的一個職位,柴榮在位之時,曾經數次親征,而每次親征,他總是任命開封府尹是為東京留守,全權負責帝都的安危,少尹是府尹的重要助手,其身份自然也是非同小可。

    楊徵之走到這三個私鹽販子面前。冷冷地道:「你們若不想皮肉受苦,就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

    三個私鹽販子神情不變,卻了沒有出言相抗,只是面無表情地站著。楊徵之怒道:「在這裡你們那有資格著,都跪下說話。」三個私鹽販子依言就跪了下來。

    楊徵之眼睛不經意瞟著私鹽販子的手指,他暗道:私鹽販子也是人,痛到極處的時候,也一樣會招供。

    這些私鹽販子被送到開封府以後。就被分隔開來,當這些私鹽販子的手指被衙吏用鐵錘敲碎以後,他們終於選擇向衙吏們求饒,被分隔開地三個私鹽販子交待的情況基本一致,楊徵之認定這些私鹽販子說的是實話。

    一名瘦小的私鹽販子道:「殺人不過頭點地,我知道的全說了,為何來回折騰我們。」

    楊徵之沒有理睬他,對著另一位眼神中有些畏縮的大個子私鹽販子道:「你是做什麼的。」

    大個子私鹽販子有些呆頭呆腦。答道:「我是種田的。」

    楊徵之有些惱怒地道:「你是不是販私鹽地。」

    大個子有些垂頭喪氣地道:「小人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吃奶的小兒,大人饒了我吧,我真是第一次販私鹽。」

    楊徵之暗罵:這個謊言也太拙劣了。口中道:「你知道田家莊嗎?」

    「知道,老大帶著我們從京兆府接貨之後。就順水而下,把貨卸到了田家莊子以後,我們的事情就算完成了。」

    「你到過田家莊子幾次?」楊徵之猛然間地問了一句。

    大個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答道:「去過兩次。」

    楊徵之冷笑道:「你不是第一次販私鹽嗎。為何去過田家莊子兩次。」

    大個子自知失言,狡辯道:「確實是第一次販私鹽,只是我是撐船的,所以曾到田家莊子去探過路。」

    「你認識田家莊子的人嗎?」

    「認識一個叫做老八的人,這次就是他給我們開門。」

    隨著楊徵之的提問,田敏臉色一會青一會白,他終於忍不住道:「一派胡言,誰是老八。」

    大個子不知田敏是誰。就叫起了撞天屈,「老八是田家莊子後院的,他給我們開地門,院裡還有一條狗,我扔了一根骨頭給它,大狗顧著啃骨頭,一聲都沒有叫。」

    大個子說得甚為詳細,不由得讓人不信。眾位宰相都看著田敏。看他如何說清此事。

    田敏對楊徵之道:「田家莊下人眾多,我甚少回去。並不認識這個叫做老八的下人,想必楊少尹已經拿住了老八,你可曾審問他?」

    楊徵之搖頭道:「搜遍了田家莊,也沒有找到老八,開封府已懸了榜,正在全力捉拿此人。」

    聽說莊子內的老八失蹤,田敏只覺得有一根繩索就要套在脖子上,敢用這個繩索的絕對不是普通之人,說不定就是在座的幾位宰相,他重重地坐回到座位中,用餘光依次看了一遍這幾位穩如泰山地宰相。

    范質輕搖手掌,道:「你們退出去吧。」等到私鹽販子、崔護、楊徵之等人全部退出去以後,范質問道:「田尚書,你還有什麼疑問?」

    田敏搖頭道:「此事做得天衣無縫,我無話可說。」田敏突然提高音量,道:「堂堂的皇親,堂堂的工部尚書,居然會去販私鹽,各位閣老,你們不覺得此事甚為荒謬嗎?」

    魏仁浦和田敏私交甚好,他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田敏會去販私鹽,可是誰又會這樣處心積慮地陷害他?後面一個問題是問題的核心,讓魏仁浦不敢輕易表態,當田敏地目光從他面前劃過之時,他就開始專心致志地研究衣服上的花紋。

    田敏在心中大罵,「這個老東西,關鍵時候就耍滑頭。」

    侯大勇暗自思忖:這三個私鹽販子有勇有謀,倒是極為歷害的角色,可惜命已不長久。

    這些私鹽販子皆是吳七郎的手下,吳七郎接到侯大勇任務以後,就秘密地從自己手下的私鹽販子中選了三個勇敢、聰明且急需用錢的手下,吳七郎把沉甸甸的周元通寶送到了三人手中,並許諾會有神秘之人急時解救他們。這三人家裡都有各式各樣的困難,此時看到數量如此大地周元通寶,又知有人相救,區區皮肉之苦也就不在乎了。

    這三個私鹽販子都沒有到過靈州,全是山東的私鹽販子,他們只認識新首領吳七郎,對於吳七郎為什麼要陷害田家莊是一無所知,當然更不知道吳七郎後面之人是誰。所以。即使這三人承受不了重刑,招出了吳七郎,也對侯大勇沒有任何影響,因為吳七郎安排了這三人以後,就北上前往靈州,在靈州遙控指揮他龐大的私鹽集團。

    范質是首席宰相,當他聽到田敏牽涉到販私鹽,第一個反應是不可能;第二個反應就是有人在背後弄手腳。因為整個事件實在是天衣無縫:禁軍軍士例行巡邏,瞎貓遇到了死耗子,抓住了幾個私鹽販子,禁軍又將這幾人送到了開封府尹,開封府尹不敢做主。將此事報到了中書門下,結果幾位宰相坐在一起合計,就派人到田家莊搜查,果然搜出了私鹽。

    范質在心裡盤算:若說此案有什麼突破口。那就是三個私鹽販子,他們傻得如一隻呆呆的肥羊,等著禁軍去抓他們,可是這三人哪裡像肥羊,反而是富貴無比的田家就如一隻大肥羊。

    「是誰有如此高超的手段、如此大的膽量、如此雄厚的實力敢於陷害當朝大臣。」這個疑問在范質心中久久盤旋,揮之不去。

    范質對面坐著地幾個宰相,就如泥雕一般,一個個氣定神閒。完全是事不關已高高掛起地表情,把一件棘手之事推給了首席宰相。

    范質直接點名了,當然又是根基最淺的王著。

    王著和田敏是泛泛之交,無怨也無仇,就道:「此事極為蹊蹺,在下認為可以從刑部抽一位好手,專門來清查此事,查清此事。也好給朝廷一個交待。」

    「此議不錯。可著手刑部接手此事。」范質心中暗道:居然連一向無所拘束地王著也開始避實就虛。

    王著說出了一個主意,就算完事。他悠閒地坐回原處,也學著魏仁浦研究起官服的花色。

    中書門下安靜地一根針掉下來也聽得見。

    范質希望田敏能夠主動找個借口,暫時不要上朝,這樣就可以免去很多麻煩,可是田敏卻並不主動,他一言不發地看著自己的腳尖。

    侯大勇打破了沉寂,他道:「正是王相所言,此事頗多蹊蹺,在下建議不必深查下去。」

    范質見是侯大勇說話,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在輔政大臣中,范質對於侯大勇很是豈憚,侯大勇在後宮有絕對的發言權,而後宮對中書門下的提議有否決權,也就是說,侯大勇實際上有權利否定自己所做出地決定,這個事實讓范質十分地鬱悶。

    侯大勇話鋒一轉,道:「禁軍在田家莊搜查出私鹽,必定驚擾了告老還鄉的田老大人,田尚書不若暫且回家陪陪田老大人,為其壓驚,等到事情水落石出以後,再回朝不遲。」

    田敏面如土灰,他隱約明白背後的主使是誰。

    范質是首席宰相,歷經多年的政治鬥爭,侯大勇此語一出,他心中也是一片雪亮:田敏的女兒是田淑妃,侯大勇地妻妹是皇太后,私鹽之事,必定和宮庭之爭有關。

    范質不願意趟這躺渾水,他使出水磨功夫,把矛盾交給田敏,道:「侯相的建議,田尚書能否接受?」

    事已至此,田敏冷笑一聲道:「既然如此,下官領命了。」他站起身來,對著眾平宰相作了一個團揖,出門之時,只聽見一聲低吟:「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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