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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劍指秦川 第二百二十六章決戰幽雲(十七) 文 / 小橋老樹

    第二百二十六章決戰幽雲(十七)

    耶律洪山率領著一萬大軍趕到了山腳軍寨,沖天的火光已經把天空照得透亮,軍營狼藉一片,除了滿地的死屍以外,再無一個活物,一萬多匹戰馬竟然無影無蹤。

    耶律洪山臉色鐵青一片,鬍子根根森立,這些戰馬是耶律洪山的心尖尖,他恨不得把扎不哥碎屍萬段,咬牙切齒半天,他才擠出一句話:「給我找扎不哥,他戰死則罷,若丟下軍營逃跑,一定要誅其九族。」扎不哥作戰素來勇猛,深身耶律洪山信任,因此耶律洪山才把守衛戰馬這一重任交給了他,如今扎不哥丟失了軍營,按契丹軍律必然難逃一死。

    怒氣稍歇,耶律洪山就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古北口軍寨的守將甚為狡猾,一時難以奪回古北口,而山下又隱藏著一支數量不小的周軍,隨時都有可能撲上來撕咬自己,在腹背受敵的情況下,強攻古北口軍寨就有著極大的風險。

    達柯已經多次領教了周軍的戰鬥力,望著滿地的屍體,他心中湧起了強烈的不安,見耶律洪山沉著臉不說話,便道:「將軍,這一支周軍死守古北口,就是為了阻斷援軍,看來他們對幽州是志在必得。」

    當夜月亮極圓,掛在半空中發清涼的光輝。

    在月光和散亂的火光映照之下,亂糟糟的營地格外刺眼,到處是伏地的死屍,有契丹軍士,也有周軍軍士,一群契丹軍士在圍追一匹受了驚的戰馬,戰馬發了瘋地在營地裡亂蹦亂跳,契丹軍士雖然人多,一時之間卻制它不住。

    耶律洪山有些失神,他盯著黑沉沉的群山。過了良久,對緊跟在身後的副將耶律洪倉道:「耶律洪倉,你從軍中選出幾個敏捷之士,朝西繞過這座古北口,把幽州的情況帶給陛下。」

    耶律洪倉是耶律洪山的族弟,他向來敬重族兄耶律洪山,即使在耶律洪山最荒唐之時,也是忠心耿耿地跟在其身邊。接令後轉身就走。耶律洪山扭頭看了看達柯,道:「達柯,這古北口是幽州能否保住的關鍵,我們糧食也不多,只有拿下軍寨,才有一條生路。」耶律洪山突然提高聲量,道:「不管情況多麼危險,形勢多麼不利。我們都要不惜一切代價拿下古北口,達柯,就不要有其他打算了。」

    達柯見耶律洪山臉上神情有些決絕,心中一凜,道:「我願意跟隨在將軍左右。」

    話分兩口說。正當耶律洪山正在惱怒之時,佔了便宜地龍捷都指揮使袁彥卻快活異常,他率領著手下輕騎急退至五里開外,就停下了腳步。並不多退了,袁彥派出十幾名偵騎,分佈在古北口方向打探契丹軍的動向,其餘軍士就原地宿營。

    契丹軍丟失了戰馬,成了行動緩慢了步軍,就算人數再多,也不足為患。

    雖然月明如水,可是軍士們也是極為疲憊。紮營不久,袁彥軍營就沉浸在一片鼾聲之中,袁彥還是保持著老習慣,睡覺是不解衣甲更不脫鞋,側著身體,把一隻耳朵貼著地面,袁彥還是一個軍士之時,曾經當過偵騎。這一套睡覺的習慣。就是當年留下來的,當上節度使以後。也是只能用這種姿勢才能睡得沉穩。

    地面傳來一陣輕微顫抖,袁彥就如一隻精明的獵狗,睡著了也把耳朵豎起,他準確地捕捉到這一絲的異常,一躍而起,衝出簡易的營帳,大喊道:「快上馬,敵人沖營。」

    值勤的軍士也同時發現了異樣,軍營裡四處響起了示警聲。

    等到大多數軍士都跨上戰馬,還未整理好隊形,一支騎兵隊已經旋風一般衝入了軍營,袁彥所部是臨時休息,安營處沒有多少防護,除了哨兵之外,拒馬、壕溝、木柵欄統統沒有,這支騎兵沒有任何阻攔就衝起了營帳。

    此時,天邊已有亮色,月亮卻悄悄地退入雲層,正是黎明之前地黑暗時分。

    兩軍剎那間撞在了一起,猛然響起一片喊殺和咒罵之聲。

    很快,兩支軍隊裡都有腦筋轉得快的人,他們在人群中大喊:「住手,是自已人。」有的大罵:「奶奶的,怎麼回事。」「兀那漢子,叫你停手。」

    等到雙方都停了下來,已有數十人在短暫的交手中受傷或陣亡。

    摔下馬來的多是袁彥的部下,吃了這個虧,袁彥不禁怒火中燒,臉上青筋暴露,提著長槍,在來將面前指指點點:「你是誰,怎麼不長眼睛,連自己人也認不出來,按大周軍律,襲擊友軍當斬,你知罪嗎?」

    來將並不驚慌,拱手道:「參見袁將軍,末將是光紫駝,控鶴右廂副都指揮使。」他滿臉帶笑,臉上表情恭敬,卻並不下馬。

    袁彥曾經見過光紫駝一面,聽他報名字,也就認出了他,此時見光紫駝對自己的威脅渾不在意,暗自欣賞光紫駝地膽識,嘴上卻道:「我是龍捷都指揮使袁彥,光紫駝,你闖下如此大禍,下馬受縛吧。」

    光紫駝並不畏懼,「哈、哈」笑了一聲,他指著袁彥部騎兵的馬鞍道:「此事怪不得末將,將軍你看了這些馬鞍,都是契丹人的東西,和我們的明顯不同。」

    馬是契丹人草原遊牧生活須臾不可離開的騎乘工具,所以,契丹人特別注重馬具馬飾地裝備,在袁彥部繳獲的戰馬上有鞍絡、韁、帶、蹬、飾件等各種馬件,裝備齊全,工藝精湛,和大周朝的形制明顯不同,而且馬具製作極為複雜,費用不菲,絕非短期能完成,光紫駝派出的斥候,遠遠地認出了契丹馬具,這才斷定這一支身穿周軍軍服的騎兵是遼軍。

    「原來如此,這確實怪不得你們。」袁彥也給自己找了一個台階。

    光紫駝是西北邊將,在禁軍中沒有絲毫名氣,新禁軍成立以後。袁彥這才知道光紫駝的名號,他下下打量了光紫駝一會,道:「光將軍,你也真是勇猛,我有三位軍士喪命你手。」

    光紫駝心中稍有些過意不去,道:「月色雖明,卻難辯知我,戰死的軍士。就由我們好好收斂。」

    袁彥沒有繼續追究此事,話鋒一轉,鄭重地道:「古北口有上萬契丹軍,正在猛攻古北口軍寨,光將軍既然來到此地,就同我合兵一處,一起斷掉契丹軍的後路。」

    論官職,袁彥是龍捷都指揮使。論資歷,袁彥是老資格地節度使,在袁彥面前,光紫駝只能算是晚輩,只是此時光紫駝雖是控鶴右廂副都指揮使。是一軍之主將,袁彥並沒有權利指揮控鶴禁軍,因此,袁彥說話間就帶著商量的口氣。

    光紫駝點頭道:「侯相率領七萬大軍已經渡過拒馬河。把幽州城圍得水洩不通,侯相極為看重古北口,害怕龍捷軍兵力不足,特地命令我帶領四千騎兵夾擊契丹軍,確保古北口萬無一失。」

    袁彥率軍渡河之時,禁軍主力尚在岸邊集結,他並不知道當前形勢,聞聽此言心道:「動作好快啊。已把幽州圍上了。」袁彥笑著道:「有了光將軍這四千人馬,古北口的契丹軍插翅難飛了。」

    兩軍合兵一處,就有七千騎兵,加上據守古北口地王騰驤部,聚集在古北口的總兵力也有九千人,而此時契丹軍耶律洪山部和達柯部也有一萬三千多人,雙方實力接近,也算得上旗鼓相當。

    兩人聊了一些契丹軍的情況。光紫駝面露興奮之色。道:「袁將軍,契丹軍軍營防守極為疏漏。人又疲倦,且失了馬匹,我這四千人馬是生力軍,再去沖營,契丹人未必抵抗得住……」

    袁彥心中讚道:光紫駝倒真是一員悍將,居然敢以四千人馬就去衝殺契丹大營。

    思索了一會,袁彥道:「龍捷軍剛剛和契丹軍撕殺了一陣,軍士疲憊,不宜在戰,不過有我在此固守,光將軍無憂矣。」

    新禁軍六名主帥,都是大周朝威震一方的人物,在朝中關係盤根錯結,他知道光紫駝、王騰驤和何五郎都是侯大勇從西北邊鎮調入禁軍的,換句話說,這三人均為侯大勇親信。禁軍本是百戰之師,麾下勇將濟濟,新近調入地邊將要想在禁軍中出頭,是極不容易的,可是這三人卻很快在部隊裡占穩了腳跟,這固然和侯大勇有關係,但是能讓禁軍軍士心服,這三人帶兵的本事也著實不差。

    北伐開始之後,這三人地表現更是讓袁彥高看一眼:

    何五郎率一支千人偏師,就在易州城外消滅了五百契丹騎兵,讓數千易州軍困守孤城,最終逼得易州守將向周軍投降。

    王騰驤率領一千五百人,成功奪取了古北口軍寨,把一萬多契丹軍堵在了山口之下,袁彥並不知道王騰驤是如何奪取軍寨地,可是遠遠地看了山勢,不用想也就知道古北口軍寨的險惡。

    而眼前地這一名將軍光紫駝,雖說還沒有值得說一說的戰例,可是從襲擾契丹軍營地建議來說,至少他是一員好戰的將領,好戰,可是一員將領極為難得的品質。

    光紫駝知道有袁彥軍在後,既使襲營不成功,也有一條退路,道聲謝,就率領著騎軍慢慢地向北而去。

    袁彥騎在戰馬上一動不動,就如一座雕塑一樣,等到光紫駝騎兵隊完全隱沒在夜色中,這才自言自語道:「難怪黑雕軍威名日盛,果然名不虛傳,侯大勇竊居高位,也真有些本事。」

    就在古北口激戰正酣之時,幽州城仍然寂靜無事。

    周軍圍城已有兩天,但是大周軍一直沒有發起進攻,契丹軍也是緊閉城門,雙方還沒有正式交手,只是十餘萬大軍集聚幽州,軍旗獵獵,戰馬嘶鳴,大戰的氣氛已經極濃,正所謂:山雨欲來風滿樓,黑雲壓城城欲摧。

    七萬多大周禁軍集結在西門、南門和北門之下,東門只有一支二千餘人的游騎。

    而在城牆之上。藉著清洌地月光,可以清楚地看到城頭上密集的人影。

    子夜時分,周軍的中軍帳裡,仍是燈火通明,

    侯大勇高居在帥座上,座中諸將為:鐵騎軍趙匡胤、吉青陽、慕容延釗;控鶴軍韓通、石守信、張藏英;羽林軍韓令坤、曹翰、高懷德;汴河水師李繼勳,時英。

    各將神色各異,顯是經過了激烈的爭論。

    侯大勇看到火侯差不多。就從容地站起來,揮了揮手,不容置疑地道:「今日之議已是定論,諸將不必再說,各位將軍回營之後依計行事,若有違令者,別忘了軍法森嚴。」

    眾將依次行禮之後,面色嚴肅地魚貫而出。

    最後只剩下控鶴都指揮使韓通。侯大勇和韓通低語一陣,韓通面帶喜色,興沖沖地離開了大帳。

    帥帳左側,是一幅大型地幽州地形圖,這一幅地圖自然出自侯大勇所帶親衛之手。侯大勇身邊這一百名從黑雕軍中精選出來的親衛,不僅武藝高強,精於騎射,幾乎都是獅營偵騎出身。繪製地圖正是他們的拿手好戲,數年來,凡是黑雕軍征戰過的地方,都留下了準確詳盡的地圖。

    眾將散盡以後,侯大勇對著地圖苦思冥想,在侯大勇看圖的時候,不充許任何人打擾,這個規矩早已是有眾人皆知。參軍封沙侍立帳中,侯大勇不問,他也是一言不發。

    帳中有十盞大油燈,照得帳內明亮如白晝。

    侯大勇閉上眼睛,在心中默想著幽州地形,直到幽州地形完全的印在頭腦中,並在頭腦中形成能夠旋轉的三維立體,他才滿意地睜開眼睛。轉過身。問封沙:「還沒有找到袁將軍?」

    「我共派出了三批共二十名偵騎,前往古北口打探消息。第一批偵騎已經回來了,由於契丹軍全力圍攻古北口,看到古北口已被我軍佔據了,只是不知道古北口之上是王騰驤將軍還是袁彥將軍,第二批、第三批偵騎還沒有回來,我估計天明之際就會回來。」

    封沙長期跟隨在侯大勇身邊,耳濡目染之下,見識也是不凡,他深知古北口地重要性,因此不停地向古北口派出偵騎。

    按照陳東傳出來的情報,契丹軍守將蕭思溫一心死守幽州城,把所有兵力全部集在城內,城外只有一支四千人的契丹騎兵,渡河後所有的軍事行動都是根據這一情報制訂:王騰驤所部的任務是利用騎兵高速運動到古北口,尋機攻佔古北口,而防守古北口的任務就交由緊跟其後的袁彥所部,袁彥所部全是步軍,隨軍帶著十五天的糧食,有了十五天地時間,大周禁軍主力完全能夠把擊敗幽州城外所有地契丹軍。

    不過,計劃永遠落後於變化,駐守清水河的契丹騎兵突然拚命北上,契丹騎兵地優越性在此時充分發揮了出來,從清水河到古北口的距離,比拒馬河到古北口地距離還要遠,而且袁彥步軍的行動比清水河契丹軍要早一天,但是,清水河的契丹騎兵仍然比袁彥步軍先到古北口。

    而一直以來龜縮在城裡的契丹軍,竟然一反常態,派出一萬騎兵出城,兩股契丹軍達到一萬四千人,這給駐守古北口地王騰驤部帶來了極大的壓力。

    封沙對全局形勢極為瞭解,他有些擔心地道:「契丹軍和一萬四千人,而袁將軍、王將軍和光將軍所部只有一萬人,只怕難以吃掉這些凶悍的契丹軍。」

    侯大勇看著一臉愁容的封沙,露出一絲輕鬆的笑容,道:「古北口又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關,王將軍和袁將軍都是沙場老將,古北口落入我軍手中,契丹人就算有萬餘人馬,也攻不下來。」

    「幽州城池堅固,糧食充足,守軍也有四萬之眾,若他們閉城避戰,我軍除了強攻以外還真沒有多少辦法,現在契丹軍出城尋戰,正是天賜良機。」侯大勇散會前把韓通留下來,就是讓他率領控鶴軍一萬六千人趕向古北口,與袁、光兩位將軍合兵一處,在古北口全殲這一夥敢於出城迎戰的契丹軍。

    封沙是侯大勇參軍,相當於後世的秘書長,許多事情要他經辦,他是可以探知核心機密之人,當他得知韓通已經率軍北上,這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走出大帳,雄壯地幽州城就躍入眼簾,月光如水如煙,籠罩著幽州城,就如夢幻一般。

    「我愛北京**,**上太陽升。」望著幽州城的影子,侯大勇腦中奇異地出現了這一首熟悉的曲調,隨著曲調,另一個世界妻子小琳和女兒突然躍入腦中,音容笑貌竟然如此鮮活,剎那間,侯大勇就如被孫悟空的定身法定住一般,站在帳門一動不動。

    一陣風吹過,城上、城下旌旗獵獵。

    過了一會,侯大勇回過神來,在心中歎息一聲,用手使勁搓了搓臉,把自已又拉回到現實之中,吩咐封沙道:「明天繼續派偵騎,一定要及時瞭解古北口的戰事。」

    回到了寢帳之中,侯大勇就坐在一張胡椅之上,這種胡椅類似於後世的可折疊逍遙椅,行軍之時攜帶極為方便,這是侯大勇利用職務之便為自己行了一個小小的方便。剛剛坐下,柳江婕就端著一盆熱水走進帳中,北伐以來,柳江婕一直跟隨在侯大勇身邊,兩人已經早有默契,柳江婕也不說話,蹲在侯大勇身前,細心地為侯大勇脫下戰鞋。

    侯大勇雙腳浸入熱水之後,柳江婕運指如飛,在腳上各個穴道上飛舞。侯大勇閉著雙眼,盡情地享受著腳上又酥又麻的感覺,只覺得滿身疲憊一掃而光。

    柳江婕仍是一身黑色地軟甲,頭上隨意地挽著灰色地英雄巾,站起身時,額頭上已微微有些汗水,她輕聲地道:「侯相,時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侯大勇見柳江婕神情有些鬱鬱,隨口道:「今天有什麼不高興的事情?」柳江婕低聲道:「沒有。」說完,就彎腰去端那木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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