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二章一朵海棠「老」花（上）
一片懊惱聲四下響起，但，老莊主已經含笑將那準新郎官迎下台進了門，也只得就罷，唯願那少俠被驗明正身後不合條件了。
這時，本是圍在周圍的莊內護院過來請大家入莊飲酒。小蠻點頭對凝露道：「老莊主很會做人嘛，就是不知是不是鴻門宴了。」
這時，台上曾出現的那位管家走到小蠻身前拱手恭敬地說：「我家老爺特命小人來請小姐入莊同賀新喜，還請小姐務必賞光才是，請，請……」
小蠻用眼神問了下凝露，見他沒有特別的示意，於是笑著回道：「有勞大管家了，如此，小女就不客氣了，討幾杯喜酒喝喝也借借喜氣好了。」
「您請，您請。」似那位老莊主特別交待似的，管家極其客氣地讓著他們，連帶原本與小蠻等人站到一起的自覺不合要求的人，都讓進了莊內。
隨著眾人往裡走著，小蠻不時東瞧西望的，不住地面帶笑容點著頭，一副對這莊內的園林設計很興趣的樣子。凝露一副小男人的樣子緊緊隨著她，有點兒提著小心地回應著她那敏感的話題。
「佈置得還不錯嘛，是不是？」小蠻隨意地轉頭問道：「不過，我又不認識這裡的人，怎麼看著好像把我當成貴賓了？莫不是有人還對我家露兒念念不忘，我才藉著了光兒吧？」
「哪是？」凝露一緊手心裡握著的小手，帶著討好的口吻回：「自然是一看咱們這群裡，你才是個當家作主的，人家才特意請進來的。做生意的人，眼都利著呢，常言道，多個朋友多條路嘛，說的就是這個理兒。」
「要我說呀，這眼還是不利，怎麼就看不出來，我不過是個靠人養著吃閒飯的主兒呢？真正厲害的，是另有其人呢，是不？」臉上帶著暖暖的笑意，客氣地回應著不斷有人帶著好奇的打量的目光，語氣裡帶著些酸味，又道：「不過，以我家露兒的功力，自然是想扮成什麼樣就是什麼樣了。看來，現在露兒是不打算露了這山這水兒的，想讓我出這個風頭了，是不？也不是不行，不過，露兒就不怕在故人面前失了面子？嗯？」
凝露心裡一陣苦笑，想著等回去了一定讓暗六去查查，怎麼就這麼巧，就接連著碰到了多年未見的那些個女人了呢？是透著蹊蹺。嘴上還要無辜地回道：「蠻兒只管放開手腳，不用顧及到我。畢竟我的真實身份，沒幾個人知曉的。再說，我以前到底是……露過臉兒的，被人認出，也就是那個曾經的花魁罷了，也……沒幾個入幕……目之賓，就當我被蠻兒贖了身吧，您只管發揮就是了。」
小蠻從容地對著旁人無懈可擊地微笑著，咬著牙小聲道：「那可就要委屈相公了，……不過，做小爺可要有個小爺的樣兒，別讓人看出破綻來呀……」
「小爺？……夫郎也成呀……那是，那是，妻主只管使喚便是，露兒一定配合默契。」凝露有些苦笑地斜晲了小蠻一眼，眼尖地看出她眼底那沒帶一絲笑意的氣惱，暗含的幾縷醋意。
待來到一處優雅的花廳，小蠻轉眼看了看只餘自己這波人再無外人，含笑和氣地問那領路的管家道：「大管家，貌似只有我們被引到這裡呀？是不是太客氣了，還是讓我等與大家同樂的好，免得有人挑貴莊的理呀？」
「您請，您請，別客氣。」大管家突然覺得這位看似笑得溫和的小夫人，怎麼渾身就透出一股子冷氣來？連忙往廳裡讓著：「是我家小姐特別吩咐小人請貴客來這裡相聚，說是前面都是些粗莽之人，若是也如此招待您，就太失禮了。」
這時，廳裡迎出二位女子，其中一位，正是剛才台上那位蒙面的女子，這時，臉上已經沒了那面紗，正笑著帶頭走了出來。
「快請進，快請進，夫人不必多心，只是故人重逢罷了。」那看似比小蠻長上幾歲的臉，雖是保養得不錯，比之小蠻是差了些許。身子倒也豐盈，只是腰身看得出來有些圓潤。一身同色海棠繡裙外罩同色輕紗，走起路來，倒也婀娜得很。圓潤的額頭點著海棠花，頭上的海棠步搖輕輕搖曳，一雙笑眼看似親切地向著小蠻，不經意間卻偶爾掃了眼凝露。
小蠻不動聲色地打量完她，又看向後面跟著出來的那位。看著身形，已斷定就是台上那位主角了，這時，已換下了嫁衣，淺紫的一身紗裙，小細腰如風擺柳地飄了出來。看面相，倒是個美人，只那眼裡，卻利得很，可見也是個有主見的。
只一瞬，小蠻就收回了目光，笑著對面前的夫人點了下頭，回道：「小妹似初見這位姐姐，何來故人之說？莫不是瞧著眼熟，夢裡見過的？咯咯，我說呢，怎麼瞧著姐姐也面善得緊呢。」
她似沒想到小蠻竟會如此開場，愣了一下就不動聲色地笑著，看了眼凝露，才轉眼對上小蠻，才要說什麼，凝露在一旁有些侷促地說：「娘子，這位夫人，露曾經認識，想是剛才在台上，認出了露。我不是有意瞞著娘子的，……也是才……」
小蠻連忙做恍惚道：「原來如此∼。既然這是露的故人，那，且留你與之暢談過往吧，我就先回去了，過會兒再讓人來接你，可好？」含笑的眼掃了掃對面那風韻猶存的夫人一眼，見她眼裡劃過一道詫異之色隨即掛上了一絲歉意，忙道：「這如何使得？妹妹快別如此這般，倒是叫姐姐心裡過意不過呢。若讓妹妹真就此走了的話，知道的，是妹妹大度，不知的，豈不是要說姐姐……」
小蠻抬手攔住她的話頭，認真地說：「哪裡，哪裡，夫人想多了。我不只相信露的為人，信任他，也是相信夫人不是那強取豪奪之人，雖然我們初次相見。只是不太適應……妹妹這稱呼，實乃……吾為獨女。」
那人臉上一緊，只一瞬，臉色就恢復過來了，哈哈一笑將那幾分尷尬掩飾過去，帶笑的眼，認真地看著小蠻說：「我就說嘛，凝露那性子，若不是遇到妹妹這般的人兒，怎麼會心甘情願地被贖身呢？就當姐姐賣個老，討個人情，妹妹就別與我一般計較了，如何？十餘年未見，怎料在此碰到，又見到妹妹這般的人物，不相見相談，姐姐我會落個終生遺憾的。」
小蠻一聽，含笑未語地看了看她，眼裡帶了些瞭然，讓她面色一窘。這時，她後面那位小姐走上前來，熱誠地笑道：「這位姐姐本就是個妙人，表姐你就不要擔心凝露公子的終身幸福了。小妹杜麗娘，真心想與姐姐交好，還請入廳一敘。表姐如今人稱海棠夫人，也是個性情中人，雖然沒有了姐夫的疼愛，倒也活得有聲有色，姐姐莫要擔心什麼。來人，請這幾位偏廳飲酒。」她手一擺，將暗六等人讓去了偏廳。
小蠻眉頭稍皺了一下，隨即含笑牽著凝露的手邁進了花廳。四下打量後，不動聲色地坐了下來。
凝露一副小男人的樣子，貼著小蠻坐在塌上，淡淡地回應了下海棠夫人探詢的目光後就一門心思地服侍起了小蠻。
杜小姐見氣氛有些沉，於是找著話題，與小蠻聊了起來：「姐姐，啊，小妹知道高攀了姐姐，只是，與姐姐初見怎麼就有種早已相知相熟的感覺，真是讓人費解……」見小蠻只含笑看著她，也不接過話頭，只好又說：「好在一看姐姐就是個大度之人，不然，也不會喬裝扮成尊夫的侍女。姐姐……，莫不是嫌棄小妹的高攀了？」
「怎麼會？」小蠻有些高深莫測地一笑，接過凝露遞過來的茶杯抿了一口，知他已確定無妨，才放心飲下。「只是，我一向不大在外面走動，倒真是不知，原來自己是這樣招……人喜愛，連女子也……是這般的一見如故呢？呵呵，不過，感覺好奇怪的，我以為我是借了露的光，可聽小姐這麼一說，……難道不是？」
杜麗娘臉上一窘，立馬就大方地承認了：「是，姐姐說的是呢。本來呢，表姐與小妹昨夜在河邊就見過姐姐與尊夫了，正想著來日親到客棧去拜會，誰想今日姐姐竟也來小妹這裡看熱鬧了。小妹也是急切了些，不想，姐姐似有所誤會，小妹的確昨夜初見姐姐時就有想相交的心願來著。小妹也稍加打聽了一下姐姐，……姐姐不會生氣吧？」
小蠻瞇眼一笑，「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