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句話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做事業這種事,一旦開了頭,尤其是攤子鋪開,不管想與不想,就必須接著做下去,而且要做好,只許成功,不准失敗。
國內的經濟進入快速發展階段,其中以服裝業的發展勢頭最為看好,身為服裝公司當家主事者的大山,他在市場經濟中嘗到了甜頭,也感到了肩上的責任。
一年之計在於春。
春天是銷貨旺季,往年做熟了的工作,今年多添了青島與蘇州分廠的相關業務。
說起來,瀋陽與廣州方面也是分廠,但新添的這兩處又另有不同。青島做的是男裝,蘇州做的是職業裝。
男裝還好些,它的定位與東方元素的品牌女裝相同,直接在後者的銷售網絡上鋪貨,進專賣店或者大商場就成,無非是多添了一個營利點,數月來銷售業績喜人。
職業裝比較讓人頭疼。佔了重要比例的白領時裝,需要時間讓市場接納,公司企劃裡,計劃為航空、郵電、通訊、鐵路、銀行等十多個行業設計定制制服,也需要時間操作。最最重要的是,這需要建立一個較大規模的職業服裝研發中心,不能事事依靠董潔自己。
大山和公司的策劃團隊商量許久,把目光盯到了亞運會上。
這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在自己的土地上舉辦的第一次綜合性的國際體育大賽,也是亞運會誕生以來的40年間第一次由中國承辦的亞洲運動會。
國內為辦好本屆亞運會做了大量地準備工作,興建了以本屆亞運會主體育場為主的奧林匹克體育中心和亞運村,並建了大量的立交橋和寬敞地馬路。北京市地市容也煥然一新。
運動服裝也算是職業裝的一種。做為國內最著名的服裝企業,大山的本意,是想爭取亞運會運動員、裁判員、亞組委官員、工作人員等系列正裝制服的生產權。後來。在董潔的提示下,改為免費提供贊助,出鏡的央視記者和主持人的服裝也列入贊助名單內。
這樣做。一方面豎起了一個回饋社會地正面形象。另一方面,這也是一次絕好的面向國內和國外的宣傳機會。
設計稿在公司設計團隊群策群力參與、經董潔修改指點後最終定稿,做出樣品上呈相關部門,最後順利通過。在這春暖花開時節,蘇州工廠的流水線開始了正式作業。
亞運會是開春以來的從上到下宣傳的重頭戲。東方遠素公司成為最大的贊助商,電視、報刊雜誌就此做了大量報道,通篇的讚譽之辭。
公司運動系列地服裝因此進入熱銷期——早在數月前,大山做出贊助決定。蘇州方面就提前生產了大量的運動裝,此時進入市場,獲利不菲。
春天是播灑希望的季節,也適宜破土動工。
青島酒店的土地順利批了下來,大山與建築設計師多方溝通後,確定了酒店的設計方安,建築公司亦聯繫妥當,挑了一個好日子。在海邊叮叮噹噹大興土木……
相較於大山忙碌,並且樂在其中地表現,董潔常常會覺得困惑。
她從來就不是多麼熱衷於工作的人。
董潔有時候都搞不清楚,今時今日的她,是有了隨心所欲想工作才工作的資本呢。還是莫名其妙中被束縛住而喪失了任性的權利,只能且必須埋首於工作中?
因為喜歡和興趣,所以選擇做設計師,去追求成功。可一直以來,她卻變地越來越忙。這。好像與她地初衷背道而馳。原先的想像裡,衣食無憂之後。工作便是生活地一種調劑,做與不做,隨性而為。可現在的情況是:不是她離不開工作,而是工作離不開她。
這種情形,對一家知名的大企業來說,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幸好,做設計對她來說是一件比較容易的事,無論國內還是國外,大山都已經有意識在培養和聘請新的設計人才,只是短時間看不到多大的效果。他希望有一天,董潔可以最大限度的抽出身,只管做指示和指點,大多數的具體工作交由新進的設計師完成,再不要讓工作,佔據她最好的青春年華,因為忙於用腦而頭疼。
北方的春天,冷一時暖一時,氣候多變。忽一日,天氣晴暖,院裡開了好多花。
兄妹倆個都喜歡親近綠色,院裡專門辟出的擺放花草的範圍,佔據了室外空間的四分之一,瞅那枝呀葉呀,在春風中舒展的勢頭來看,這範圍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外擴張,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清香氣息。
昨天晚上,唐老爺子打來電話,第二天、也就是今天,他與唐奶奶,以及外公外婆,要參加一個老幹部座談會,會後一些老朋友相約小聚,不方便帶上小孫子,而唐援朝與韓盼夫妻倆上班。於是想把唐峰送過來,請董潔幫忙看護一天。「小峰這幾天一直嚷著要哥哥姐姐,哈哈,他想你了。」
窩在爺爺懷裡,聽到話筒裡傳來哥哥的聲音,唐峰急的一個勁的叫,巴著電話不肯鬆手,「哥,哥哥——」一邊叫一邊笑,「大馬,騎大馬,糖——」那亮亮的童聲,叫的大山的心軟成一灘水。
早晨,唐援朝上班路上,順便把兒子送了過來。
「哥、哥!」一見面,唐峰就抱著大山不鬆手,「哥壞,不來看、小峰。」
「小峰乖,哥看看,哎喲,我們小峰又長大了。哥不對,以後改,哥一定改。」小傢伙快兩整歲了。吃好喝好,每次抱起來,都能感覺到又長稱了。揮別了唐援朝夫妻倆個。大山看看表。「我上午有兩節課,小潔,你一個人帶小峰行嗎?」
「沒問題,我們小峰是懂事又聽話的好孩子,」董潔抱過他,有些吃力的往上托了托,「是不是啊?」
唐峰大聲道:「是,小峰是好孩子。」隨即警覺的皺起小眉頭。「哥不走,陪、小峰玩!」每次他不想讓爸爸媽媽撇下他出門,父母大人都會來上這麼一句,小孩子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爸爸媽媽得上班,哥哥也要上學呀,這是正事,哥中午回來再陪小峰玩,好不好?」他一邊安撫有點鬧脾氣的小傢伙。一邊問董潔,「你一個人行嗎?他可正是淘氣地時候,要不,我上午的課不去了?就兩節課,我看書自己補補也成。」
董潔笑著推他。「哥,瞧不起人是吧?我都多大了呀,連小峰都看不了?也不是多長時間的事。好了,快走吧,你要遲到啦。」
「那行。我上學去了。小峰,要聽姐姐話啊。」大山在她臉頰親了一下。順便在小傢伙主動湊過來地臉上啾了一下,「我走啦,小峰,聽話啊。」
車子還沒發動,他又跳了下來。
「哥?」
「突然想起來了,我得把你那間工作室鎖起來。萬一被小傢伙一個不注意闖進去,那可就惹大禍了。好不容易做好地禮服,你費了多大心血。」
「哎——」董潔一個沒叫住,只能搖頭,她瞅瞅懷裡東張西望的小傢伙,把他放到地上,換成手牽手,「走,小峰,跟姐姐屋裡玩去。」
小孩子永遠笑呵呵一副好心情的樣子,偶爾有什麼不愉快,也是轉眼工夫就忘到腦後。
這種**所不具備的特質,使得大人同天真的孩子相處,變成一件非常愉快的事——那種單純的快樂極具感染力。
可是,他們小小身軀裡面,卻也藏著讓人驚歎的似乎總也用不完地無窮精力。
整整一個上午,除了電視裡播放葫蘆娃那半個小時多點的時間裡,頑皮的小傢伙肯乖乖坐下來看動畫片,其餘時候,他簡直像個過動兒,一刻都不肯安份。
董潔沒有獨力帶孩子的經驗,初時的興致勃勃,很快在唐峰層出不窮的花樣中變成疲憊。做遊戲、講故事、吃零食……小傢伙第一百零一次問她,「哥哥、快回來了嗎?」她也開始在心裡同問。
大山推門進來的時候,兩個人正在玩「醫生和病人」的遊戲。
所有地小孩子,都對打針有深刻的印象,所以會對這個遊戲充滿興趣。拿挖耳勺當做醫生打針用的針具,一個人當做病人躺在床上,另一個扮做醫生,一番磨磨蹭蹭的望聞問切,然後開始在手背上打針,「病人」配合的又躲又笑又叫痛,「醫生」不依不饒地堅守原則……就這麼個簡單的遊戲,小孩子卻可以一遍遍重複,怎麼玩都玩不厭,哎!
一大一小兩個人對大山的返家表示了熱烈歡迎。
「好累!」董潔放鬆精神攤到床上,用眼睛向那個依舊又蹦又跳的小傢伙表示歎服,「哥,我自己一個人看孩子,半個小時是最佳的時間段,超過一個小時,那就是煎熬!」
大山把小傢伙舉到頭頂上跨坐於雙肩,一邊上下顛著他,一邊問:「外面陽光這麼好,怎麼不出去吹吹風?在院子裡活動多好。」
「怎麼沒有?出去了。小峰對咱們種在盆裡地花花草草興趣太大,總惦記著給它們折枝剪葉,好好一盆花,轉眼工夫就扯得亂七八糟。嘿,真是名副其實地植物殺手!」
「是嘛?」大山歪頭跟笑呵呵的小弟求證:「小峰上午有沒有闖禍呀?」
小傢伙睜大眼睛,很無辜地一個勁的搖頭,「小峰、聽姐姐話,小峰乖!」
「哥,你餓了吧?」董潔翻身下床,一邊穿鞋一邊道:「我跟李阿姨說了,中午家裡有小孩子,做些清淡的菜和湯。這會兒該吃午飯了,走吧,咱們去大廚房。」
「小峰上午沒睡?一會吃過午飯,哄他睡一覺。小峰,走嘍,吃飯去嘍——」
女孩子往往怕一些小昆蟲。
很多人會怕蟑螂。董潔對蟑螂沒有一點畏懼之心,她的弱點是蟲子。
董潔怕蟲子,軟軟的菜青蟲,彷彿沒有骨頭般,一伸一屈的蠕動,沒有原因和理由,她就是怕,而且不是一般的怕。對蟲子的畏懼繼承於前世,這種畏懼,甚至遠遠超過了對蛇的恐慌。說來也真怪了,一條蛇盤在某個地方,她可以站在一旁看好一會兒,如果換作一條或數條蟲子,她會驚叫著有多遠躲多遠。
飯後立即睡覺不好,兄妹三個便到院子裡玩,順便消磨小傢伙的精力。
大山看著唐峰,董潔就束上圍裙,蹲下來給花草修枝剪葉。
不甘寂寞的小傢伙跟在她後頭,學著姐姐的樣子這兒動一下、那兒摸一下。不知怎麼的捉了個蟲子,沒輕沒重的手勁,竟然也沒把它捏死,獻寶一樣招呼姐姐看。
董潔一回頭,就看見一個軟體動物差點碰到她的鼻子,上半段身體還在空中跳舞般又歪又扭。她不由自主發出一聲驚呼,蹲著的姿勢向後一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頑皮小子似乎覺得姐姐的反應很有趣,突然伸手扯住她的衣領,另一隻手往拉開的縫隙中一探,然後、鬆手-
董潔嚇呆了,連打了數個寒戰,很丟人的當場就哭了出來。小傢伙被她嚇了一跳,也跟著哭出聲來。
大山來不及制止弟弟的動作,他知道妹妹對蟲子的恐懼,「小潔,別慌,我幫你捉蟲……」
董潔白了一張臉。她上身穿了一件毛衫和襯衣,都是套頭的,這時候什麼也顧不得,只來得及背對大山,兩件衣服一卷脫掉然後遠遠丟開,雙臂交叉掩住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