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潔把被子拽到下巴處,只露一雙圓圓的大眼,滴溜溜轉來轉去,偶爾會偷偷抬起睫毛瞅他,竟有一股「眼波才動被人猜」的小兒女情態。
被子掩去了她唇角的羞怯。呀,這是她第一次同異性接吻呢。儘管只是唇與唇的單純接觸,少男少女的第一次親密,青澀的不帶一點漣漪。
遙遠的從前,也曾經偷偷對某個男生有過好感,只是求學時期,全心全意沉浸在書中的世界,工作後,又因人在他鄉,一心撲在工作上,竟是不曾真正開始過一段感情。可是,對感情的期待,卻從不曾在心底有過片刻的消失。
這算不算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正用手摸著自己的唇,傻傻的只知道笑的男孩,在她眼裡,比她曾經遇到過的所謂的白領精英,更讓她心動。
她往裡挪挪,拍拍身邊的床位:「哥,上來吧。」
病床是單人床,不大,睡兩個孩子卻也綽綽有餘,不會覺得擠。
董潔習慣性把自己塞進他懷裡,滿足的打了個呵欠,口齒模糊的嘟嚷:「活著真好。」病中體虛,很快進入沉沉的夢鄉。
活著真好,可不是嘛。大山小心把她擁得的更緊些,時不時會忍不住用手摸摸,確定她正好端端睡在自己懷裡,心裡有一種失而復得的歡喜。
他喜歡看她眉眼彎彎,彷彿陽光也在她眼中流動。他喜歡看她調皮的說著大人語,雀躍的語調點綴他辛苦又乏味的生活。他喜歡,聽她暢談明天,眼睛因為期待而明亮如星。
呵呵,再用手摸摸自己的唇,他的小妻子,他喜歡這個稱呼。
大山發出幸福的歎息,不知不覺中也沉沉睡去。
記得當時年紀小,你愛談天我愛笑。有一回並肩坐在桃樹下,風在林梢鳥兒在叫,我們不知怎麼睡著了,夢裡花落知多少……
「早!」
「早上好,楊醫生!」……
一路同擦肩而過的護士小姐和同事互相點頭問好,楊善明來到病房。
側耳聽聽,病房裡靜悄悄的,想了想,他沒有敲門,而選擇輕輕推開。
病床上,兩個孩子頭碰頭睡得正香,他發出會心的一笑,回身把門帶上。
董潔睜開眼睛,便瞧見一個胖胖的白頭髮的老爺子,正笑瞇瞇的看著她。
「老爺爺,你好啊。」她是乖巧的小孩子,要有禮貌。
「小朋友,感覺怎麼樣啊?」
她也笑瞇瞇,伸出兩根手指,「我有兩種感覺噯。第一,生命真的好脆弱啊,瞧,一不小心我就在鬼門關轉悠了半天;第二,老爺爺醫術好高明哦。」
「咦,你怎麼能肯定我就是救了你的醫生呢?」
董潔指指他胸前的衣牌,「那不是寫著嗎?」
楊善明低頭瞧瞧寫著自己名字的胸牌,「你識字?」
「當然了,我可是,嗯,兩歲能讀詩,三歲能提筆的天才。」
「呵呵,小朋友,你真可愛呀。」
「可不是嘛。」她皺皺鼻子,扭著手指故作不好意思的忸怩狀。「你瞧,閻王大叔差點把人家請去喝茶,哎,人長得可愛就是煩惱多?。」
「咳,咳咳……」醒過來的大山正好聽到她的話,不小心被自己口水嗆著,他拚命撫胸順氣。
「這麼大人還能嗆著自己,你呀。」轉頭看到正自大笑的楊善明,「看,老爺爺都在笑你呢。」
大山哭笑不得的跳下床。「爺爺,早上好,您是來給小潔做針灸的吧?」
「針灸?」
董潔瑟縮了一下,這次是真的。
「老爺爺,我很怕疼的,咱能不能不扎針?我可以喝藥哦,再苦都能喝得下,真的。」她用手摸摸自己耳朵,覺得昨天被扎針的地方又開始隱隱作痛。
「小潔,相信爺爺,不疼,紮了針,小潔會好得更快哦。」
董潔猶不死心的作垂死掙扎,「條條大道通羅馬,咱們先好好商量商量,哎……」
楊善明不由分說欺了過來,手一伸,她一隻耳朵就落到人家手裡。
董潔苦著臉,眼睛緊緊閉上,嘴裡可憐兮兮道:「老爺爺,你輕點,輕點扎,手千萬別抖哦。」
「只要你不亂動,爺爺就不會扎歪。」
她拚命保證,「我不動,肯定不動,一動都不動。哎,扎完了沒有啊?」
一邊說,一邊忍不住將眼睛睜開一絲縫隙。「啊。」她發出一聲輕呼。
針實實在她耳尖耳後紮了兩下,有液體流出。
「結束了嗎?」她不抱希望的問。
「還沒真正開始呢。「
楊善明變戲法似的,手裡出現了一把針。
「都,都要扎到我身上嗎?」董潔嚥了嚥口水,小心翼翼的問。
「小潔,你身子虛,針灸對你好處大著呢,不但治你的病,也能調節你的身體,治好了,你以後再不會動不動就生病了。」大山看她一張小臉,苦的如同吃了三斤黃連,不忍心的安慰她道。
也就是說,以後她還得紮好多次?知道自己反對亦是無效,董潔閉上眼,大義凜然道:「來吧。」
嘴裡逞強,卻在針還沒真紮下便開始雪雪呼痛。
「真有那麼疼?」
她拚命點頭,「我是最怕疼的,如果在革命戰爭年代,肯定會是一動刑就會招供的叛徒啦。」
一句話說得另外兩人都笑出了聲。
「噓,別說了,小潔,你把老爺爺引得大笑,手頭一歪,倒霉的可是你自己哦。」
得,說話的自由也被剝奪了,董潔委屈的閉上嘴。
啊~~她發出無聲的痛呼,刺痛的感覺頻頻傳來,呃,還在她可以忍受的範圍裡,只扎針的地方傳來刺刺的、脹脹的的感覺。
好半天,終於聽到解放的消息,「好了,可以睜開眼睛了。」
針已經被收起,大山正拿著紗布逐一擦試針口流出的血絲。
董潔吐出一口長氣,又開始眉開眼笑同醫生閒聊了起來,嗯,要抓緊時間,瞭解一下瀋陽現在的大體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