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展用吸管咂了咂空杯子裡剩下的一點點殘酒,發出空洞的聲音,見一點也吸不上來才說:「阿蘇,我以前只喝啤酒,有一次在打工的小店偷喝了老闆一點口子酒,十塊錢半斤的那種,覺得好像喝了一口火藥,又苦又辣,就不敢再試了。今天喝了這種火燒燒的酒怎麼這麼舒服?」
阿蘇要了一碟魷魚絲,悠然的蘸著醋啃著,聽見舒展問她,含混的答道:「那也不一定阿,什麼地方喝什麼酒。……嗯,今天的魷魚絲好硬阿,小姐,再來一個哈立克!……這個酒只有在這種地方喝才有味道,要是和朋友路邊一坐,弄一包天府花生,那就要喝十塊一瓶的口子酒了,不過最好還是喝最劣的紅星二鍋頭,才對得起花生米。嘿嘿,下次我帶你去吃羊肉串,我陪你喝啤酒!」
「好啊!」舒展高興地說,「不過你也喝白酒麼?我覺得好像你更喜歡洋玩意兒吧?」
阿蘇笑著說:「你觀察得還挺仔細阿,呵呵。沒錯阿,我就是不喜歡白酒。中國的好酒,講究酒體是色、香、味的綜合表現,洋酒就純粹得多,每一種酒都最大限度的表現自己的獨有風格。我就是個純粹的人,有人說酒品如人品,哈哈,放到我身上倒是毛貼切呢!」說完嘟著嘴翹起頭,扮出一副神氣樣子,逗得舒展哈哈大笑。
「嗯,好像感覺差不多。小姐,兩個『砰』!要湯力水不要雪碧!再給我一點鹽。」阿蘇晃了下腦袋,覺著需要再來一杯了,「跟你說,不要光顧著看美女厄!喝酒如果是品味的話,不要喝得太快,一杯下去要呆一會兒,把酒的前中後勁道都感受,再喝下一杯……」舒展正偷偷拿眼瞄那個藍眼睛的調酒小姐,她穿著很是涼快,沒覺著阿蘇在跟他講話。
「哼!不理你了!討厭人!」阿蘇看他偷偷摸摸的樣子,氣哼哼的說,「要看就看個夠嘛!鬼鬼祟祟的我最看不起了!」
舒展臉羞得通紅,連忙打哈哈:「不看不看了!我剛才……剛才實在是,我看她穿得好看……不過,不過真的沒你好看!」
阿蘇瞪著大眼睛,逼問舒展:「真的?我好看?」舒展不敢說話,只是連連點頭。阿蘇這才笑道:「嘿嘿,你還真是個老實頭,偷看就承認了,不像某個死討厭,整天吹噓自己多麼多麼老實,我才不覺得他老實呢!壞人壞人!就是壞人!」說著說著,又氣了起來,端起剛遞上來的一杯酒,在桌子上用力「砰」的敲了一記,仰脖一口酒喝光了。
舒展被阿蘇嚇了一跳,慌忙對吧檯裡的調酒師道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朋友不是故意砸杯子的,還好沒有砸破,不好意思……」話還沒說完,卻發現那個調酒師呆呆得看著他,眼神彷彿在詢問:你是不是喝多了?
阿蘇哈哈的笑彎了腰,笑著說:「哈哈,又土了吧!所以說酒海無涯,那個那個……多學多問才對嘛。你瞧,人家mm也笑你了吧?這個酒我們都叫它砰,當然是要砰出聲來了,哈哈。來,你砰一個!」
舒展瞧著桌上的酒杯,半信半疑的問:「不是騙我吧?哪有這麼喝酒的阿?」
阿蘇繼續解釋說:「騙也不騙你個小傻冒,沒有挑戰。剛才你喝冒火的酒怎麼那麼爽快阿?還不是一樣沒喝過的。算了,為了我壓倒老山羊的百年大計,好心多講一點。這個酒呢我們叫它砰,就是應為它喝之前要在桌子上砰的敲一下。這個酒其實叫tequila,嗯,特吉拉,應該沒錯的。據說是龍舌蘭莖塊釀的,很烈的哦!好像有50度呢!我們女孩子呢喝這個酒太烈了一點,就加一點湯力水,用杯墊墊上一砰,就好了。來,試一試。」
舒展聽她講得活靈活現,這才信了,小心翼翼的拿起杯子,用杯墊墊上在吧檯上輕輕一敲。杯子發出波的一聲輕響,透明的酒液泛出了一大片細細密密的泡沫,變成了一種乳白色。「太輕了,氣都出不來,你怎麼跟個女人家一樣秀氣阿?」阿蘇看舒展輕輕的一記,皺著眉說道。
舒展最不願被人說是女人氣,努力裝出豪氣的樣子說:「哼,剛才是考察一下杯子會不會被我敲碎,我再來一下,嘿!」說完狠狠在桌上砰了一記,惹得旁邊幾個客人都側目相向。一敲下去,杯子裡馬上湧起泡沫氣浪,一直漫出了杯口,舒展連忙一口吧就倒進喉嚨,只覺得一股冰線順著喉管下去,流過的地方又迅速**起來,冰火二重天的感受,隨著最後一個氣嗝,爽到了頂點。「好舒服阿!和b52又不一樣的感覺,這個好像更純粹,就是刺激,真的刺激!」舒展是個喝酒容易臉紅的人,一杯下去,臉上又泛起了兩坨紅暈。
阿蘇見他打這嗝,使勁挺胸裝扮男人氣概,調侃他說:「嘿嘿,大老爺們兒,這就刺激了阿?要不要來個更刺激的阿?喝一個男人的酒?」
舒展舌頭有些大了,混混地說:「為什麼不?格老子的,來就來,不怕!」酒精刺激下,舒展連四川話也冒出來了,阿蘇最喜歡看他窘樣,樂得齜牙咧嘴的,招呼小姐:「來兩個純的tequila!加冰加檸檬片!」
舒展見酒端了上來,舉起杯子就想往桌上砸,阿蘇連忙拉住他說:「不對不對!沒加湯力水怎麼會有氣呢?不要砰了,這個酒要這麼喝。右手握住這杯tequila,記著,是不加任何配料的,只有冰塊和特其拉酒哦!用左手拇指和食指捏住檸檬片,在左手拇指和食指的根部撒上一點鹽。好了沒有阿?苯苯,快一點,諾,那邊是鹽,夠了夠了,抹一點就好了。好。」
阿蘇見舒展學樣都弄好了,才說:「喝的時侯呢,先學狗狗用舌頭舔掉鹽,再把酒一口氣喝下,最後將檸檬片丟在口中咀嚼。簡單吧?這個可是最刺激,個性最突出的喝法哦!這種充滿野性的飲用方法多年以來一直被你們男人所壟斷並為此津津樂道,其實要是我來喝也沒啥。」
舒展現在是勇氣倍增,想也不想就照著做了,不想一股子辛辣的感受,加上鹹鹹的鹽味一下子就麻痺了口腔,那檸檬片更是酸得離譜,舒展嚼了兩下就忙不迭吐掉了,大叫著說:「天哪,這個酒太野蠻了,喝不來喝不來!媽呀,呸呸,真酸!」
阿蘇這下得意了,說:「不行了吧?剛才嘎威風?看我的。」說完從容的用同樣方法喝完一杯,簡直面不改色,「這個酒啊,喝習慣了你才能品出味道了。那種墨西哥高原的蒼涼感受,一杯是不夠的!小子,以後學著點!」舒展趴著吧檯上用冰水涮著口,一邊用一種敬佩的眼光仰視阿蘇,心裡著實佩服。夜越來越深了,當小腹升起一團火熱的時候,舒展覺得眼前的東西有些模糊,平時兩瓶啤酒的量,難道還當不到小小的三杯酒?舒展搞不懂,因為他想要思考的時候,dj總是用迷離的節拍把他的思緒達成一截一截的。
轉動著吧椅,舒展的身體就帶著他在旋轉起來,四周的景物好像幻燈片,一格一格掠過眼前:三三兩兩的艷裝女子在四周逡巡著,用眼神去獵取獵物,也許只要一杯酒,她就會投在你的懷裡;卡座上的一群人瘋狂的嘶叫著,玩著色子,其中一個可以輕巧的將色盅搖離桌面然後猛力地扣下,彷彿賭神,賭的不過一杯啤酒;後面一對男女在玩著小蜜蜂:「兩隻小蜜蜂阿,飛入花叢中阿,飛阿,……」曖mei的神色彷彿不是在玩遊戲,是在玩弄著相互的身體;遠處角落的孤獨男人一個人喝著悶酒,沉穩得像山,一杯又一杯倒入口中,毫不停歇……形形色色的人,用千奇百怪的動作,喝著各不相同的酒,要麼想灌醉自己要麼想灌醉別人,清醒的進來瘋狂的宣洩再拖著醉意跌撞而去。
音樂永遠是酒最好的朋友,隨著節奏的一再變化,人們的情緒沸騰到了極點,驀然的一連串低沉貝斯,讓好多已經漸漸扭動的身體站了起來,在過道上桌子旁旁若無人的舞動起來。那音樂敲擊著鼓膜,也彷彿敲擊著舒展的心,他好像從來不曾如此激動,也禁不住隨著節拍晃動著腦袋。忽然轉過身,卻發現阿蘇早就跳起舞來,她盡情的舒展著肢體,隨著音樂熱烈搖動著身體,她的手她的眼她的身體都發射著性感與激情。舒展並不懂跳舞,可以從旁邊人們鼓掌之中也能體會到阿蘇跳得極美極熱烈。白天的阿蘇活潑美麗卻總是少那麼一點點嫵媚,可是一到了夜晚,在燈光之下音樂之中,舒展才發現這個女孩是那樣的火熱激情,充滿了生命的力量,她用華麗的舞蹈把自己的魅力宣洩的淋漓盡致。舒展感覺胸口很悶,眼睛裡只有那個旋轉的影子,自己是醉了麼?
「誒!發什麼呆阿!小傻胚!跳得熱死了,冰的百佳得冰銳一支!謝謝。」阿蘇跳得累了,走回位子坐下,發現舒展癡癡的,忙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嚇得舒展一哆嗦。阿蘇看舒展看自己看得呆了,俏皮的衝他扮了個鬼臉,接著一氣就灌了半支青檸冰銳下去,打了個嗝,才爽爽的趴在吧檯上休息。舒展鼓起勇氣,摸出張紙巾遞給阿蘇說:「擦擦汗吧,你看你熱得……」話還沒說完,臉又紅了。阿蘇有些訝異,不過還是接過來擦了擦額頭的汗,擦著擦著,嘴角就泛起來笑,突然把手裡濕濕的紙團啪的扔到舒展脖子裡,咯咯的笑著逃開了。
舒展奮力的在脖子裡掏啊掏,卻老是掏不出來,急得就想脫衣服了。阿蘇躲在角落裡看,不停的笑著,舒展也惱不得,使勁一伸手,只聽到呲啦一聲,好嘛,新買的報喜鳥西裝就報銷了,掖窩子裡好大的一條口子。舒展尷尬的要命,緊張的夾住手臂,生怕別人也都看見了。那邊阿蘇早笑得蹲在了地上,大喊著肚子好痛。看阿蘇笑得跌倒,舒展也樂了,脫下西裝一把扔到了腳下,對著阿蘇喊道:「好哇你,把我衣服弄壞了,你怎麼賠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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