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展一邊打工一邊遊歷,幾個月時間從成都一直輾轉到了重慶。一路上倒也接觸了不少美食家和廚師,但總是沒有達到早哥或是崔師傅那樣的境界。這段時間就貓在朝天門附近一家粗菜館裡干配菜,一邊籌集些旅費,一邊也能嘗一嘗重慶別樣的美食,倒也樂怡。
這一天看報紙副刊一篇文章,標題就很吸引舒展:「法國有史以來最年輕三星級名廚——zizie女士訪問重慶」,大致是說zizie,這個在不到30歲年級便登上法國廚藝最高頂點的女子將在中國各大城市尋訪一圈,傳授正宗法國美食技藝,增進中法人民友誼云云……旁邊一張大照片,一個小巧的美艷女子手裡捧著高帽,偎依在希拉克身邊的合影。
舒展很是激動,這樣的盛會,自己估摸恐怕能遇見很多高人吧。到了禮拜三下午,便打了個殘疾人摩托,趕到希爾頓酒店。手裡拿著報紙就興沖沖往門裡鑽,突地被人一把拎住後脖兒。舒展正惱著,回頭一看到吸一口涼氣,是一個印度紅頭阿三,一把大鬍子威風凜凜,舒展自己先就矮了半尺。「努!」阿三把舒展拎到門口的一塊牌子前,上面寫著:「衣著不整者,謝絕入內。」
臨到門口了功虧一簣,舒展懊惱得拽著身上油漬漬的工作服,在酒店外面溜躂著,好幾次想鼓起勇氣再試一下,可是遠遠一瞥見紅頭阿三的身影就洩了氣。轉悠了半晌,肚子也餓了,剛好旁邊有一家小小的自助燒烤店,就進去準備大吃一頓發洩發洩。店很小,不起眼的堂子稀稀拉拉的坐著幾座客人,舒展在角落裡坐下來要了點東西和啤酒等著火起來。舒展旁邊位子上坐了個胖子,肚子滾圓,見舒展打望他,也禮貌的笑了一下。了不得,一笑之下臉上的肉瑟瑟瑟的抖起來,舒展很擔心會不會跌落幾塊到下面的炭火去了。胖子在烤著香腸,舒展看了兩眼,立刻被吸引住了。
胖子左手用兩隻手指拈動鐵簽,讓香腸飛快的在炭火上滾動。他把還旺的木炭都撥到一邊,在香腸下面留了幾塊帶餘溫的老炭,灰白色的木炭溫度很穩定。香腸很肥,透過腸衣就能看見裡面黑的精肉白的肥油。胖子右手拿了一根牙籤,在肥油將出未出的剎那就用牙籤在旁邊的精肉上戳幾個窟窿,肥油一有宣洩的孔道就向四面的精肉滲過去,卻不外溢。有些沒有照顧到的地方冒出油來,胖子就轉動簽子,把油滾到上面。火不大,胖子可以從容不迫的精心烤制著。
舒展看他那付饞樣,喉結上下滾動嚥著口水,臉上簡直就洩了一個「餓」字,好像旁邊那四五十根簽子都不是他吃的。通常人烤香腸,總是脂香四溢,滿屋是味,這胖子倒是烤得含蓄,味道很淡,讓人感覺不到。舒展忍不住問胖子:「請問……」
「幹啥?什麼都好說,要這根香腸就是不行!」胖子很警惕,半側身把香腸保護住,手上不停的繼續烤著。
舒展有些窘,苦笑道:「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問您大概是高手廚師吧?」
「有意思!也有人叫我南海餓神是高手了。」胖子一聽哈哈大笑,啪啪的拍著滾圓的大肚子說:「沒錯!俺確實是高手,不過既不是廚師也不是美食家,俺只是肚子大,是吃飯的高手。」舒展一聽也樂得不行,拎過啤酒坐到胖子桌上,兩人擺起龍門陣來。
舒展聊到今天為什麼來希爾頓,胖子算是找到知音了。原來胖子叫南海餓神,是zizie的粉絲。法國太遠去不了,這次難得zizie到中國來,胖子就跟著zizie到處轉,巴望著能混上一口,再不濟也搞個簽名合影的幹活。說起吃來胖子是滔滔不絕,從中餐到西餐,從美食到美酒,聽得舒展眉飛色舞,大大的長了見識。說到高興處,胖子給舒展留了個電話,說如果到北京來,一定要來找他。末了胖子還是專門給舒展烤了一根香腸,舒展一嘗,果然美味異常,香味包裹不散。一口咬下去,油脂完全滲透在*之間,彷彿清風拂過山崗,舒展美得險些咬了舌頭。據胖子說這是一次機緣巧合,中國餐飲業的泰山北斗羊一道長教給他的。舒展一聽大感興趣,纏著胖子問起因是江湖的典故來。胖子含含糊糊忙著吃,也不肯多說,只是推說時間到了,要去要簽名了,便起身結賬。舒展很遺憾,只有和胖子相約北京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