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等了一個月,馮夫子才風塵僕僕回到長樂武館,好像行了很遠的路,聽說秦陽已經將三萬千招劍法記熟,他頗覺意外。
看完秦陽一招不錯地比劃完三萬多招劍法,馮夫子臉上的表情極為精彩,他難以置信地看了秦陽半晌說道:「到目前為止,將這套劍法全部記住的人,少也用了十年時間!我以為你少得用五的時間!」
秦陽聽到馮夫子的稱讚,心雖然有些高興,但心的疑問仍舊沒解,他問道:「我雖然記住了劍法,但一出招卻完全打不出心裡的那種感覺,有心無力,對敵對陣,恐怕一劍沒出,就被對手擊敗了。」
馮先生微微一笑,說道:「學這套劍法,有三步,記住這套劍法,只是第一步,下面我們進行第二步,我要傳授你一套功法,叫知行合一。」
秦陽一聽知行合一,精神一振說道:「知行合一!這不是儒家心學的功夫嗎?世俗間早已絕跡,沒想到今生有緣得聞。」
馮夫子看著秦陽滿懷期待目光,微笑道:「知行合一功法,你瞭解多少?」
秦陽道:「這是儒家聖賢陽明子龍場悟道後所創的一套功法,陽明聖師創出此套功法後,突然間由一個儒家人變成了一個劍客,憑三尺長劍,縱橫天下,可惜這套功法卻毀於三千多年前的焚書坑儒。」
馮夫子對秦陽的回答很是滿意,拈鬚而笑,說道:「你想過沒有,陽明子創出知行合一功法後,為何會從一個完全不懂武功的人,變為一個縱橫天下的劍客。」
秦陽想了想,一時想不出答案,便對馮夫子說道:「學生一時想不出,求夫子賜教。」
馮夫子笑道:「不憤不啟,不悱不,你再想想,這也算是我對你儒學功底的一個考核,悟透了這一層,對你修煉此功有莫大的好處。你可能現沒有答案,那你什麼時候想清楚,我就什麼時候教你這套功法。」
馮夫之說完,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便要離開。這個答案,他可沒有指望秦陽現就能夠領悟到。
就他走出十步之後,秦陽已經將陽明子還流傳的著作從心裡過了一遍,心已經有所悟。他不禁脫口而出:「知是行的主意,行是知的工夫;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知行合一便是一套身心合一的功夫,陽明聖師創出知行合一的功夫後,自然能將心的感悟傳遞到手上、腿上、身上,他只需熟讀劍譜便能夠靈活運用,所以他沒學過武功而能夠創出知行合一後成為一個縱橫天下的劍客。」
馮夫子緩緩轉過身,臉上的表情已經不是詫異那麼簡單了,可謂精彩粉呈,有意外、有震驚,甚至還有一絲佩服。
半晌之後,馮夫子才開口說道:「後生可畏啊,你這麼快就悟透了這一層,真讓老夫佩服,悟透了這一層,你學這一套功法也許比老夫預料的要快得多。來跟老夫到書房去。」
馮夫子的書房很簡單,雖然稱為書房,但卻看不到一本書,連普通的房四寶都沒有。
兩人坐下後,馮夫子緩緩說道:「知行合一,的確如你所說的那樣,是一套身心合一的功法,修煉此功法後,你記住的劍招會毫無滯阻、準確無識地化為身體的動作。」
秦陽這時恍然大悟,說道:「難怪夫子收徒時,完全沒意力量和動作的協調,原來是有知行合一這一步暗棋啊。」
馮夫子慈祥地看著秦陽,說道:「若是尋常武師,你他們眼裡就是一個手腳僵硬,渾身無力的廢物,不過我的眼裡,你卻是一個萬里挑一的良才,現看來,萬里挑一也還是低估你了。」
想起自己當粗笨手笨腳打拳,現仍舊笨手笨腳舞劍的秦陽,不禁小臉一紅。
馮夫子看著秦陽的樣子,笑道:「現你明白我叫你背劍譜的目的了,修煉知行合一功法之後,你心的劍招即是手上的劍招,二者已無分別。」
秦陽道:「但是我沒有力氣啊,武者不者修煉有劍氣啥的嗎?」
馮夫子一笑,說道:「這個你別急,你煉過知行合一之後,每天堅持練劍,按照劍訣行氣,劍氣慢慢都有了。」
秦陽聽得心一熱,想到自己將來殺妖獸賺錢的樣子,急忙說道「那你趕快教我知行合一之法!」
馮夫子微笑道:「急什麼,你給我講講大學之義。」
《大學》乃四書五經之一,儒家的基本經典,秦陽自然脫口而出:「大學之義,正心誠意,去掉濁氣,於使人達到完善的境界……」
馮夫子聽秦陽講了半個時辰的大學之義,不住頷微笑,待秦陽說完,他說道:「你對儒家經典的理解比老夫想像的還要深、還要透,修煉知行合一,先要正意,老夫先教你正意字訣。」
秦陽一聽馮夫子要傳真功了,立即迸住呼吸,凝神傾聽起來。
馮夫子正襟危坐,肅然道:「所謂『正意字訣』便是根據《大學》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這儒家煉心的真訣提煉出來的。『止、定、靜、安、慮、得』字吃透,使你整個人的能量處於和諧的狀態,使你的身合心漸漸合二為一,然後去體悟那種心即是身,身即是心的境界……」
馮夫子用了半個時辰,將知心合一的修煉之法、口訣傳給了秦陽。
秦陽依法修煉起來,先用正意字訣調整身心,使身與心的能量同步、共振。
知行合一訣和格物術頗多相似之處,格物術重心悟,注重調心,而知行合一講體悟,注重身與心的溝通。
隨著修煉的進行,秦陽感到身與心之間那層隔膜消失了,漸漸進入物我相忘的狀態。
突然,他的眼前浮現出父親、母親慈祥的笑容,還有妹妹天真可愛的容顏,他的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突然他看到父親、母親、妹妹還有家的僕人,一個個都被官差拿走,他目嚙迸裂,臉上浮面出仇恨和憤怒。
他感到一種殺氣侵入了他的心裡,使他難以自持,就他感到無法控制那種殺氣時,突然一道沁涼、舒服的氣息從他腦門緩緩貫入。
他睜開眼,心一凜,心想,差點被心魔侵蝕。
馮夫子肅然看著他問道:「你有心魔?」
秦陽點點頭,他的心魔就是他父母的仇。
秦陽的父親是當朝一個大儒,秦陽七歲那年,他父親因受字獄牽連被問罪,全家十餘口人被株連抄斬。秦陽當時不家,逃過一劫,從此流落街頭,到妓院做了一個夥計。
想到父母的慘死,他就憤怒不已,恨不得把皇帝千刀萬刮。這種憤怒使他幾乎不能自持,使他身體虛弱,形銷骨立。
後來,他意識到憤怒只會毀了自己,一直憤怒下去絕對沒有機會為父母報仇,他才將這段仇壓心裡。
現修煉知行合一時,被壓心裡的仇恨又伺機化作了心魔來侵擾他。
馮夫子看秦陽淚流滿面,臉上露出倔強的神情,悲憫地說道:「孩子,魔由心生啊,外人是幫不上忙的,只能靠你自己,老夫送給你四句話,你慢慢領悟。」
秦陽抹乾眼淚,看著馮夫子,心裡充滿了一種溫暖的感覺。
馮夫子緩緩說道:「無善無噁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
秦陽反覆咀嚼著四句話的意思,他悟性奇高,心突然有所領悟,心想:「為了將來有能力報仇,現我必須放下仇恨,不動仇意,做到無善無惡。」
他重又開始用正意字訣調整身心,漸達物我相忘之境,當他父母再次出現他面前時,他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們,心裡無悲無喜。
慢慢地,他感到自己的身體也消失了,只剩一個無悲無喜、無善無惡、安然恬靜的元神靜靜地浮虛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