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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當時年少春衫薄 第三十三章 七擒七縱 文 / 賊道三癡

    遠遠的就望見自家的竹籬門邊跳出兩個小廝,一個是武陵、一個是大石頭,後面還跟出一個,是小石頭,武陵既歡喜又抱怨,說道:「少爺你可回來了,太太都問好幾遍了,社學裡沒人,隔院的定一少爺都回來了,說少爺和社學蒙師吵架,把蒙師都氣走了——少爺你去哪裡了?」

    張原笑罵道:「張定一那猴子胡說八道,我要揍他。」進門洗了把臉就去見母親,說了早間在社學的事,去大善寺只說尋師不遇,沒說碰到喇唬欺負墮民少女,免得母親擔心。

    張母呂氏先前聽張定一顛三倒四胡說,雖不大相信,但沒見到兒子,難免擔憂,現在方明白原來是這麼回事,侯縣令還免了兒子三年賦徭,當然高興,只是社學蒙師如此不堪,大善寺的啟東先生門檻又高,便道:「我兒不用心急,你眼睛初癒,也不宜多用目力,還是讓西張的清客先生們讀書給你聽,待明年再進學吧。」

    張原道:「兒子今日去大善寺沒遇到啟東先生,明日讓西張的三兄陪我去,這制藝時文一定得學了,明年二月的縣試和四月的府試兒子一定要參加。」

    兒子肯用功,做母親的還有什麼話說,忽然想起一事,說道:「這麼說你姐夫明年三月初七的壽宴你去不成了。」

    張原道:「當然是學業為重,到時再看吧,若孩兒這段時間制藝學得不錯,那還是可以去的,縣試是二月中旬,府試是四月下旬,松江府青浦縣往返約千里,有二十天時間也夠了。」

    張母呂氏歡喜道:「好,我兒有計較就好,先去用飯吧。」

    午後,張原獨自在安靜的書房裡臨摹的顏真卿的《麻姑山仙壇記》,此碑是顏真卿晚年所書,字體莊嚴雄秀,結構遒峻緊結,張原練此碑很有感覺,所以進步也很快,心裡想著再練兩個月大字後便要開始練小楷了,科考只有小楷用得上,練大字是為了練間架和筆力——

    想到筆力,張原就想起上午在大善寺後山遇到的那個會武藝的墮民少女,那少女雪白的皮膚和微黃的頭髮,還有略帶幽藍的眸子,表明這少女帶有色目人的遺傳基因,先輩想必是元朝時從西域來到中原的色目人,色目人人種很複雜,黃種人、白種人、黃白混血都有,這少女的先輩應該是葛邏祿、回回這樣的白種色目人,到少女這一輩也不知經歷過多少代混血了,大明朝立國都有兩百四十多年了——

    小丫頭兔亭窺見少爺執著筆發呆,料想少爺要結束今日的練字了,便捧了青瓷筆洗進來,筆洗裡盛著清水。

    張原將毛筆伸在筆洗清水中一下一下攪動,看著清水變得黑濁,心想:「那墮民少女也不知叫什麼名字,容貌似乎很美,現在年齡還小,可在墮民街那樣的環境難免要墮落的吧,娼妓、樂戶、打漁、乞丐、殮屍、擔糞、剃髮、絞面,這是墮民們的職業——」

    又想:「那三個喇唬光棍已被押送見官,暫時是不會去找那個墮民少女的麻煩了,那少女能打,也不怕他們,嗯,等過些天我去三埭街看看,若能給她一些幫助就幫助一下,她小小年紀有這樣的身手實在讓人奇怪,她從哪裡學來的功夫?」

    ……

    張岱、倪元璐、姚簡叔等赴杭州鄉試的生員七月二十三日午後從南堰門碼頭乘船,先經由西興運河到蕭山,在蕭山歇一晚再赴杭州,杭州鄉試之期是八月初九。

    張岱見張原也來送行,便笑問:「介子,那社學蒙師周兆夏教得可好,受益不淺吧?」

    張原苦笑道:「大兄可惡,早知道那周兆夏是那等人,也不與我說知,害我與他大吵了一架。」

    張岱哈哈大笑,說道:「當他面怎麼與你說,總要讓你親自領教一下方好。」

    一邊的張萼忙問:「怎麼,介子你和誰吵架?」

    張原便將昨日上午在社學的經歷說了,眾人都是大笑,張萼笑道:「介子我真是服了你了,只聽說老師把學生趕走的,我就是,卻沒聽說學生趕跑老師的,這也算得一樁奇聞了。」

    說笑一會,張岱等人乘船啟程了,個個意氣風發,認定此次鄉試自己必中了。

    張原看著大烏篷船遠去,心裡想著一個月後宗子大兄失望而歸的樣子,感著科舉之路的艱難,不禁微微搖頭。

    一邊的張萼道:「介子你搖頭晃腦做什麼,你既不去社學,那與我下大棋去。」

    張原道:「下棋可以,但三兄你明日得帶我去大善寺,指點一下劉啟東先生在哪裡設館,我昨日去沒找到。」

    張萼道:「你想到劉古板那裡求學,只怕他不肯收你,你若有本事就和他辯論,趕他走最好。」

    張原道:「莫要小瞧了世間學問,我也只能和周兆夏那樣的庸人辯一辯,啟東先生是知名大儒,我和他辯,那不是自取其辱嗎。」

    張萼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你和他下盲棋,他鐵定贏不了你。」

    張原道:「少扯了,要下棋我就與你下一局,你輸了明日一早陪我去大善寺。」

    「好。」張萼答應了,卻又忽然醒悟道:「咦,你還沒說你輸了怎麼辦?」

    張原笑道:「我不會輸的,輸了就不去大善寺嘛。」

    張萼也笑,連說張原奸詐,兩個人來到西張府內,到張萼的書房下棋,張萼的書房是遊樂場,正經的書沒看到幾本,雙陸、彈棋、投壺、圍棋這些佔據了寬大的書房。

    下的是圍棋,張原依舊要背坐著下盲棋,張萼讓他依舊蒙起眼睛,說這樣可以面對面下,否則對著張原的背影他感到憋屈,似乎張原在藐視他。

    張原笑著依張萼所言,他的眼罩現在還是隨身帶的,這夾帶有清火明目藥物的眼罩戴著很舒服,張原感到眼睛疲乏了就會取出來戴一會,閉目養神——

    對局結果毫無懸念,張萼執白大敗,張萼現在對敗給張原並不怎麼氣惱了,宗子大兄都不是張原的對手,那他下不過張原也正常,可既然棋力相差懸殊,為什麼如此熱衷找虐?

    張原正待解下眼罩,卻聽張萼道:「介子稍等,我新得一物,甚是新奇有趣,你若只憑摸索就知道是何物,那我就服了你。」

    張原心道:「你還沒服我嗎,要我七擒七縱?」說道:「行,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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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章過渡一下,明日精彩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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