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在天邊勾勒出一片緋紅的晚霞。
諸葛鈺牽著水玲瓏的手,在陸陸續續擺好攤位的集市裡行走。這是中心二街,本就絡繹繁華,現在又添了許多年畫、年貨和花燈的攤位,更顯擁擠。水玲瓏看著攤子上的貨品,笑著道:「年味兒真濃,這是我們認識的第幾個年頭了?」
諸葛鈺幾乎是不假思索地答道:「第四年。第一年十一月初十,寺廟,初遇。」
水玲瓏就笑,夕陽的餘暉打在她美如璞玉的臉上,映出一層金色光暈:「都四年了,時間過得真快,有時候想想,覺得昨天才剛認識一樣。」
諸葛鈺緊了緊與她十指相扣的手,輕輕地問:「嫁給我,你可後悔?」
如果沒有嫁給他,現在該是大周母儀天下的皇后了,以她的聰穎才智,不僅能牢牢拴住雲禮的心,也絕不會被誰給算計了去,她將見證太平盛世,也能打造海晏河清。
水玲瓏沒有回答,而是目光悠遠,反問:「娶了我,你可後悔?」
如果沒有娶她,現在該是回了喀什慶,成為喀什慶至高無上的領袖,上官文鳶那樣的女子配不上他,一定還有別人,一個比她溫柔、比她優秀、比她美麗的女子,成為他今生的伴侶。他用兵如神、智勇雙全,使得喀什慶獨立不在話下,又或許,能收服漠北,重塑喀什慶一千年前的輝煌。
諸葛鈺也沒回答她,而是說:「玲瓏,如果沒碰到我,你可還會嫁人?」
水玲瓏微微一愣,諸葛鈺輕柔卻篤定地道:「如果沒有你,也不會是別人。」
水玲瓏想到前世的諸葛鈺直到她死的那一年都沒有娶妻,想必後面也沒有娶了。在他們三個人的輪迴裡,她擁有過荀楓,荀楓擁有過別的女人,唯獨諸葛鈺,生生世世非她不可。
水玲瓏深吸一口氣,露出了感動的笑容。
諸葛鈺晃了晃二人牽著的手,大笑出聲:「小呆子!以後和爺在一起,不許想別的,知道嗎?」
水玲瓏幽幽地瞪了瞪他:「你才是呆子!」
諸葛鈺笑得肩膀都在抖動:「帶你去一家老字號的牛肉店,可好吃了!」
「郭焱!你給我站住!」三公主成親講的最多的一句話便是它了,她就不明白了,她堂堂一國公主,生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誰見了不是喜歡得不得了,怎麼偏偏到了郭焱這裡就變成她追、郭焱躲了?
郭焱沒工夫理會三公主,他剛剛好像看到玲瓏和諸葛鈺了,他得找他們。
三公主氣得咬牙,你心裡只有玲瓏,什麼時候也能回頭看看我?
「郭焱!我最後說一遍!你再不理我的話……再不理我的話……我就……我就……」三公主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我就帶著孩子與人私奔!」
這話管用,郭焱的腳立馬像被釘在了地上,一步也邁不動了,他徐徐轉身,帶著一種愕然到呆萌的表情,木訥地問:「你剛剛……說什麼?」
三公主的睫羽一顫:「我……我就私奔啊……」
「不對,前面一句!」
「我最後說一遍啊……」
「也不對!後面那句!」
「你再不理我的話……」
「你懷孕了?」郭焱顯然等不及了,直接打斷她支支吾吾的話,「幾個月了?」
幾個月怎麼可能?按照你每晚折騰我的勁頭,真懷了幾個月,你不得把孩子折騰到佛祖跟前兒去啊?
三公主垂下眸子,用餘光偷偷瞄了瞄他,爾後抿了抿唇,故作清高地仰起頭:「一……一個月。」
郭焱的冰塊臉就突然有了一抹明媚的笑意,但只有一瞬,又迅速沉了臉:「胡鬧!明知道自己懷了孕,就該在家好生歇著,追著我滿大街地跑算怎麼一回事兒?」
三公主嘟了嘟粉紅的小嘴兒:「誰讓你總不陪我?我一個人在府裡多無聊啊,以前在宮裡有母后,有大哥,有七弟,有父皇,現在……」
現在只有你,你又總不理我……
三公主越想越委屈,最後直接落下淚來。
婆媳相處不易,郭焱深深地明白這一道理,他童年的記憶中,平南王妃背著荀楓惡意刁難玲瓏的事兒不少,郭大夫人雖沒那種壞心眼兒,但三公主這種奇葩也著實不好相處,渾身是刺兒頭,對她好吧,她認為你是蓄意巴結;不理她吧,她又怪你不待見她。
郭焱抬手擦了她的淚,怕女孩子哭,女孩子一哭他便束手無策:「好了好了,別哭了,最多我以後出門都盡量帶上你。」
三公主破涕為笑,抱住他胳膊道:「真的?」
郭焱看了看她平坦的小腹,眉頭一皺,說道:「不許再跑跑跳跳了,頭三個月最危險。」
三公主心虛地眨了眨眼:「哦……哦!好啊,我……我這不是還沒適應麼?一激動就忘了,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打算給你一個驚喜,誰讓你……不理我?」
郭焱摟住她肩膀,故作老成道:「其實也不是故意不理你,以後我注意。」
三公主比了個yeah的手勢,心情大好!
水玲瓏和諸葛鈺進入老字號牛肉館,這家牛肉館不像尋常酒樓開設各種雅間,它除了前廳用來記賬,後院有一排供解決私人問題的房舍之後,飯桌是露天擺在院子裡的。寒風凜冽,客人們卻吃得熱火朝天。香辣牛肉鍋和燒烤最受歡迎,幾乎梅每桌都點了這兩樣。諸葛鈺拉著水玲瓏要了一張角落裡的位子,畢竟安靜。
店小二歡歡喜喜地迎了上來:「世子爺,您來啦!」看了一眼水玲瓏,笑意更甚,「這位想必是世子妃了!世子妃萬福!」
水玲瓏眨了眨眼,微笑著道:「怎的我就不能是別人?」
店小二笑得燦爛,卻又不讓人覺得諂媚,很溫和、很舒心的那種:「瞧您說的,咱們世子爺是誰呀?聽老闆說,世子爺從很小就開始來咱們店吃牛肉,除了姚家的大少奶奶,還沒帶過哪位女子來過呢!」
說話間,奉上了大麥茶。
水玲瓏笑了笑,捧起茶杯細細品嚐。
諸葛鈺拿過菜單,比著水玲瓏的喜好點了幾樣店裡的特色菜,店小二一看這口味與他平時吃的大相逕庭,又不禁對水玲瓏多看了兩眼。
店小二拿著單子去往廚房,諸葛鈺放在桌下的手忽然摸上了她腿,水玲瓏身子一顫,聽得諸葛鈺含了一絲淡淡邪魅的話音在耳畔響起:「嗯,還怕我帶別的女人來過,心眼兒這麼小。」
水玲瓏拍開他作惡的魔爪,拿起一塊糕點餵進他嘴裡:「我就好奇店小二的眼力隨口一問,您老別太自作多情了!」
你就裝!
諸葛鈺卻是笑,握住她的手,不再說話。
「這麼巧,一天居然碰到兩次了。」
水玲瓏和諸葛鈺聽到熟悉的話音,不約而同地側目,就看見荀楓和姚欣攜手而來,荀楓笑著與他們打了招呼,姚欣卻是一臉漠然,不是爭對水玲瓏,而是不願搭理荀楓。
諸葛鈺淡淡地道:「的確很巧。」
荀楓拉著姚欣在二人對面不請自坐:「既然這麼巧,就乾脆一起吃頓飯。」
諸葛鈺看了看水玲瓏,想著她與姚欣的關係,淡淡笑道:「好。」
今天注定是熱鬧的,這邊荀楓和姚欣剛坐下,另一邊,郭焱和三公主來了。
當郭焱看到生父、生母和繼父、繼母同坐一桌時,驚得目瞪口呆!
三公主也驚,荀家與諸葛家關係不好,早年鎮北王妃是荀侯爺的未婚妻,卻被侯爺退了親,後面鎮北王帶著王妃入住京城,那時,諸葛鈺四歲五歲六歲了吧?具體多少歲她記不清了,因為她也是聽嬤嬤們談起的,嬤嬤們說呀,侯爺偷偷見王妃,結果被侯夫人發現,侯夫人勃然大怒,第二天便衝進王府將王妃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大致意思是王妃既然嫁了人就該恪守本分,老是勾引別人的丈夫太不知廉恥,王妃非但不認錯,反而甩了侯夫人一巴掌。侯夫人氣得半死,開始滿城散播王妃如何如何勾引前任未婚夫的謠言,弄得王妃的名聲一度差到極點。諸葛鈺集結了一群地痞流氓,朝荀府放點了火的箭矢,時值冬季,天干物燥,大火一觸即發,燒了好幾處院子。侯夫人當場抓獲了諸葛鈺,並威脅王爺和王妃親自上門道歉。誰料,王爺和王妃還沒登門,諸葛鈺又和荀家大少爺扭打成團,諸葛鈺天生神力,將荀大少爺揍得鼻青臉腫。侯夫人炸毛了,問也不問原因便叫護衛擒住諸葛鈺,她則掄起雞毛撣子狠狠地教訓了諸葛鈺一頓。孩子打孩子,與大人打孩子,概念完全不同。王爺進入侯府時,就看見自己兒子被人按在地上打,他也是個混的,當晚就叫王府暗衛將整座荀府夷為了平地。也正是從那一次起,兩家關係徹底決裂,而京城便再沒誰真敢惹諸葛鈺和王妃了。
所以此時,看見諸葛鈺與荀楓和平共處,她幾乎要懷疑自己眼花了!
郭焱小聲地在三公主耳旁講了幾句,三公主瞠目結舌!哦,天啦!荀楓和水玲瓏……前世居然……居然是……夫妻?
他們兩個……簡直……簡直……
是絕配呀!
水玲瓏率先發現了郭焱,她眼睛一亮,對郭焱和三公主和顏悅色地說道:「郭將軍和三公主若不嫌棄,便一起坐下吧。」
六個人,三對夫妻,心思各異地吃起了晚飯。
郭焱看著諸葛鈺、水玲瓏恩愛有加的樣子,又對比荀楓剃頭挑擔子一頭熱的樣子,心裡的天枰微微傾向了荀楓。
但一想到荀楓唆使三王爺密謀造反,郭焱又有些惱荀楓,畢竟他是三公主的丈夫,是雲家皇室的將軍,荀楓真要推翻了雲氏江山,他與三公主要何去何從?
三公主並不知道郭焱的顧慮,她樂顛顛地孝敬著自己的公公婆婆們。
「玲瓏,你喜歡吃辣椒,嘗嘗這個爆炒牛柳,可辣可辣了!」
「世子,你的酒少了,我替你滿上。」
「表姐呀,你有寶寶了?那不能吃太多辣,嘗點兒清淡的蔬菜。」
「表姐夫,這裡的牛尾湯可好喝了。」
……
吃到最後,不知是誰帶頭講起了兒時的糗事,荀楓就說似笑非笑地道:「諸葛鈺,我記得你小時候很喜歡夢遊啊,半夜壓了我好幾回,你故意的吧?其實你就是看上我了吧?」
噗——
一桌子人,包括諸葛鈺在內,全都沒忍住,噴出了口裡的茶水。
荀楓被噴了滿臉,姚欣破功,捂著肚子低低地笑了起來。
許是太過激動的緣故,郭焱笑著笑著,忽然,兩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水玲瓏的眸子一緊,這孩子,怎麼又暈了?
……
清幽院內,冷幽茹替皓哥兒掖好被角,岑兒打了簾子進來,看著冷幽茹輕輕地說道:「上官茜回喀什慶了。」
冷幽茹握了握拳,彷彿漫不經心地道:「嗯,知道了。」
「那……青鸞院……」岑兒試探著問。
冷幽茹脫了鞋子上床,將皓哥兒略顯僵硬的身子抱入懷中:「留著吧,吩咐人仔細打掃。」
主院內,余伯把上官茜回喀什慶的消息告訴了諸葛流雲,並拿出龔媽媽悄悄遞給他的箱子:「夫人這些年,最寶貝的就是這些東西了。」
諸葛流雲打開箱子,滿滿的全是沒寄出的信件,按照年份和月份歸類,一天兩封,十七年,六千二百三十天下來,總共是一萬兩千四百六十封信,無一日間斷,即便中途昏迷過幾回,後面她也會補上。
諸葛流雲的喉痛微微發痛,指尖流連在密密麻麻的信件邊緣,卻沒有勇氣拆開其中任何一封。
這輩子,終究是負了她。
……
又過幾日,三王爺密謀造反的罪名成立,雲禮將三王府畫地為牢,永世圈禁,諸葛鈺戰功顯赫,賞良田千傾、黃金千兩,官職又晉一品。至於荀楓,在姚家的一力督促下,雲禮「徹查」了此案,宣佈荀楓無罪,恢復其一切政治權利以及平南侯府世子身份,但姚欣依舊住在姚家。
轉眼到了十二月底,府裡為年夜飯忙碌了起來。
而於萬千忙碌中,葉茂的婚事終於敲定,一個風和日麗的上午,葉茂娘親自來墨荷院接葉茂。
葉茂跪在地上,給水玲瓏磕了三個響頭,每磕一下淚珠子都往下掉。
枝繁和柳綠躲在淨房,摀住嘴哭得稀里嘩啦。
見慣了悲歡離合,水玲瓏倒是沒她們那麼感性,不捨是有的,但葉茂是去投奔幸福,又不是受罪吃苦,是以,水玲瓏心裡更多的是欣慰,水玲瓏拿出一早備好的金頭面和金元寶,笑著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你我主僕一場,有些話我要叮囑你。為人妻者,除了恪守本分、持家有道,也要學會與丈夫交心,百姓夫妻之間沒那麼多彎彎道道,一開始大多是相敬如賓,到後邊能否恩愛有加還得靠自己的努力。你什麼都好,就是性子愣了些,我有時倒情願你有點兒枝繁的小家子氣,柳綠的臭脾氣。」
葉茂含淚,笑著點頭。
枝繁和柳綠拉著葉茂到門外,也分別置了一份壓箱錢。
葉茂推辭不要:「你們別這樣,你們將來花錢的地方比我的多,尤其是枝繁,你不小了,又是孤兒,將來若是成了親,手頭太薄在婆家會沒地位的。」
柳綠就道:「你放心吧!她那份兒,我替她備著呢!你且收了我們倆的心意。世事無常,你雖遠嫁,可難保我們沒有再見面的一天。也或許,等再見面,我們三個……都不再是如今這等卑微身份了。」
下午,老太君和冷幽茹都派人給葉茂送來了壓箱錢,喬慧也送了一份,葉茂娘帶著葉茂一一去天安居、清幽院和娉婷軒的門口謝了恩,晚上,一輛半舊不新的馬車將葉茂送離了京城。
除夕,全家人圍在天安居吃年夜飯。
年夜飯一如既往的豐盛,只是桌上少了穆華,便感覺好像少了很多,大人們刻意不提及穆華的事,但皓哥兒還是從下人的口中大致瞭解了事件的真相,就好像一夕之間他又被打回原形,足足十天,他沒開口講一個字。
冷幽茹剝了一隻蝦,蘸汁後送進他嘴裡,他吃著吃著就靠在了冷幽茹懷中。
冷幽茹用帕子擦了手,摟緊他,一下一下摸著他臉頰。
老太君看著皓哥兒和冷幽茹宛若親生母子般相處,心裡的石頭落了地,她笑了笑,看向兒子、兒媳和一眾孫子輩的人,說道:「過完年我就回喀什慶了,你們好好過日子,若得朝廷特赦,就回來看看我和老太爺。」
眾人聞言俱是一怔,王爺才是她親生兒子,她晚年不陪在親生兒子身邊嗎?
老太君笑道:「落葉歸根啦!」她倒是想留在兒子身邊,但老太爺絕不可能離開喀什慶,兩人經歷了那麼多風風雨雨,沒道理黃泉路上一人一端,她現在做夢,經常會夢到小時候的事兒,而且許多都是她已經忘記的。她覺得,她應該回去啦!
姐兒伸出小胳膊:「曾祖母,抱抱!」
老太君心頭一喜,將姐兒抱在了腿上,剛生下來時就比老鼠大一點兒,沒指望能養活的……老太君笑著看向玲瓏,感慨道:「辛苦你了,孩子!謝謝你!」
謝謝你把小鈺變得這麼好,把孩子們帶得這麼好,把整個諸葛家都照顧得很好!
該說感謝的是我啊。
做夢都沒想過夫家會這麼和睦,陷害有過,爭吵有過,但最終人心戰勝了狂魔,一路走來,感觸最深的是丈夫的深愛和老太君不計後果的包容。
水玲瓏握住諸葛鈺的手,只想著今生就這麼走下去。
吃完年夜飯,諸葛鈺帶著孩子們去後院放了煙花,孩子們玩得很開心,連皓哥兒的臉上也被絢爛的色澤染出了幾絲明媚的笑意。
臨近子時,諸葛鈺抱著孩子們,與水玲瓏一道去往書房的密室,祭拜了諾敏。
躺在床上,諸葛鈺親吻著水玲瓏的手,輕聲說:「年後,我送奶奶回去,順便把娘接回京城。」
水玲瓏在他懷裡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慵懶地道:「你確定沒有其它的事兒?」
諸葛鈺清了清嗓子:「怎麼什麼都瞞不過你?」
水玲瓏笑而不語,等他把話講完。
諸葛鈺選了個較為輕快的語氣:「我上回不是跟你說神廟出了點事兒嗎?」
「嗯,怎麼了?」水玲瓏很認真地問。
「這得從我們喀什慶的信仰說起。一千年前,大周的北部有兩個大國,一是北齊,二是大夏,北齊由赫連氏統領,大夏由諸葛氏統領。其中,大夏這個國家又是由兩個部落組成——喀什慶和漠北,後來兩大部落鬧分裂,這才各自為政了。但比起喀什慶,漠北更幅員遼闊,更資源充足,更人丁興旺,所以,漠北發展得比喀什慶好。但漠北之所以沒有兼併喀什慶,按照我們喀什慶的說法是,女媧神廟在喀什慶境內,女媧福澤了所有喀什慶子民。」
水玲瓏眨了眨眼:「廟的話,不可以自己建一座?」
諸葛鈺眉梢微挑:「可以,但自己建的沒有聖火,無法替國家和百姓祈福。上官家族一直選送嫡出千金守護神廟,其實就是守護聖火。」
民族信仰水玲瓏不多做評價,古人迷信,信神信鬼信道信佛信女媧,這些都非常正常,水玲瓏按了按眉心,疑惑地問:「然後呢?」
諸葛鈺蹙了蹙眉,頗為不解地道:「然後前不久,聖火突然滅了,查都查不出原因。」
水玲瓏瞪大了眸子:「再點燃不行?」
「行,關鍵是怎麼點,那玩意兒很玄乎,我上回潛入禁地差點兒被它燒死。不過它沒把我燒死,我估計它從那時就已經開始有點兒虛弱了。」
水玲瓏聞言心一揪:「你怎麼能做那麼危險的事?」
諸葛鈺笑著點了點她額頭:「我這不是沒事嗎?你放心,我福大命大。」爾後接著先前的話,「聖火滅,民心大亂,百姓紛紛要求處死這一屆的神使,認為是她看護不力,天神要降罪於她,並遷怒了整個民族。這群人,真是!外婆天天哭,你不知道,她哭功比老太君的還厲害。哎呀,我想想看啊,有什麼易燃的東西,我溜入禁地,把聖火再點上!」
語氣分明是輕鬆的!
水玲瓏摟緊他精壯的腰身:「諸葛鈺,你東奔西走的,我們聚少離多,何時是個頭啊?」
諸葛鈺看著她薄怒的樣子,哈哈大笑:「是不是愛上爺了?是不是?是不是?」
水玲瓏翻過身,甩了個小屁股給他!
諸葛鈺拍了拍她肉嘟嘟的小屁股,咬著她耳朵道:「捨不得了吧?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了吧?嘿!爺要的就是這種效果!這回,爺非得在喀什慶呆個一年半載,等你想爺想得肝腸寸斷、淚流滿面了,爺再回來!」
水玲瓏拿起枕頭便朝他砸了過去:「你敢?」
諸葛鈺在她微紅的臉蛋兒上啵了一個:「爺敢,但爺捨不得。」
水玲瓏閉上眼,不理他!
諸葛鈺卻輕輕脫了她小內內,她身子一僵:「你做什麼?」
話落,諸葛鈺已經進來:「玲瓏,再給我生個孩子!」
元宵節過後,諸葛鈺向雲禮遞交了返回喀什慶的奏折,雲禮批復,諸葛鈺帶上老太君踏上了馬車。諸葛流雲捨不得母親,也向朝廷遞了折子,希望能准許鎮北王府遷回喀什慶,雲禮沒有立刻拒絕,而是批復:待考慮。比起太上皇的陰狠果決,雲禮的確溫和了太多。
二月,冷幽茹進入生產的準備階段,整座王府都緊張了起來,水玲瓏批完賬冊就開始清點產房的用具,一邊清點一點說:「這個木盆不行,有點兒磨手,換掉;還有這套衣裳,略厚了些;孩子睡的小米枕頭得備了……這個月的食譜換換,把野山菊撤了,換杏鮑菇,嘔……」
說著說著,胃裡一陣翻滾,水玲瓏躬身對準痰盂狂吐,早餐又白吃了。
鍾媽媽心疼地撫了撫她背,說道:「你歇會兒成不?二月二十七號生,眼下才二月初二,用得著這麼急嗎?」
水玲瓏直起身子,剛要開口,卻又再次身子一震,吐了起來。
枝繁忙遞過一杯溫水,愣愣地道:「懷小公子和小小姐那會兒好像沒吐這麼厲害。」
水玲瓏吐完,渾身的力氣都好似被抽空了一般,不停發著冷汗,她漱了口便靠上椅背,好半響才緩過勁兒:「王妃是高齡產婦,又有過血崩史,風險太大。補血的藥材全都趕最好的買,一天兩頓血燕,必須讓王妃吃下去。」
關鍵是她不懂荀楓說的什麼測驗血型,輸血治療之類的,萬一冷幽茹出現血崩,按照她這個年齡和身體,存活的幾率……實在不容樂觀。
水玲瓏拉開抽屜,看著每日都要清洗一遍的手術刀,做了個深呼吸。
這時,柳綠打了簾子進來:「大小姐,您怎麼還沒出門呀?」
「出門?」水玲瓏按著有些暈乎的腦袋,「今兒我要出門嗎?」
鍾媽媽和枝繁面面相覷,隨即鍾媽媽狠拍大腿,道:「哎喲喂!今兒是五姑奶奶和董佳侍郎成親的日子呀,瞧咱們幾個,全都給忘了!晚上的筵席,在董佳府。聽說皇上和皇后也要去觀禮呢!五姑奶奶真是好福氣,嫁了這麼個如意郎君!」
枝繁附和道:「好像太嬪娘娘也被恩准了一道前往,這場婚禮,怕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柳綠撇了撇嘴:「這麼大的排場真的好麼?」比世子爺和大小姐成親還高朋滿座!
「世子妃,二少奶奶求見。」門外,突然傳來了丫鬟的稟報。
水玲瓏語氣如常道:「請二姑奶奶進來。」
喬慧進來時手裡捧著一個長方形的錦盒,她微笑著向水玲瓏見了禮:「大嫂害喜可輕了些?」
水玲瓏將她迎到冒椅上坐好,柳綠奉了兩杯紅豆沙,水玲瓏將杯子捧在手裡,笑著歎道:「老樣子。」
「那真苦了大嫂了。府裡的人懷孕,屬你這回害喜最嚴重。瞧你,又瘦了一圈。」歎息著說完,後面的話喬慧忽而有些講不出口了。
水玲瓏瞧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遂問:「有什麼事儘管和大嫂說。」
喬慧摸了摸五個半月的肚子,面露難色:「按理說,這回咱們府派去觀禮的人應當是我和郡王,畢竟王妃快臨盆,王爺得隨時陪著,你又在頭三月,都是不宜出行的,偏偏……」
頓了頓,臉色變得十分難看,鍾媽媽、柳綠和枝繁識相地退了出去,喬慧咬了咬唇,道,「偏偏荀世子提了董佳琳為側妃,已經上報了朝廷,這……郡王快要氣死了!想著董佳琳也要去,就……」
這個節骨眼兒上,提了董佳琳為側妃,誰說不是想趁機拉攏阿訣?有時,千里樓層潰於蟻穴,別看阿訣只是一名三品侍郎,但在某些特定的環境下,他能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荀楓這人,為了達到目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水玲瓏若無其事地揚起笑臉:「哦,玲清是我妹妹,我本來就打算去的,你把禮物放這兒,我稍後替你和郡王轉達心意。」
喬慧如釋重負:「多謝大嫂!」
喬慧走後,水玲瓏看了一眼牆上的沙漏,以袖子掩面打了個呵欠:「更衣,時辰不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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