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夫人走後,眾人等老太君睡著,才相繼離開了院子。
出了天安居,冷幽茹叫住水玲瓏,神色淡淡地道:「這個月的小日子來了嗎?」
水玲瓏就答道:「回母妃的話,剛來。」
冷幽茹悶哼一聲,叫人聽不出個中意味:「算了,你們還年輕,只是房事節制些,這樣才容易懷上孩子。」
水玲瓏的心底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平淡無奇的話在她聽來似乎……有點兒怪怪的。水玲瓏低垂著眉眼,恭順地道:「我會努力給母妃添孫的。」
「那就好。」卻連眼皮子都沒動一下!
水玲瓏深深地看了冷幽茹一眼,自從董佳琳一事後,她再看王妃已經從她身上感受不到絲毫仙氣了,總覺得王妃藏得很深,深到或許連諸葛流雲都沒看清她的真面目。
一進入墨荷院,水玲清就滿臉淚水地撲了過來,差點兒把水玲瓏給撞倒在榻上!
水玲瓏勉力穩住身形,伸出手臂環住她,含了一絲嚴厲地問道:「莽莽撞撞的哪兒有半分大家閨秀的樣子?早上剛表揚你,這會兒就犯錯!一路衝進來多少有多少下人?你這哭哭啼啼的臉被看光,威信掃地了都!」
水玲清破涕為笑,從水玲瓏懷中直起身子,又拉著水玲瓏在榻上坐好,並趴在水玲瓏的腿上,一抽一抽地道:「大姐!我太高興了,真的太高興了!當時姐夫和我說,我還有一絲不信來著,現在阿訣中瞭解元,我一點兒懷疑都沒有了!大姐你對我真好!」
阿訣中瞭解元?那個滿腦子男女之情的窮酸小子……中瞭解元?水玲瓏簡直詫異極了,張大嘴,半天說不出話來,當然,她也沒忽略水玲清口裡的那句「姐夫和我說」,她眨了眨眼,道:「你姐夫和你說了什麼?」
水玲清吸了吸鼻子,頭在水玲瓏腿上蹭了蹭,道:「姐夫說,你打我是想給我長記性,但其實你最在意的人就是我了,不然的話,你也不會悄悄地給阿訣請那麼好的人做夫子,太傅是給太子上課的人,跑去教阿訣這個窮小子,大姐你費了不少心吧!」
她……什麼時候請太傅給阿訣做夫子了?她沒這麼好心,即便有心她也沒那能耐!
水玲瓏良久無言。
水玲清又道:「大姐,我錯了,我以前那樣頑劣不是我真的變壞了,我只是怕你不在意我、不要我了,所以……所以我就故意整了那麼多事兒出來……以後我保證再也不會了……」
她真的太高興了!最高興的不是阿訣高中解元,而是大姐真派了太傅給阿訣上課,而這都是因為大姐看重她,她覺得自己在大姐心裡是獨一無二、誰也無法替代的!
水玲瓏按了按眉心,原來,擰正了水玲清的不是她的棍棒教育……
諸葛鈺今天的心情特別好,放榜了,阿訣那小子勇奪第一,果然沒令他失望!
心情好,臉上不自覺地便有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跨過二進門,諸葛鈺和甄氏碰了個正著。
原來,離開天安居之後,甄氏又拉著吳夫人回自個兒的院子聊了許久,大致是關於喬慧如何如何,婚期如何如何的話題,並拜託吳夫人上門娶喬慧的庚帖,這親事就算正式提上議程了。
甄氏親自送別了吳夫人,便在二進門處碰到了諸葛鈺,甄氏眉眼含笑,看著同樣面露喜色的諸葛鈺說道:「鈺兒可是碰到什麼開心事了?」
問這問題時,她挺期待諸葛鈺發現她的精神狀態,並回問她一番,女人嘛,總能不厭其煩地談論自己的樂事。
「二嬸。」諸葛鈺禮貌地微微福身頷首:「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一個朋友中瞭解元而已。」沒有回問甄氏的意思!
解元是諸葛鈺的朋友?吳夫人不是說對方並非世家公子麼?甄氏順著好奇心問道:「是誰呀?」
諸葛鈺意味深長地看了甄氏一眼,道:「哦,董佳琳的哥哥,董佳訣。」
董佳訣?甄氏瞬間呆怔……
諸葛鈺一回墨荷院,水玲瓏便喜滋滋地迎了上來,先是幫他解扣子脫了朝服,又打來溫水給他擦了臉,並換上一件寬鬆的墨色常服,這才按住他坐在冒椅上。
倒了一杯熱茶給他,水玲瓏繞到他身後,給他按摩肩膀,一邊按,一邊試探地道:「諸葛鈺啊,阿訣考中解元了哦!」
諸葛鈺把茶杯放在了對面的茶几上,拉過她在自己肩上按揉的手,輕輕一拽,將她抱在了自己腿上:「嗯,中了。」再沒了下文!
這人不該趁機向她邀功,讓她好生感激他一番麼?
水玲瓏放軟了身子,靠在他肩頭,他身上淡淡的幽香和男子氣息很好聞,她深吸了幾口氣,抬起巴掌大的小臉望著他:「是不是你給阿訣請的夫子?」
上次他說把阿訣關起來了給她出氣,她當時並未往心裡去,他怎樣處置阿訣都好,總之不出來給她添堵就成,沒想到他竟是……費了那麼多心思教導阿訣成才……
不僅如此,他還用心地教化了水玲清。
諸葛鈺輕笑一聲,點了點她鼻子,挑眉道:「不怪我擅作主張?」
感激你都來不及,又何來怪你?再說了,水敏玉吃癟,尚書府吃癟,她恨不得大呼萬歲!水玲瓏定定地看著他,淺淺一笑:「謝謝你,諸葛鈺。」
諸葛鈺捧起她的臉,狠狠地親了親她嬌艷欲滴的紅唇,他幫阿訣可不是為了讓她感激她,如果她因此有了心理負擔覺著欠了他,他便會認為自己多此一舉了。
拍了怕她的肩膀,諸葛鈺不甚在意地道:「多大的事兒,瞧你這點兒出息!」
水玲瓏在他懷裡蹭了蹭,只覺得內心的幸福指數直線攀升,沒有刀口舔血、沒有海誓山盟的日子雖然平淡,但很溫馨。
諸葛鈺就由著她在他身上作亂,難得她主動一回。
不知想到了什麼,水玲瓏的神色變了變,坐直身子問道:「水敏玉這回的成績如何?」按照記憶,水敏玉應當是這一屆的解元才是,而即使解元被阿訣奪走了,水敏玉也能混個第二吧!偏第二是喬家公子喬英,她不知道誰在改變歷史,莫非和冷薇一樣,莫名其妙地便改了?
諸葛鈺的眼底閃過一絲促狹,壞笑著看向她。
水玲瓏的眼眸遽然睜大,略有些不可置信地道:「該不會……是你動了什麼手腳吧?」
諸葛鈺端起茶杯,看著她微微紅腫的唇瓣,餵她喝了兩口,爾後就著她喝過的杯子一飲而盡:「這次是真的替你出口惡氣!」
水敏玉這人是的確有幾分聰穎的,雖然在書院一直裝平庸,暗地裡卻巴結了不少王公子弟,若是讓他平步青雲,將來朝堂上怕是又多了一個荀楓的爪牙。他便給水敏玉送去了兩名絕色「小美男」,不分晝夜地勾引他索歡,他給的人是經過專業訓練的,絕非丞相府送的倆小甜心可比。一來二往,學業落下是其次,關鍵麼……
諸葛鈺在她耳旁小聲嘀咕了幾句,水玲瓏就著他的杯子喝了一口茶的,突然嗆在了喉頭!
好……好手段!
尚書府,福壽院。
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上,面色陰沉地盯著滿眼淚水的秦芳儀,手裡的茶杯重重地擱在桌上,發現了刺耳的聲響,然,最刺的不是那聲,而是她的話:「好端端的嫡子被你教成了什麼樣子?啊?他在家裡荒唐倒也罷了,怎麼去了學院還那般風流不知廉恥?這到底是遺傳了誰?」
秦芳儀縱然再心高氣傲這回也沒了底氣,她低垂著眉眼不敢看老夫人:「母親,敏玉……敏玉一時糊塗,少不更事……回頭……回頭我說說他……」
老夫人怒氣填胸:「說?你要怎麼說?又說什麼能夠管用?你能挽回他的名聲?能把他送回錫山學院?當初為了爭取入院的名額,水府費了多少人力物力?這倒好,幾天就給我敗沒了!我真是……真是要被你們活活氣死!」
水玲溪想勸,可動了動嘴唇又把話咽進了肚子,大哥這回的確過分了,怎麼能在課室裡和男子……翻雲覆雨?結果被院長逮了個正著!
秦芳儀心裡藏了火,兒子出事她比誰都難過,老夫人不安慰她一番,反倒把她罵得狗血淋頭,天底下怎麼會有如此不講理的婆婆?兒子學壞了是她一個人的錯嗎?養不教,父之過,水航歌的責任貌似更大吧!老夫人捨不得怪兒子,便將所有的氣撒到她的頭上!豈有此理?!
老夫人的肺都要氣炸了,一拳捶在了桌子上:「還不派人去把那丟人現眼的兒子弄回來?」
敏玉的仕途算是毀了!
年紀輕輕地便做出這種傷風敗俗之事,閣老們一個、一個退回了敏玉往年給他們送的禮,書院那邊更是發了聲明:永不再錄!
一時間,尚書府成了天大的笑話!
水玲溪的眼神閃了閃,故作擔憂地道:「祖母,依我看,大哥出了這種事,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得想法子緩解一下各方壓力才是。」
老夫人花白的眉毛一擰:「能有什麼法子?不出三日,這點醜聞便要傳遍整個京城!」
水玲溪的唇角勾了勾,又一本正經地說道:「大姐如今貴為鎮北王府的世子妃,若是請她說服大姐夫出面調停,大哥的前途未必無望。」
秦芳儀立刻駁斥道:「不行!說什麼也不能求水玲瓏!」末了,發現老夫人正拿刀子般尖銳的眼神看她,似要把她戳成篩子一般,她悻悻地縮了縮脖子,放柔聲音道,「玲瓏剛嫁入王府不久,還沒站穩腳跟呢,這不都過了兩個月了也沒喜訊傳來,咱們怎麼好意思給玲瓏添麻煩?」
最重要的是水玲瓏壓根兒不會管水敏玉的閒事!水玲瓏這會子只怕在床上笑得打滾呢!
水玲溪蹙了蹙眉,不以為然道:「大姐到底是我們水家的千金,水家有難,她如何能摘得乾淨?大哥聲明不好,作為大哥的妹妹,她又能體面到哪兒去?」
其實這話有些牽強,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尚書府如何與水玲瓏還真沒多大關係了,尤其諸葛鈺和鎮北王根本不在意水玲瓏的身家背景。
老夫人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但事到如今,唯有死馬當做活馬醫:「那……晚些時候你去一趟王府,把我的意思轉告給你大姐,順便,把你五妹接回來吧,她總呆在王府也不是個事兒,給你大姐添麻煩。」
水玲溪心裡樂開了花,終於能正大光明地去一趟王府了!
眾人退下後,王媽媽端著果脯走了進來,想起剛剛的談話,王媽媽歎了口氣:「老夫人,您覺著大小姐當真會幫大少爺嗎?」當初他們倆的關係可不怎麼好!
老夫人按了按太陽穴,累得似乎睜不開眼睛,只沉沉地道:「一家子大大小小都不讓我省心,沉香還沒走出冷宮呢,如今敏玉又出了事,偏我能倚仗的只有玲瓏那丫頭!」
王媽媽不再說話了,在她看來,不管是水沉香還是水敏玉,大小姐都不會伸出援手。
老夫人近日胃口不佳,總愛吃點兒果脯開胃,她拿起一顆話梅放入唇中,含了一會兒酸得夠嗆,忙吐到了盤子裡,王媽媽給她擦了嘴,她若有所思道:「得想個法子給那丫頭一點兒恩惠……」
可她缺什麼?錢還是權?她不缺錢,而自己給不了她權。
自己能為她做點兒什麼呢……
太子府。
雲禮坐在書房看書,偶有幾聲咳嗽聲傳出,程嬤嬤眉頭一皺,端著一碗雪梨川貝羹敲了門:「殿下,奴婢是程嬤嬤。」
雲禮斜睨了一下紗櫥後的一片衣角,沙啞著嗓子道:「嬤嬤請進。」
程嬤嬤緩步入內,行了一禮,將冒著熱氣的雪梨川貝羹放在圓桌上,語氣和善地道:「殿下,您有月餘不曾臨幸侍寢的女官們了,可是她們服侍不周?眼下新入了不少秀女,皇后娘娘上次還提到給太子府分兩名秀女過來呢。」
雲禮的眼神一閃,用拳頭抵住嘴唇重重地咳嗽了起來,程嬤嬤心急如焚:「殿下,您操勞過度了,要注意歇息!」
雲禮就順著她的話,語氣略含愧疚地道:「怕是要辜負母后的心意了,還請程嬤嬤替我和母后解釋一番,太醫囑咐我得靜養,短期內不宜行房,程嬤嬤日後不必安排侍寢女官了,待我大好,我自會通知於你。」
「這……」程嬤嬤狐疑地看了雲禮一眼,雲禮又咳嗽了幾聲,她蹙著眉,忍住疑惑退了出去。
確定程嬤嬤走遠,雲禮朝紗櫥的方向笑著道:「走了,出來吧!」
冰冰笑瞇瞇地來到雲禮跟前,端起雪梨川貝湯,打算服侍他喝,並怯生生地道:「殿下……太醫真的說殿下不宜行房麼?那……臣妾會注意的。」不再用那樣的法子勾引他、取悅他了!
雲禮溫潤的眸子微瞇,淡淡笑道:「嗯,估計大半年都不宜行房了吧。」
這丫頭,用那樣的法子取悅他,他有些心疼。
冰冰心裡偷樂,大半年不宜行房?這麼說很長一段時內他不能碰她,也不能碰別的女人!嘻嘻,那等他身子好了,她也生了,那麼他們兩個又能嘿咻嘿咻了!
雲禮看著傻乎乎的模樣,唇瓣浮現了一抹笑意,真是個沒心計的丫頭!
皇家規矩大,他能做的只有這麼多,好在如今身處太子府,天高皇帝遠的都能由著她。
冰冰又道:「殿下,臣妾想去王府看看玲瓏。」主要是水敏玉出了這等醜事,她怕玲瓏在王府的處境尷尬,想去給她撐撐場面。
雲禮寬厚的大掌覆上她微微凸起的小腹:「能坐車嗎?」
冰冰笑著點頭:「嗯!已經三個多月了,太醫說現在是比較穩定的時候。」
雲禮溫潤一笑:「我吩咐初雲陪你去。」
墨荷院內,水玲瓏和諸葛鈺用了些午後的甜點,諸葛鈺坐在書桌旁看密報,水玲瓏則靠在榻上看話本,今兒看的是《西廂記》,內容尚可,水玲瓏看得比較投入。
枝繁打了簾子進來,正要行禮問安,諸葛鈺抬頭給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枝繁會意,站在門口,無聲地稟報了一句,諸葛鈺將密報鎖進抽屜,緩緩地走出了房間。
墨荷院外,安平雙目微紅地候在冷風裡,見到諸葛鈺,他恭敬地行了一禮:「世子爺!」
諸葛鈺瞧他神色不對,凝眸問道:「事情辦妥了?」
安平抹了眼角的淚,顫聲道:「水蛭毀了,梟一……死了!」
從荀楓手裡偷東西,代價必定是慘重的。
諸葛鈺黑曜石般璀璨的眼眸裡掠過一絲暗光,像天邊飛來一層墨雲,遮了皓月清輝,這夜便越發暗沉不著邊際:「屍體呢?」
安平忍痛答道:「葬了,在王府以東十里的長坡。」
諸葛鈺放空了視線,彷彿容納了一整個世界,細看卻沒有焦點:「帶我去他墳前上柱香。」
……
水玲瓏揉了揉酸澀的眼眸,放下話本一看,就發現諸葛鈺已經不在房裡了,她好像還是沒把眼睛長在諸葛鈺的身上。
在尚書府,她習慣屋子裡有很多人陪著,嫁入王府後諸葛鈺不喜人打擾,漸漸地她便改掉了這個習慣,她喚了枝繁進屋,然,進來的不是枝繁,而是葉茂。
「枝繁去公中領晚膳了,一會兒就回。」葉茂說道。
都到晚膳時辰了,她看書看得可真入迷。
又過了一會兒,沒等到枝繁,倒是等來了兩位貴客。
冰冰和水玲溪幾乎是同一時間抵達王府的,二人先去天安居個老太君問了安,又去清幽院拜會了王妃,這才一同到了水玲瓏的墨荷院。
冰冰和水玲溪兩看兩相厭,尤其水玲溪這回是來替水敏玉求個仕途的,冰冰便越發給不了對方什麼好臉色了。
水玲瓏端起茶杯,睃了水玲溪一眼,發現水玲溪今兒穿得花枝招展,化得美艷絕倫,不由地瞇了瞇眼,道:「二妹今兒是剛從平南侯府過來的麼?」打扮得這樣隆重?便是冰冰的生辰宴會,水玲溪也沒穿得這麼漂亮!
水玲溪的臉色微微一變,笑得不盡自然:「哦,沒呢,我直接從家裡過來的,祖母讓我提的事,大姐考慮得怎麼樣了?」
水玲瓏露出一個官方笑容:「敏玉的事我愛莫能助,至於五妹麼,她在這兒給我做個伴挺好的。」
水敏玉怎麼著她才懶得管!水玲清呆在王府她也樂意!畢竟她能以探望水玲清為由常往這兒跑!水玲溪故意露出一個為難的神色:「這樣啊,那好吧,大姐有大姐的難處,我能體諒的,我回頭好生和祖母說。」
水玲瓏挑了挑眉,水玲溪腦袋被門給夾了吧?
冰冰本想和水玲瓏聊些體己話,偏水玲溪杵在這個兒她什麼也說不了,便起身告辭:「我走了,得空再來看你。」
水玲瓏起身:「我送送你。」爾後看向水玲溪,「二妹也一起吧?」
逐客令!
水玲溪暗罵水玲瓏小氣,她屁股還沒坐熱呢,她就趕她走?
最主要的是她尚未見著諸葛鈺,心有不甘!
水玲溪的眼神閃了閃,忽而捧著肚子,小臉皺成一團道:「我……我好像吃壞肚子了,大姐借你的淨房一用,你先送太子妃出府吧,待會兒我方便完了會自己走的。」
這是把她一個人留在她和諸葛鈺的院子?水玲瓏眨了眨眼,冰冰也露出了少許詫異之色,水玲瓏的眼皮子動了動,和冰冰交換了一個眼神,冰冰鄙夷地看了水玲溪一眼,揚聲道:「不用你送了,你還有客人,好生盡地主之誼,咱倆敘舊,來日方長。」
這話是說水玲溪打擾她們倆敘舊了!
水玲溪的臉紅一陣、白一陣,氣得牙癢癢,卻礙於場合發作不得。
冰冰走後,水玲溪硬著頭皮步入了淨房,在裡邊兒坐了大約一刻鐘,又神色懨懨地走了出來。
水玲瓏正在練字,看著她故作累乏的模樣,心裡冷笑,水玲溪與她八字不合,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都不會有絲毫改變,水玲溪故意裝病留在她房裡絕對沒什麼好事!
水玲瓏練字的手頓了頓,看向水玲溪,彷彿很關心的樣子:「二妹不舒服,我也不好留你用晚膳了,我這就派人送你回府,請個大夫醫治一番。」
她就是想留下才裝病的呀!以她的美貌,只要諸葛鈺多看兩眼,一定能忘了水玲瓏轉而迷上她!她比水玲瓏少的僅僅是一些相處的機會!
現在,她別提多怨秦芳儀了,好端端的幹嘛非要搶水玲瓏的太子妃之位?讓水玲瓏嫁給太子,她去和諸葛鈺議親,冰冰那個小賤人則一輩子窩在泉州永無出頭之日……多好!
水玲瓏見她不說話,又補了一句:「還是二妹想在我這裡用膳?」
水玲溪回過了神,捂著肚子,訕訕地笑道:「我暫時有些沒什麼力氣走路,大姐若是不嫌棄我礙眼的話,我就厚著臉皮蹭一頓晚飯了。」
聽聽,水玲溪都能講出這種貶低自己的場面話了,貌似戰鬥值提升了一些,嗯?
水玲瓏提筆,列了一份菜譜,喚了葉茂進來:「我沒跟膳房打招呼,突然要加菜怕是不妥,你拿著單子去清雅院,請我大姐的小廚房做好了你端過來。」
葉茂雙手接過單子:「是!」
水玲溪心頭狂喜,晚膳諸葛鈺總是會回來用的吧!
她理了理髮髻上的流蘇,滿心歡喜地等待諸葛鈺的歸來,像個小妻子期盼自己的丈夫一般。
她喜悅的眸光掃過屋子裡的陳設,幻想著終有一天自己能成為這間屋子的主人……
柳綠進屋,倒了桌上的涼茶水,又滿上新的,疑惑的目光落在水玲溪眉眼含春的臉上,心裡頓時生出了一股子厭惡!
水玲溪一抬頭,正好和柳綠的目光對上,柳綠毫不掩飾地翻了她一個白眼,她氣得血液噴張!恨不得抽這小賤蹄子一耳光!但一來,今非昔比,柳綠是世子妃的丫鬟,打狗看主人,何況這主人本就不待見她;二來,她心虛啊……
半個時辰後,葉茂擰著食盒回來,卻仍不見諸葛鈺的蹤影。
水玲瓏在桌邊坐下,招呼水玲溪道:「二妹坐吧!」
「不等姐夫了?」水玲溪脫口而出。
水玲瓏狐疑地看了看她,水玲溪心虛地垂下眸子,訕訕笑道:「我是在想……這會不會不禮貌?」
水玲瓏用葉茂遞過來的濕帕子淨了手,眼底有意味難辨的波光閃過,卻語氣如常道:「有女眷在場,你姐夫本身也不會過來用膳,我們先吃。」
水玲溪一口濁氣堵在了喉頭,他不會過來用膳你早說啊!害我像個白癡在你屋子裡等了那麼久!
一頓飯,水玲瓏吃得飽飽,水玲溪卻有些食不知味兒,但逗留了那麼長時間,她總不好意思說在王府留宿,是以她再心有不甘也只能拜別了水玲瓏。
回到尚書府,她累得快要虛脫,但她必須先給老夫人覆命,爾後才能回自己院子歇息。她從前看水玲瓏替老夫人跑進跑出的,一會兒太子府、一會兒王府,羨慕得不得了,而今自己做起來才深深察覺到了箇中的艱辛。別的不多,單單是看別人臉色便讓她有些吃不消,更何況她一下午沒歇息,腦袋像灌了鉛似的昏昏沉沉,只想睡覺。
掐了掐自己的手,水玲溪走進了老夫人的院子,下人知道她會來,便沒有通傳直接放了她進去。
她強打起精神,走上台階繞過迴廊,卻還沒走進老夫人的房間便聽到了一陣劇烈的碎杯之聲,緊接著,是老夫人歇斯底里的咆哮!
「什麼?玲瓏的娘不叫董佳雪?董佳雪另有其人?那她娘是誰?」
水航歌捏了把冷汗,老夫人年事已高,他真怕她一個激動便那麼去了,水航歌繞過滿地碎瓷,走到老夫人身旁,探出手輕撫著她的背,討好地笑道:「娘,您別激動,也別問玲瓏的娘是誰了,總之平妻之位不能給她的,她死都死了,要這麼也沒意義,您說呢?」
有沒有意義老夫人不管,她只要水玲瓏記得她的好!老夫人的眼底閃過一絲冷意,苦口婆心道:「兒啊,你到現在還沒看清形勢嗎?冰冰與我們並不親近,太子府我們指望不上啦!至於荀家,原先是王府還好說,如今貶成了侯府,生生降了兩個等級,且玲溪又只是個側妃,他們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的情況下,又能給我們多少幫助?敏玉是你的嫡子,我真不願看著你後繼無人,這才拉下臉皮子去和玲瓏周旋,你也知道你那不孝兒子曾經給玲瓏惹了什麼麻煩,若是不給玲瓏一些恩惠,玲瓏怎麼會幫助敏玉?」
水航歌為難地低下了頭:「娘,敏玉的事兒子會處理好的,但……給玲瓏她娘請封平妻之位的事別再提了!」
開什麼玩笑,要是皇帝知道玲瓏她娘一直用的董佳雪的身份活在莊子裡,不砍了他的腦袋?
老夫人仍不罷休:「別的事兒都你和秦芳儀說了算,但這回必須得聽我的!你明日就上折子,請封玲瓏的亡母為平妻,如此,玲瓏便也是嫡女了,在王府更站得住腳!」
水航歌暗叫不好,老夫人兩耳不聞窗外事時你怎麼蹦躂她都能忍,可一旦她下定決心做某事,誰都無法阻止她!一念至此,水航歌把心一橫,咬牙道:「娘!她……她是漠北人!大周禁止和漠北通婚!」
水玲溪摀住嘴,把尖叫聲死死地按回肚子,水玲瓏的娘……是、是、是漠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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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葉詞成為狀元!
二更奉上了,提前了兩個小時哦,大家有票票否?有的話,賞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