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水玲瓏看著諸葛汐一臉嫌棄的神色,不由地出聲詢問,這是她買來的東西,諸葛汐不喜歡,她的第一反應自然是心裡不大舒服。
諸葛汐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禮之處,玲瓏是她弟媳,今後每天都得相處,弄僵了關係可不妙。她按耐住不適,說道:「哦,沒怎麼,大概是有些困了。」
言罷,夾了一塊油膩的肘子送入口中,越吃越難受,根本嚥不下,她摀住嘴,含糊不清道:「失陪一下。」
走入淨房內,對著痰盂把嘴裡的東西吐了出來。
水玲瓏望著諸葛汐的背影,困?吃不下?水玲瓏夾了一筷子肥肥的肘子,吃得津津有味,很好吃啊!莫不是……
「大姐,你這個月的葵水來了沒?」
諸葛汐從淨房走出,聞言頓時一怔,自從與姚成和離,她終日渾渾噩噩,除了睡覺就是吃飯,不必記姚成哪天休假,便也沒再數日子:「今天幾號?」
「四月十九。」
才離開他二十天嗎?為什麼她覺得像過了一輩子那麼久?諸葛汐垂下眸子:「我不記得來了葵水沒。」
水玲瓏一愣,這都過的什麼日子?
倒是華容如夢初醒般說道:「沒來!小姐你的葵水應當是月初的,天!我怎麼連這個都沒注意到?」
水玲瓏想起之前和華容的談話:
「我和大姐提到固元膏時,你慌什麼?你是不是隱瞞了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當時她的第一反應是,華容是細作!畢竟華容是諸葛汐最信任的丫鬟,若是她窩裡反,諸葛汐真真是防不勝防!
誰料,華容急紅得紅了眼眶:「我……我……我……」
一連三個「我」字,讓她戒心大起,她一把掐住華容的喉嚨,聲若寒潭之水:「再不說,我擰斷你的脖子!」
華容嚇得花容失色:「我說!我說!但求水小姐別告訴大少奶奶!她……她會打死我的!前些天,大少爺像往常那樣從藥店買了特質的固元膏回來,給了我讓我拿回院子,但剛下過雨,路面很滑,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把固元膏打碎了!大少奶奶一向寶貝大少爺送的東西,去年一個丫鬟就因弄髒了大少爺給大少奶奶買了一盒甜點就被大少奶奶給杖斃了!我怕自己也被大少奶奶打死,所以……所以我偷偷出府,買了一盒新的……」
她立刻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睜大了眼眸:「我大姐可有吃出味道上的差別?」
華容就怯生生地點了點頭:「有的,說原先的固元膏有一點淡淡的苦味,現在這種酸味兒濃些。奴婢就說,『許是他們改良了方子,大少爺買的您還不放心?』大少奶奶信了,便也沒再追問。」
難怪當她向諸葛汐要固元膏時,諸葛汐會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怕是在擔心這種不如原先那種效果好,可畢竟她吃了好幾日肯定對身體無害,這才放心給了她。
回憶完畢,水玲瓏就笑著看向了華容:「多虧你了。」現在她確定原先姚成買給諸葛汐的固元膏是放了常規避孕藥的,要不是這丫鬟冒失了一回換掉了有藥的固元膏,諸葛汐其實懷不上孩子的!
華容不明所以,多虧她什麼?
水玲瓏握住諸葛汐的手,認真地說道:「大姐,你可能是有喜了。」
諸葛汐張大了嘴……
華容立馬跑去書房將這一猜測告訴了諸葛鈺,諸葛鈺正在和諸葛流雲研究荀楓畫的水利建設圖,二人聽了華容的話不約而同地把圖一扔,健步如飛地來到了諸葛汐房裡。
冰塊臉諸葛汐今天總算有了幾許女兒家的嫵媚,一張俏臉紅透了,滿眼都是興奮,她握著裙裾的手隱隱有些顫抖,像等待一場重要的裁決,她告訴自己不要信水玲瓏的猜測,萬一沒有懷孕她肯定會特別失望,但內心又抑制不住地期盼水玲瓏一語中的。畢竟,她是那麼渴望孩子……
諸葛鈺和諸葛流雲秒速出現在了屋裡,諸葛汐要給諸葛流雲見禮,諸葛流雲上前按住她:「不用那麼多虛禮!你快坐好,讓鈺兒給你看看。」
諸葛鈺卻是一眼瞧見了靜立一旁的水玲瓏,他親自搬了個杌子給水玲瓏:「你坐。」
諸葛流雲這才意識到屋子裡還有別人,難怪女兒要給她見禮了。
水玲瓏知道諸葛流雲注意到了她,忙福身行了一禮:「臣女見過王爺,王爺萬福金安。」
想起老夫人在鎮北王府鬧的烏龍,說水玲瓏在家裡尋死覓活不嫁諸葛鈺,諸葛流雲就很替兒子委屈,看水玲瓏的眼神便也沒多少喜歡,只是他尊重兒子的決定,兒子非要娶這個女人,那他睜隻眼閉只眼也不是……不行!諸葛流雲淡淡地道:「平身吧,既然鈺兒讓你坐,你坐著便是。」
「是!」水玲瓏恭敬地應下,很乖巧地在杌子上坐好。
諸葛鈺對父王的這種態度表示……非常不滿!蹙了蹙眉,才拉過諸葛汐的手給她把了脈。水玲瓏詫異地眨了眨眼,諸葛鈺竟是懂醫術的麼?
她眸光一掃,似乎……缺了點兒什麼?啊,對了,沒看見王妃!她來鎮北王府不是一次兩次了,卻從沒在諸葛汐的院子裡見過王妃。聽說王妃平日裡都在禮佛,不喜人打擾,她便也沒去拜見,可諸葛汐懷孕這等大事,她為何也沒露面?是華容麼通知她呢,還是她知道了卻是不來?難道姚馨予兩耳不聞窗外事,生的女兒也這般漠然?
「怎麼樣?」諸葛流雲緊張地問。
諸葛鈺就搖了搖頭,歎道:「唉!真是……」
諸葛汐和諸葛流雲的心同時一涼,還是……沒能懷上嗎?
諸葛鈺敲了敲她腦門兒:「諸葛汐你笨死了!懷了一個多月了居然一點兒感覺也沒有?」
諸葛汐拿起一個枕頭便朝諸葛鈺砸了過去:「你這混小子!敢耍我!」
諸葛流雲忙抱住女兒的胳膊,哄道:「都要做娘的人了,也不消停點兒?動了胎氣可怎麼好?」
語氣裡滿滿的憐愛和寵溺,諸葛汐心中動容,兩大世家聯姻,和離非同小可,她根本沒有過問父母的意思便自己做了決斷,若成旁的家庭或許不會認這個給家族蒙羞的女子,更遑論此時她肚子裡還懷了一個,和離之後懷上的,外面若得知消息會傳出什麼亂七八糟的言論幾乎是不敢想像。
諸葛流雲如何不知女兒的想法?他摸了摸女兒的臉,寵溺地說道:「有父王在,不怕!」
「對不起,我給父王丟臉了。」
諸葛流雲板起了臉:「講的什麼話?你為諸葛家誕育後代,何來丟臉一說?不用管別人怎麼看,你和孩子都是我們諸葛家的希望。」
諸葛汐抱住了諸葛流雲,沒了姚成,她還有孩子,有深愛她的父親和弟弟,這一生又有什麼不滿足?
諸葛鈺濃眉微挑,鼻子哼哼道:「跟我比你這點事兒算什麼呀?」
諸葛流雲眼神一閃,笑著道:「就是,你弟弟惡棍一個,誰都在罵他,誰會注意你?便是注意了又如何?你當他們在放屁就行了!」
看著這對父子譁眾取寵逗諸葛汐開心,玲瓏的心裡不禁滋生了一股暖意,兒子女兒都給家族蒙了羞,做父親卻絲毫不介懷,或許不是真的不介懷,而是濃濃的父愛佔了上風,他選擇窮盡畢生之力去包容、去善後。水玲瓏摸上了自己的小腹,如果前世水航歌能有鎮北王一半舐犢情深,她的斌兒和清兒也不至於一個殘疾失憶、一個燒成一團……
水玲瓏控制不住地想,若是她和諸葛鈺有了孩子,這一大家子人都會掏心掏肺地疼孩子,孩子會很幸福、很幸福的,對不對?
重生後第一次,水玲瓏有了保住鎮北王府的想法!
諸葛汐懷孕一事暫時沒對外公佈,打算過了頭三個月的危險期再說,但諸葛鈺確定、肯定、以及一定地告訴她,她的脈象穩得很,該吃吃、該睡睡,該玩鬧照常不誤,走快走慢毫無影響,且除了少數幾樣對胎兒不好的食材如螃蟹、濃茶等,不必忌口,孕婦想吃什麼有時正是體內缺什麼。
當然,胎兒能坐這麼穩,與母體本身的質量大有關係,固元膏的確是個好東西,諸葛汐服用了足足五年,底子調養得相當不錯。
諸葛汐並不知道是華容陰差陽錯換掉了有避孕藥的固元膏,她才如願懷上孩子,她以為這都是大公主教的法子奏效了呢!是以,她喜滋滋地給大公主寫了一封閨蜜信:雲小胖,我有喜了哦!我沒告訴別人,你千萬別四處聲張,另,多謝你傳授的秘訣,特送上珍珠一斛、紫金首飾一套。
華容看了信,嘴角一抽,王爺,世子,你們都不是人……
大公主很快回了信:諸葛妖精,恭喜你夙願得償,另,多謝你講的房事之道,駙馬這個月都留宿我房裡,特,回贈桂圓蓮子糕一盒,禮輕情意重。
諸葛汐臉色一沉:「哼!」
姚成在書房昏睡了一夜,次日醒來,長隨海波忙拿了朝服要伺候他換上,他卻是眉頭一皺,道:「今天休假,不用上朝!」
海波一怔,一個月不是只休一天麼?昨天明明休過了呀……
姚成伸了個懶腰,換上一件藏青色錦服,洗漱完畢,當看見桌上擺著的是蔥油餅時,他蹙眉道:「昨天就吃的蔥油餅,今天不會換個花樣?」
海波又是一怔,前天才吃的是蔥油餅,昨天吃的是饅頭啊……
姚成擺了擺手:「換饅頭來!」
海波傻眼了!
用完早膳,姚成往府外走去,今天休假,他有一整天的功夫等小汐!
冷薇昨晚沒好好喝安胎藥,半夜又流了血,姚大夫人愁得白頭髮都出來了,一大早便匆忙往冷薇的院子去,半路就見著姚成穿著常服,她弱弱地吸了口涼氣,兒子今天不早朝?還是說……他不想早朝?
「姚成啊。」姚大夫人微笑著叫住了他。
姚成回頭,神色複雜地行了一禮:「兒子給娘請安。」
姚大夫人想起冷薇的精神狀況,覺著姚成真有必要去安撫冷薇一番,她硬著頭皮道:「兒子啊,娘昨天跟你說的事你考慮得如何?」
姚成就問道:「什麼事?」
「讓你搬進冷薇的院子住幾天的事啊。」姚大夫人就納悶了,昨天和他說起這個,他氣得火冒三丈,今兒怎麼好似不記得了?
姚成的兩眼一瞪:「兒子說了這輩子就諸葛汐一個妻子,哪怕和離了我也不認別的女人!」
怎麼還是這句話?姚大夫人氣得跺腳!
姚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姚府,坐馬車來到了鎮北王府門口,想起侍衛的那句「姚家人與狗不得入內」,他就氣得汗毛倒豎!但倘若諸葛鈺以為這樣便能讓他死心的話,那也太小瞧他姚成了!
他放小汐走,是想給她自由,可他擔心小汐,思念小汐,所以他只求再看她一眼,只有她過得好,他才能心安。
小汐怕熱,半夜總踢棉被,一晚他要給她蓋三、四回,現在他不在了,誰給她蓋?
她會不會已經著涼了,所以才無法出門?
心急如焚之際,冷逸軒的馬車停在了王府門口,他掀開簾子跳下地,就看見姚成在不遠處撓頭徘徊,冷逸軒濃眉一挑,姚成昨天下午明明看見他和諸葛汐單獨相處了竟然還不死心?而且今天姚成不必早朝的麼?
這時,姚成發現了冷逸軒,他眼睛一亮,跑了過去,笑瞇瞇地道:「逸軒啊,你是不是去找小鈺?正好我也有事找他,咱們一起吧!」
冷逸軒徹底呆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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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成啊…。你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