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老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所以雖然結果已經出來,可是他卻遲遲不敢論出一個勝負。
「這……這……」歷經風雨的盛老,在這一刻也是吞吞吐吐,不敢妄言。
至於劉正南,此時正咬緊牙關,內心進行著激烈的爭鬥。
真的要認輸嗎?
「還是我來說吧!」王國勝道:「同為真品,且都是金裹銀,但是劉老闆的田黃印章重254克,至於陳先生的獅子玉鎮紙,則重305克,顯然,陳先生的獅子玉鎮紙要……」
「慢著!」
「嗯?」王國勝正要說出最終結果,卻不想有人會在這個時候打算自己,而當他看清說話的人的時候,更是震驚地無以復加。
至於其他人,也是直愣愣呆立當場。
甚至包括劉正南,他似乎已經決定接受最終結果了,可是這個時候,又會發生什麼事情?
「小友還有什麼話說?」胡信之抓住這個機會,問程東道。
不錯,出聲的正是程東,他已經坐在那裡聽了半天了,他本以為,在座的諸人都是白水市古玩界的前輩元老,應該能夠給出一個公平正確的結果,可是沒想到啊,沒想到,他們居然也有打眼的時候。
看來這個謎題,最終還是要自己來解開。
「那個,諸位,我有幾句話想說,是關於這兩塊田黃石的。」看著所有人都盯著自己,而且陳先生和王國勝投來冷淡的目光,程東還是感覺壓力很大。
程東畢竟是初生牛犢,雖然不怕虎,卻怕狼。
而陳先生和王國勝就是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狼。伺機蹲守在某個地方,隨時準備衝出,將獵物撲殺,然後佔據一切資源。
劉正南忽然想起來,上午在自己的店舖的時候,程東就是像現在這個樣子,幾句話就點出宣德爐造假真相的,莫非,他今晚又有所察覺,並且能夠幫助自己翻身?
一時之間,劉正南期待起來。
「小子,別不知好歹!在座的可都是白水市的元老前輩,哪有你說話的份兒?」陳先生呵斥程東道。
在座的諸人不是笨蛋,都聽出陳先生的弦外之音。
表面上,陳先生是在斥責程東小輩無禮,實際上,則是放話給他們聽,讓他們不要倚老賣老,耽誤時間妄圖維護劉正南。
不過諸人之中,卻偏有一個不怕流言的,朗聲道:「今日這賭賽既然開誠佈公,就沒有什麼長幼之分,既然小友有話說,說就是了。莫非陳先生害怕什麼?」
「你……」陳先生怒然,雙目噴火。
還是王國勝適時拉住就要暴走的陳先生,道:「胡老先生說的是,小友,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胡信之看了程東一眼,微微頷首。
程東也是拋去感激的眼神,這才說道:「我覺得,兩件田黃精品的鑒定結果有問題。」
「你放肆!」
不止陳先生,就連站在盛老等人身後的白水市同仁也開始呵斥程東:「你是什麼東西,居然懷疑盛老等人的鑒定結果?」
劉正南也伸手拉了拉程東的衣擺,示意他不要亂說話。
其實程東本來也心裡打鼓,他這麼說,的確有點唐突前輩的意思,可是想到這賭賽的結果牽扯到劉正南的身家性命,他卻不得不站出來說話。
誰知盛老等人尚未呵斥自己,這幫看熱鬧生怕事情不夠大的卻出口不遜。
程東的凶性也是被激起來,心說自己雖然只是一個小人物,可還知道禮義廉恥、唇亡齒寒。
同為白水市古玩界的人,雖然不至於弄虛作假糊弄外人,可明知自己人就要輸了,非但不想辦法幫忙,還故作姿態倚老賣老,這種人有什麼資格罵自己?
於是程東道:「我是身份低微,我是沒資格,但是我好歹是劉叔這邊派出來參與鑒定的人員,難道說句公道話還不行?」
「倒是你們,在這裡白吃白喝白看熱鬧也就罷了,還隨意出口打斷我的思路,你們安的是什麼心?」
盛老和胡信之正自喝茶,一聽程東這句話,差點沒噴出來。不過畢竟是前輩人物,見多識廣,所以他們隱藏的很好。
程東繼續道:「在座的三位都是德高望重的前輩,要是連聽取意見都不敢,那豈不是淪為和你們一樣的人?」
「小畜生,你……」方才說話的那人怒道。
「咳咳!」盛老乾咳道:「行了,在外人面前如此,也不怕丟人!」
外人兩個字,狠狠刺在諸人的心上。言外之意,盛老也是站在劉正南一方的。
聽到這句話,劉正南長出一口氣,哪怕結果不會變,有盛老這句話,也就足夠了。
「小友既然方才也參與了鑒定,就說說自己的意見吧!」將手中的茶杯放下,盛老對程東言道。
「是!」程東恭敬地點頭,這才說道:「兩塊田黃石都被鑒定為銀裹金,我沒有異議,但是對於它們的真偽,我卻是有點自己的想法。」
眾人嘩然,果然,程東還是要推翻三位前輩的鑒定結果。
陳先生鄙夷地看著劉正南,一副我看你要耍什麼手段的樣子。
劉正南則是期待地看著程東,就像他說的,今夜,他將雖有的身價都壓在了程東的身上,能不能翻盤,就看他的了!
「小友你說,我們洗耳恭聽!」盛老看看四周,言道。
顯然,他也是來了興趣,想知道程東這個小輩能說出什麼花來。
「所謂銀裹金,說白了就是田黃石外層為白皮,內層為黃心,就像一個蒸熟的雞蛋被剝了皮。唯一的區別,就是雞蛋在蒸熟之後,它的蛋清是不透明的,所以看不出裡面的蛋黃,但是銀裹金的石皮卻是透明的,所以黃心的顏色會從裡面透出來!銀裹金乍一看通體金黃,但細看才能發現,其實是白皮黃心!」
「這種眾人皆知的事情,你說它有什麼用?」陳先生不耐煩道。
程東擺擺手,示意他安靜,然後指著劉正南那塊田黃印章道:「我劉叔的印章,方才四位已經看過,如假包換的銀裹金,沒錯吧?」
盛老等人點頭。
「我劉叔這塊銀裹金,黃心的顏色鮮亮純淨,但不失素,並且一看之下,給人細膩清靈的感覺,絕對是真品之中的珍品。」說到這,程東回頭看著胡信之,道:「胡老乃是研究印章玉石的大家,對田黃石知之甚深,定然明白我說的話不假。」
「不錯!」胡信之點頭,道:「正南這塊銀裹金,乃是田黃之中極少見者,恐怕世間只此一塊。」
「哼!」陳先生冷哼。
接著程東話鋒一轉,指著陳先生的獅子玉鎮紙道:「陳先生的銀裹金,其黃心雖不夠純淨,但勝在深厚,其色近乎金黃,華貴大氣。如果說劉叔的銀裹金是石中仙人的話,那陳先生的銀裹金就是石中貴族。」
陳先生面色稍霽:「小子,你到底想說什麼?」
程東笑著看了陳先生一眼,這才道:「我想說的是,難道諸位就沒有看出來,陳先生的這塊銀裹金過於華貴,並且其濃重金黃之色太浮於表面了嗎?」
此言一出,現場嘩然。
有人悄聲道:「聽到這麼一說,似乎真是這樣,但是這也不能說明就是假的啊。」
程東立於當場,冷笑著聽著眾人的議論,一言不發。
至於劉正南,則是暗暗地為他捏了一把汗。
整件事情發展到現在,似乎已經不僅僅是和劉正南有關係了。程東也被捲入其中,不能自拔。
盛老等三人面面相覷,似乎也在斟酌。
其實他們方才並不是沒有發現問題,而是忽略了這件事情,因為以他們的認知來說,這兩件田黃珍品,的確都是真的。
可是此時程東提出來,那麼問題也就被拿到明面上來了,他們必須表個態。
「小友,你說陳先生的銀裹金,色澤過於浮於表面,這是什麼意思?」董華開口道。
這是他第一次開口,因為他也對程東的意見產生了興趣。
「按照由淺入深,以及石質生長的說法,劉叔的銀裹金似乎還處於發育的階段,但是陳先生的銀裹金卻是處於成熟期,甚至似乎已經過於成熟了。可是如果仔細看看的話,不難發現陳先生的銀裹金色澤,不僅僅是由內而外這麼簡單,還有一絲是由外而內的。」
程東的觀點,可謂是一個比一個勁爆,勁爆到盛老等人從來就沒有這麼想過問題。
舉個簡單的例子,盛老等人思考問題乃是一而再、再而三,至於程東,則是直接從一跳到三,然後回頭反思二。
這樣的思維方式,讓他能夠看到很多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當然,程東之所以敢這麼大膽地闡述,完全得力於他的「金手指」給他帶來的信息。
那就是陳先生的這塊田黃獅子玉鎮紙,乃是假貨,但是卻假的有些奇葩!
所以在摸到獅子玉鎮紙的時候,程東才有微微皺眉的動作,當然這個動作之前被劉正南誤會了,他還以為獅子玉鎮紙是真品。
「誣蔑,這是絕對的誣蔑!」陳先生暴跳如雷,起身指著程東呵斥道:「你是劉正南的人,你這是在狡辯。劉正南,我沒想到你如此不堪,明知自己不敵,居然找這麼一個人來混淆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