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東你還是換一件吧，這東西，都發霉了！」
「發霉？」一聽劉正南對這塊茶磚的評價，程東也是愕然，隨即道：「劉叔，我要的就是它發霉！」
這句話讓劉正南摸不著頭腦，他還以為程東故意不想佔他便宜。
「小東，我讓你在我店中選一件自己喜歡的東西，並不是和你玩笑，你要是選這件東西，也太掉我的面子了，換一件！」
程東搖搖頭，堅定道：「不換，我就選它。」
「或者我幫你選一件？」
自始至終，劉正南都以為程東是因為不好意思，所以才做出如此選擇。
畢竟在他看來，那黑乎乎的東西，確實沒有什麼價值。
「劉叔，感謝您的好意，只是，我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是不會更改的。」程東堅持道。
「這……好吧！」頗為無奈地看了程東一眼，劉正南吩咐站在一旁的夥計：「生子，去包起來吧。」
生子撇撇嘴，在他看來，這塊「黑炭頭」的價值，可能還不及自家的包裝盒。
不一會生子將一個精緻的錦盒交到程東手中，而那塊茶磚，正安靜地躺在錦盒之中。
「多謝！」程東道。
「小東，還要什麼東西，儘管跟劉叔說，今兒劉叔一塊送你！」劉正南又道。
程東也不客氣，在屋裡又轉了一圈，可惜屋裡東西雖好，卻實在沒有他想要的了！
頗為無奈的搖搖頭，程東提出告辭，劉正南起身相送，並說道：「小東，你眼光好，有空常來我這裡坐坐，替我把把關。」
「劉叔您太客氣了，有什麼東西能逃得過您的法眼，我只不過是班門弄斧而已。」程東謙遜道。
……
鳳凰橋古玩市場，共分東西兩條街，武林古玩店所在的正是東街。
這裡都是老店舖，出售的也都是有年頭、上講究的東西。
至於西大街，出售的則多是當代的仿品，看起來雖然華美，價格也不低，可卻總是欠缺那麼一點化內涵。
如果將西大街比作博學鴻儒的話，那麼東大街就是留洋歸來的年輕仕子。
當然這並不是優劣的對比，只能說各有千秋，側重點不同而已。
程東和林曉從武林古玩店出來之後，就直奔東大街。
只是程東的眼光很高，兩個人在東大街逛了半天，也沒看到什麼入眼的東西。
眼見得天氣越來越熱，這一路走下來，程東也是累了。
正好旁邊有一座茶樓，程東對林曉說道：「走了那麼久，不如我們去茶樓裡坐坐，先休息一下吧。」
林曉額上已經浸出一層細密的汗珠，聞言點點頭，於是兩個人朝著茶樓走去。
兩個人幾步來到茶樓門口，迎賓小姐客氣地將他們帶上二樓。
「你喝什麼？」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定，林曉從茶倌的手中接過水牌子，一邊細細觀看，一邊問程東道。
「我，隨便吧，你來定。」
茶樓這種地方，程東是極少來的，所以不太懂這裡的規矩，倒是林曉，看似頗為熟悉。
「兩杯普洱，四色茶點。」林曉微微抬頭，對茶倌道。
「先生小姐稍等，這就來。」茶倌禮貌性一笑，轉身離開。
將水牌子放在一旁，林曉看著程東，輕啟丹唇：「我知道你是在珠寶鑒定公司工作的，只是沒想到你對古玩也很有研究啊。」
程東知道她指的是自己鑒別那件明代宣德爐的事情，於是笑道：「巧合而已，被我碰上了。」
「別這麼說。」林曉道：「我看劉叔叔也是這古玩市場的老人了，但還不是差一點就被騙了。」
「別說我了，倒是你，就真的沒有什麼中意的東西？」程東轉移話題道。
他可不想將自己有「金手指」異能的事情暴露出來，所以還是低調的好。
畢竟，那「金手指」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到現在也還沒有搞明白不是？
林曉聞言神情頗為蕭索，輕啟丹唇，喃喃說道：「我看了很久，雖然東西都不錯，可實在不合適送給爺爺，哎！」
程東點點頭，這裡的物品看似玲琅滿目，但能夠作為壽禮送人的，實在少之又少，不好好在他有準備。
程東一抬手，方纔那錦盒被他放在桌上，打開錦盒，一塊黑乎乎如墨玉般的黑茶茶磚靜靜地躺在裡面。
「這是……你方才在劉叔叔那裡選中的東西？」
林曉看了一眼，立馬認出這東西是方才程東在劉正南那裡選中的物品。
「對了程東，這黑乎乎的東西，究竟是什麼，你方才在古玩店似乎很激動的樣子。」林曉問道。
程東笑而不語，將錦盒往前推了推，說道：「你聞聞！」
「我聞聞？」林曉更加疑惑，眉頭輕輕皺起，似乎有些不情願。
可當她看到程東篤定的眼神時，她還是將信將疑地俯下身子，細細地在茶磚上嗅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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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嗯，有種清香的感覺，還有……似乎是腐朽的味道。」
「那不是腐朽。」程東笑道：「是發酵的味道。」
「發酵？」林曉一雙大眼睛盯著錦盒之中的茶磚，疑惑道。
「是的。」程東笑著看看林曉，又看看錦盒之中的茶磚，肯定道：「這塊小東西不簡單，其實它是一塊茶磚，而且是黑茶的茶磚！」
「哦？」程東的這句話，非但沒有解開林曉心中的疑惑，反而讓她更加好奇起來：「你說這小東西，居然是一塊黑茶的茶磚？」
「嗯」程東道：「飲茶之道，古已有之。今人按照茶葉不同的制備工藝以及浸泡之後的湯色，將其分為六大類，分別是綠茶、白茶、黃茶、青茶、紅茶以及黑茶。」
見林曉微微點頭，緊緊盯著錦盒中的黑茶茶磚，程東繼續說道：「其中黑茶按照不同的產地，又可分為茯茶、邊茶、普洱茶、六堡茶等等，而這一塊，如果我沒有搞錯的話，應該就是產自湖南安化的茯茶，看色澤和手感，至少已經貯存六十年之久了！」
「湖南安化？」聽到這個名字，林曉一愣。
「怎麼？」見林曉的反應有些不一般，程東問道：「你聽說過這個地方？」
「嗯。」林曉點頭：「我爺爺喜歡喝茶，什麼茶都喝，但是他似乎對安化這個地方，提及的比較多，想來，是因為喜歡喝黑茶的緣故吧！」
「那真是太巧了！」程東笑道：「這塊茶磚送給你，作為你爺爺的生日禮物，看來是再合適不過了！」
林曉一時愣住。
哪怕她不懂茶，通過方才程東的介紹也知道這塊小小的東西價值數十萬。
數十萬的東西，程東居然說給她就給她，這……太貴重了吧？
「本來今天就是陪你出來挑選禮物的，正好這個東西合適，就送給你，小小禮物不成敬意，還請笑納啊！」程東爽朗地笑道。
「不行！」林曉果斷拒絕：「這塊黑茶價值不菲，況且這是劉叔叔送給你的，作為你幫助他鑒別明代宣德爐的謝禮，我怎麼可以收下？」
程東擺擺手，說道：「話不是這麼說的，本來去武林古玩店也是為了給你爺爺物色禮物，而且劉叔說的是你在店裡選擇的任何東西，都算在他的名下，選擇這塊黑茶茶磚，是我的意思，可歸根結底，還是替你選的，不管劉叔是看在誰的面子上，總之，這是我為你物色的禮物。」
「這太貴重，我真的不能收。」林曉還是一副反對的樣子。
其實程東一開始還真得想過將這件黑茶茶磚留下來偷偷賣掉，拿來還債。
可後來仔細一想，既然自己已經有了鑒別物品的能力，又何必急在一時呢？
有了這種認識，程東只覺得心中開闊，以前看不透的東西，如今也能夠看透了，甚至整個人都有了一種昇華。
可林曉卻堅持不收，這一刻，氣氛有些尷尬。
程東和林曉，兩個人雖然不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但相識的時候，卻彼此都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甚至即便到了今天，當程東面對林曉的時候，他的內心，也有一種名為悸動的東西在隱隱作祟。
程東不是沒有想過要追求林曉，可當他見到大學門口，那輛來接林曉回家的勞斯萊斯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個美夢，在現實中，或許只會是一個苦澀的夢。
所以他一直在心中壓抑這種感覺，強迫自己接受現實，接受林曉只是一個朋友的現實。
甚至程東覺得，自己在林曉的面前，從來沒有抬起頭的時候。
因為他缺少一種東西，那種東西叫自信。
可是今天，當他一覺醒來的時候，當他接到林曉的電話的時候，當他成功地鑒定出明代宣德爐真偽的時候，他忽然覺得，自己似乎也有立足於世的資本了。
自己在林曉的面前，似乎也有表現成功的時候了！
所以雖然價值五十萬的黑茶茶磚對於程東來說，是改變目前困境的一個契機，但是他卻願意為了林曉而放棄。
程東要做的，是一個可以和林曉平起平坐的人，而不是一個小跟班，更不是一隻隻能抬頭仰視白天鵝的癩蛤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