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好不容易才將周有財的火氣給熄了,現下剛鬆了一口氣,便又聽到王老太叫她。回過頭,看向王老太「三奶奶,您看這事兒吧,本來就是咱家福兒和惜兒前兩天一言不和,拌了兩句嘴,這福兒也是氣性大了些。這事兒呀怪福兒,咱們不能輕饒了福兒,委屈惜兒了。就讓福兒生產前不准她回娘家來了。生了孩子坐完月子,俺和惜兒再去接她和孩子回來挪窩。」
呵,趙惜兒覺著自個這次淡定了些,不像剛才初聽王氏那話氣憤的快昏了頭。淡淡開口「嗯,這事兒吧,還真不能怪她。不過,今天下午這事鬧了一下午了。也耽誤了大家一下午了。也該結了,至於她周福兒要怎麼罰怎麼定你們看著辦吧?俺都沒意見。」
「就知道俺惜兒是個乖巧懂事的。」王氏雖然也覺著趙惜兒不敢再鬧了,可是原本內心深處還是有一絲擔憂的,現下聽到趙惜兒明明白白的說不管這事,便放心了許多,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周福兒卻是沒有王氏那麼樂觀,她可是覺著小賤人那口氣不怎麼對呢?之前可是一直喚她大姐的,剛才卻是開口點名指姓的叫了她周福兒。難不成她周福兒丟了這麼大的人,還不夠?這小賤人還要鬧?她想鬧個啥?再鬧她讓娘直接休了她,看她還怎麼鬧?
王老太心裡不高興,悶痛悶痛的。可是,這事兒,就算她想為遠兒媳婦這孩子做主,可是又能如何?鬧的大了,遠兒媳婦可要怎麼在那個家待下去呀?
周有金看到了一眼三老太和趙惜兒的臉色,心也安省了些。罷了,大家不追究了,也是最好的結果了。
「俺自從嫁到桃花村,到現在滿打滿算也就三個多月,俺娘家沒人了,俺是個孤女了。在婆家如何?也沒個娘家人撐腰掌事兒的。可是……。」趙惜兒一步步走向王氏,眼中是猶若冰封千年的利刃。
王氏原本高揚的心,因為聽到趙惜兒示弱的話,更是歡喜。可是等趙惜兒漸漸走近,看清了趙惜兒臉上眸中的冷意時,心中猛然升起濃濃的不安。
趙惜兒在離王氏僅兩步遠的距離停了步子,看到王氏嘴角那抹笑凝住了,這才冷笑一聲「呵呵,可是俺趙惜兒,絕不任人欺凌,絕不任人魚肉。」話落,趙惜兒猛的一個轉身,昏黃的燈籠下,冷傲的臉上滿是不屈。
「今日事,眾叔伯長輩,嬸子嫂子們,可是自頭到尾看清楚,聽明白了的。惜兒自嫁進桃花村,便視這兒為自己扎根的地兒,一心心的想好好孝敬公婆,想友好鄉鄰。平日裡,更是於人和氣,不曾和誰紅過臉面,可是今兒個俺是真的傷了心。惜兒再也不能像往日一樣對公婆像自個爹娘一樣孝敬了。」
「哎,攤上這麼個家,遠兒又沒了,這遠兒媳婦艱難啊!」平家的,眼睛紅了個淨。
「可不是啊,若是遠兒還在,還能幫著她些。這以後她和王氏可有的鐵打了。」慶家的看著昏花燈籠,瑩白月光下那孤弱瘦小的身子,心中也生起同情。
大牛媳婦又撇了撇嘴「哼,說這麼多費話又在撐能人呢。」
周香兒不知道在想什麼?安靜的站在一邊。
三個老爺子坐在那一動也沒動,雖然坐了一下午,身體僵硬了。可依舊坐著,一下午也沒發表什麼意見,靜靜的在旁聽著。不是他們喜歡熱鬧,而是今兒個這事,鬧的太大,他們是這一支最長的老人,得坐著做個見證人。這是村裡的規矩。對於趙惜兒嫁進周家後,過的什麼日子,他們住的隔的也不遠,平日裡也聽自家的婆娘沒少說嘴。可是這有什麼辦法?這都是遠兒媳婦的命,她得熬著,要不然怎麼辦?
「對公婆不能誠心侍奉,這是惜兒不孝。對大姑姐因為今日,會生出許多怨恨,對小姑子會生出許多埋怨。便不能友好和睦相處,這是不仁。遠兒剛走,俺便和他的家人鬧到這個地步,這是俺的不義。」趙惜兒一句一字很是緩慢,今兒個這事是個什麼情況,院子裡的人都是從頭看到現在的,是個明白人自然就不會真的怪她。那她何不做個好人,留個好名聲?
王氏和周有財聽著,心裡都還挺舒服的。今兒這人丟大了,不過這趙惜兒還算識趣,自個擔了錯。
周有財站的遠,只能瞧到昏黃燈光下那孤弱的纖瘦身影,渾身倔強的站在那兒。
王氏站的近些,雖然對於趙惜兒臉上那冰霜不滿意,可是耳中聽到趙惜兒這自我懺悔的話,也決定大度的不和她計較臉色的問題了。
「俺是不孝,不仁,不義的媳婦兒,實在是髒了周家的門風。所以,所以俺自請休書,請村正做主。容俺寡婦……變棄婦吧。」趙惜兒這幾句話剛開始聲音很高,可是最後一句卻是含了濃濃的悲傷。她不是做戲,她是真的為趙惜兒,為前身不值心痛。
這一家人,公婆不慈,大小姑子不善。唯一的相公狼心狗肺的不知道為了什麼,竟然如此毒心的算計她,讓她血盡燈枯,要把她折磨至死方休。
而她呢,記憶中前身對那負心狼,情深似海。
對這狼公狼婆盡心盡力。
對那可惡的大小姑子,極盡討好。
可瞧瞧,她換回來的都是什麼?可有一人對她,對那前身有一分,半分的真情?
不是虛情,便是指桑罵槐。
不是破口大罵,便是揚手想打。
當她是什麼?當她趙惜兒?當前身,當穿越而來的她……是什麼?
傻子?蠢豬?腦癱嗎?
院子裡的眾人都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那遠兒媳婦說什麼?要休書?怎麼可能?一定是聽錯了。
趙惜兒看到眾人皆是驚
詫的張大著嘴,便加大聲音又說道「趙惜兒請村正做主,將周志遠媳婦逐出周家族譜,相公沒了,就請公婆給俺一封休書吧。俺寧願做棄婦,也再不願進周家門,去任人欺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