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燈光打在了顧景斌半邊的臉上,看上去陰晴不定,難以猜透他到底想了些什麼。
他不可否認的點了點頭:「不錯,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要怪你怪你沒有那麼大的魅力,沈佳佳早就移情別戀了,她才是貪慕虛榮的女人……為了錢財,她什麼都肯做。」
顧景辰衝過去一把抓住了顧景斌的衣領子,怒火沖沖:「你到底想利用她要做什麼?」
「我想讓你曾經輕而易舉就得到了的一切,從你的手中一件一件的搶回來……」
「你別做夢了,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
「是嗎?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藏酒庫的門又被人推開,蘇默歌折回是想取走一瓶紅酒,畢竟來都來了,不取走一瓶豈不是很可惜?
顧景斌見到蘇默歌走進藏酒庫的身影,他雙腳向後極速的退開,掙脫了顧景辰抓住他的衣領,重重的跌坐在地上。
「大哥,你怎麼可以騙默歌呢?小雲明——明明就是你的孩子,而你卻不承認你們的父子關係,你這樣騙默歌,只會更傷害到她。」
顧景斌的話就像是一把無形的刀,一刀致命,刺進了蘇默歌漸漸柔軟和溫暖的心口。
當她聽顧景辰親口告訴她——小雲明不是他的兒子時,她有一瞬間的欣慰,至少她曾經為顧景辰懷過一次寶寶,而這個寶寶在他們的生命裡是獨一無二的,哪怕是失去,哪怕是真的從人間消失,沒有任何人能動搖他是他唯一寶貝的身份。
可顧景斌說出的話,讓她的心再一次傷痛,不敢在相信顧景辰口中說的任何一句話。
她原本以為,這五年裡他改變了好多,不會再像從前一樣,一次一次傷害她的心。
這一切不過是她的想像而已,真正的顧景辰……即使五年過去,他依舊是那個冷血無情,為了達到目的不折手段的狠心男人。
她轉身跑出了藏酒庫,她一分一秒都不想在看到他那張虛情假意的嘴臉。
「默歌……默歌你聽我解釋……默歌!」
顧景辰緊追了出去。
顧景斌見到兩個人一前一後消失在藏酒庫的門口時,他從地上撿起了一隻滾落在地上的一瓶紅酒,然後將酒瓶用力地砸在了大理石做成的地面上。
碰!
一聲脆響後,紅酒瓶破碎,鮮紅如血的紅酒從裂痕中緩緩流淌,蔓延在他的身下,染濕了他坐在地上的雙腿。
他撩起了衣袖,用紅酒口上端的鋒利碎片,刺入了他的左手臂……帶著熱度的艷紅血液從他左臂上那道長長的血口中迸出,很快染濕了他整只左臂。
空氣中蔓延著血腥的味道,當看到地上留下的那一灘灘艷麗的血跡,是那樣的觸目驚心。
顧景斌的臉上失去了血色,他從衣兜裡掏出了手機,撥通了電話,然後彎起了薄薄的唇角,笑容在昏黃的光線下是那樣的深不可測和詭異。
……
蘇默歌一直往前跑著,她也不知道跑去了哪裡,只想離開顧家的大門,到一個沒有顧家人存在的地方,呼吸一下外面自由的空氣,然後忘記心中所有的悲傷與不快,這就是她最渴望,也是最終的生活。
「默歌……默歌你聽我解釋!」
顧景辰一把拉住了蘇默歌的手臂,蘇默歌轉過身抬手就要給他一巴掌,卻被他用力的捏住了手腕。
「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要讓我聽你的解釋?」她毫不掩飾內心的憤怒,盯著他焦急的面孔,冷冷的開口。
顧景辰解釋道:「剛才都是顧景斌編出來的謊言,他是在報復我,想要我失去一切,讓我陷入困境。而他現在也是在利用你,想讓你刺激我,激怒我,傷害我……他才會覺得開心。」
「顧景辰你是不是患有了妄想症了?景斌從未利用我來害過你,這都是你一個人亂想的……」
蘇默歌瞪了一眼顧景辰緊握著她的兩隻手,他這才意識到剛才因為太過緊張而失態,緩緩鬆開了她的雙手。
「默歌,我知道……你一定不會輕易相信我的話!但是為了證明我自己,我願意帶著雲明到醫院,當著你的面做親子鑒定!」
蘇默歌一直在盯著他的雙眼,那雙曾經幽暗深邃的雙眸,總是那樣的高傲和冰冷,卻從不會說謊。
而現在的這雙眼睛,黑色裡透著朦朧,複雜地令她看不清他眼底真正的情緒,她現在還能相信他嗎?
她在心底已經給了自己一個解答。
「顧景辰我相信你的話了……我現在想一個人走一走,請你不要跟著我好嗎?」
顧景辰不放心地搖頭:「不,我想和你一起走走!」
「你若是想讓我一直討厭你,那麼你就一直跟著我好了!」
蘇默歌轉身怒氣匆匆的往前走著,身後依舊有或深或淺的腳步聲傳來。
他還真像一個陰魂不散的鬼,一直纏著她不放。
蘇默歌在心底咒罵了他,雙手不知不覺握緊了拳頭,恨不得轉過身狠狠朝著他的俊臉狂揍一頓。
她衣兜裡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她從衣兜裡掏出了手機,看到了手機上顯示的號碼有些猶豫。
她微微轉過頭,用餘光瞧見了顧景辰
一副很警惕的樣子看著她,而且他的臉色陰沉了下來,顯然不希望她接這個電話。
他以為他是誰?不讓她接就不接?她的生活還輪不到他管。
蘇默歌按通了接話鍵,故意對著手機喊得很大聲:「喂!是景斌嗎?你找我有什麼事呢?」
「默歌……救我,我在……藏酒庫裡……」
手機那端傳來了氣若游絲的呼喚聲,蘇默歌以為她聽錯了,不敢置信地又問了一遍。
「景斌,你說你在哪?發生了什麼事?」
「不許跟他通電話!」
顧景辰怒吼一聲,一把奪走了她手中的手機,直接按了關機鍵,不讓她在接打電話。
「顧景辰,你真的太過分了,那是我的手機……你憑什麼將它奪走?」
她憤怒的去搶,他卻拿著手機躲開,不讓她奪走。
「你和誰通電話都可以,就是和顧景斌不行!」
「他說他有危險……要是景斌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一定繞不過你……」
蘇默歌也不知道為什麼,右眼皮跳的厲害,心也跟著碰碰的跳著,好像真的有什麼不祥的事情要發生了。
隨著她一次次的從顧景辰手中奪回手機都落了空,她的忍耐限度越來越差,脾氣也莫名的大了起來,她幾乎是瘋狂的朝著顧景辰喊著,讓顧景辰忽然間變得僵硬在了原地。
他不可置信地問著:「你是為了顧景斌,所以對我發脾氣,對我大吼大叫的嗎?」
「是的,我很在乎他,那又怎麼樣?」
蘇默歌說著有口無心的話,但她從不後悔說這些話,因為曾經顧景辰傷害她時,不止一次次用沈佳佳來刺激她,傷害她,這就當是她匯報給他的禮物,將話原封不動地送還給他。
「要是我和顧景斌同時有了危險,你會去救誰呢?」
他將手中的手機遞給了蘇默歌,同時帶著認真的表情質問著她。
蘇默歌從他的手中奪走手機,轉過身用冰冷的背回答他的話。
「我會選擇救景斌,然後看著你孤獨的死去!」
顧景辰抑制不住渾身的顫抖,緩緩闔上了雙眸,陽光如細碎的金子從空中灑了下來,散漫在他英俊的輪廓上,將他眼角那看似晶瑩的物體,折射出了淒涼的光芒。
默歌……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了……你真的會好不留戀的看我最後一眼,將我從你的心裡割捨掉,不再回憶有我曾給你的世界?
蘇默歌將手機開機,心急地等著手機正常的運行,她給顧景斌撥去電話,可是對方一直通著卻沒有人接聽。
她剛才依稀聽到了,顧景斌說他在藏酒庫裡……
一想到這,蘇默歌忽然有種不詳的預感,腳步飛快地朝著藏酒庫的方向趕去。
她剛推開那扇木門,當門外的陽光帶著灼亮的光芒刺進了屋中時,那地上一灘觸目驚心的紅色,讓蘇默歌嚇得幾乎面容失去了血色。
「景斌……」
蘇默歌跑了進去,來到了顧景斌的身邊,試圖要將他扶起,可是他畢竟太重了,重到蘇默歌無法將他的手臂搭在肩膀上,承受著所有的力量,支撐起她彎曲的身體。
「景斌……景斌!」
她一遍遍喚著他,看到的卻是他蒼白的面孔,根本沒有他的任何回應,他就像是稀薄的空氣,隨時都會隨風消散遠去。
蘇默歌心急了,先是撥通了120急救中心的電話,然後將顧景斌輕輕放在地上,查看到顧景斌是左手上有割傷,她將她的上衣扯下一塊布料,牢固地包紮在他的傷口上,為他止住了仍在流血的傷口。
「在流血下去,會出人命的!」她不能讓顧景斌出事。
她衝出了藏酒庫,跑回了顧家。
蘇默歌瘋狂的跑著,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到,她可以跑的這樣快,甚至腳上的鞋子掉了,腳下磨破出幾道血口子,她竟然都渾然不知。
她推開了房門,想從屋中找到醫藥箱,她以前有個習慣,在屋中的衣櫃下都會放一隻醫藥箱作為家庭中的小傷急用。
沈佳佳剛把小雲明哄睡在沙發上,忽然聽到房門被用力的推開,她不悅地抬頭望向了門外。
「蘇默歌?誰讓你進來的,給我滾出去!」
沈佳佳罵完了蘇默歌,伸手拍了拍還未睡實的小雲明手臂,讓他睡的安穩一些。
蘇默歌沒有時間理她,急急忙忙衝進了臥室,在裡面的衣櫃裡翻找醫藥箱。
沈佳佳見小雲明睡熟了,這才皺了皺鼻子,咬牙切齒地從沙發上跳下,直奔著臥室走去。
她一把蘇默歌手臂,手心的力量就像是鉗子一樣狠狠的捏著,要捏碎她的骨頭一樣。
「這裡是你的家嗎?誰讓你亂翻東西的,給我滾出去!」
蘇默歌一抬手給了沈佳佳一耳光,然後冷冷地掃了她一眼,繼續在衣櫃裡翻找東西。
沈佳佳被打得一邊臉都麻了,嘴角也被打破了,她口中蔓延著一種血腥味道,眼睛瞪得跟燈泡一樣亮了起來,簡直猙獰的可怕。
「蘇默歌,你竟然敢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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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她左看右看,找到了茶几上一隻檯燈的水晶架子,舉過頭頂朝著蘇默歌的背後砸了過去。
啊!
慘叫聲讓蘇默歌緊繃大腦頓時清醒,她轉身發現沈佳佳摔倒在地上,懷中碰著一隻檯燈的水晶架子,面上的表情很是痛苦。
顧景辰惡狠狠地瞪了躺在地上的沈佳佳一眼,見蘇默歌面色焦急,手上和身上竟然會有血跡。
「默歌……你怎麼了?為什麼手上和身上會有血跡?」
蘇默歌也顧不了他們之間的種種恩怨了,現在救人最要緊,她拉住了顧景辰的手,朝著門外跑去。
她邊跑邊對他道:「不好了,景斌受傷了……快送他去醫院急救!」
顧景斌受傷了?剛才不還是好好的嗎?這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顧景辰被蘇默歌拉這手,瘋一樣的朝著藏酒庫奔跑,待他們跑進了藏酒庫中,顧景辰望見顧景斌身上和身下都是艷紅的血跡,他將猜疑的心收起,他將顧景斌從地上扶起,然後背在了身上。
「走,我們快送他去醫院搶救!」
「嗯!」
顧景辰背著顧景斌向顧家的車庫跑去,蘇默歌緊緊跟隨在他的身後,他們很快趕到了車庫,將顧景斌放進了車內,由顧景辰開車去醫院,蘇默歌在後座照料著顧景斌。
他們一路上就像是和時間賽跑,爭分奪秒,用最快的速度將顧景斌送到了附近的醫院,讓他盡快被醫生推進了急救室。
兩個人坐在了手術室門口的座位上,只不過他們對面而坐,中間隔著一條長長的走廊。
她忽然打破了沉靜,想明白了一些事,抬頭質問向顧景辰:「景斌為什麼會受傷?」
「我離開的時候他還好好的,誰知道剛走沒多久,他竟然就受傷了。」顧景辰毫不摻假的解釋著。
蘇默歌顯然並不相信他的話,唇角扯出一抹譏諷的弧度:「顧景辰……是你害了景斌吧?你在藏酒庫裡那麼發火,還對景斌動手打罵了,他受傷難道會與你脫離關係嗎?」
顧景辰握起了拳頭,指關節發出了咯咯的骨頭錯動聲音,他現在真的是很惱怒了,惱怒她為什麼就不相信他說的話,寧願相信沒有和她有過婚姻生活的顧景斌?
「他就是一個大騙子,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如果我沒猜錯,這是他自己傷害自己的,為了就是博得你的同情!」
「哈哈!景斌會傷到自己傷害自己,來博得我的同情?顧景辰……你現在編織的理由,是越來越不靠譜了。」
蘇默歌扭過頭不去看顧景辰冷峻的面容,因為一看到他,就會讓她想到他和沈佳佳有著一樣的虛偽面孔。
「好……好……好,你不相信我對嗎?那我也不想讓你相信我,你就好好陪著你喜歡的男人,就算你被他傷害,我也不會再管你了。」
他感覺到胸口悶悶的,心中更是憋悶出一把怒火,朝著蘇默歌怒喊一聲,起身從她的面前離開,再也沒有回頭看她一眼,消失在長廊的盡頭。
蘇默歌一直不明白,顧景辰為什麼會說顧景斌在利用她?他是嫉妒了顧景斌會得到她的關心,才會說出這樣的話?還是說……顧景斌真的變了,變得更讓人琢磨不透了?
手術室的門被推開,蘇默歌起身向醫生問了下顧景斌的病情,醫生說他已經脫離了危險期,身體並無大礙,只不過他失去過多,身體很虛弱,還是需要在醫院裡修養和治療幾天,才能康復出院。
蘇默歌感謝了醫生,然後和護士們一起送顧景斌進了一間病房,在病房中陪著顧景斌,照看著他,希望他早點從昏迷中醒來。
她在他身邊照顧了整整*,這*幾乎都沒有闔眼,直到清晨的陽光透射進了屋中,她才有些睏意,趴在了*邊睡了一會兒。
躺在病*上的人手指輕輕的動了動,倏然睜開了雙眼,他望見蘇默歌趴在*邊睡了,薄唇勾出一抹淺淺的微笑。
這個女人還真的陪在他身邊了*,這*她都沒有闔眼休息,還真是辛苦她了。
當!當!
輕到如呼吸一樣的敲門聲響起,顧景斌歪著腦袋看向了病房門外,當看到那一身藕荷色長裙的女人,朝著他眨了眨秋水般的明眸,轉身朝著房門口外走去。
顧景斌輕手輕腳從病*上起身,然後又輕手輕腳地走下了穿,拖著鞋子,竟跟著藕紫色長裙的女人離去。
蘇默歌隱隱聽到響動,抬起朦朧的雙眼,發現顧景斌竟然沒有躺在病*上?
「景斌?顧景斌!」
蘇默歌喚了兩聲,向四周望了望,仍然沒有發現他的身影。
難道他醒來了?他是去廁所了嗎?
蘇默歌不放心他一個病重初醒的病人在地上亂走,起身離開了病房,去找顧景斌的身影。
醫院的樓頂天台上。
夏初的風吹在人的面頰上,帶有一種懶懶的溫暖,讓人甘願沉浸在陽光中,在柔風裡,令人沉醉。
一身紫衣長裙,戴著黑色大墨鏡的女人,從手拎包裡拿出一隻精緻的小盒子,遞到了顧景斌的身前。
「這個東西……你也許用得上!」
顧景斌收起了小盒子,打開一看,淺淺的笑容掛在了唇角:「你變得越來越聰明了,我先收下它,謝謝
你了!」
他將小盒子關上,裝進了病號服的衣兜裡。
紫衣長裙的女人,打量了一眼顧景斌包紮左臂的紗布塊上,又有鮮血從扯裂的傷口中流了出來,染成了一大朵鮮紅的花。
「我真的沒想到,你竟然會狠心到傷害自己?你覺得這樣做,值得嗎?」
顧景斌抬頭盯著刺眼的驕陽望著,直到眼睛被刺痛流出了眼淚,他才收回了視線,對著紫衣長裙的女人如陽光般溫暖的輕笑一聲。
「剛才我對著強烈的陽光,瞇著眼睛去看,竟然會流下了眼淚,但我卻是也看到了它的光芒,也達到了我想看它的目的……她現在就好比天空中的太陽一樣,就算我受了傷、流了淚……只要得到了她,我就能達到我的目的!我——何樂而不為呢?」
「真沒想到,我們竟然是同一類人!」
她塗的紛嫩的雙唇扯出一抹妖艷的笑容,可轉瞬間她的笑容凝在了唇角。
「你答應過我的,一定會幫我辦到!你一定不會食言吧?」
「一定不會食言的,不過……在我幫你之前,你必須要找一個人說清楚,要是她去找了你的麻煩,那時候……我可沒辦法幫你了。」
「你說的人是……」紫衣長裙的女人一臉茫然。
「你最親的那個人,現在應該知道了吧?我出來時間不早了,也該回去了,免得她會對我起疑心……而你最好快點離開醫院,千萬不要被蘇默歌看到了。」
「知道了!」
顧景斌朝著她推了推手:「你先走吧,要記住……千萬不要也她碰見!」
「嗯!我一定躲開她!」
她匆匆朝著天台的出門趕走,剛要打開那扇門。有人先她一步,推門而入。
「你……你怎麼來了?」她難以掩飾住面上的驚慌,戴著的墨鏡卻能隱藏住她不安的神色。
「難道你認得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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