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永南飛快地回應了謝曉瓊一個鎮靜的眼神,然後無畏地與蔡建國對視起來。
蔡建國見又是杜永南,不由凶狠狠地說道:「小子,就你最大膽,就不怕我一槍斃了你嗎?」
「呵呵,我不怕。」杜永南故做很傻很天真的笑容地說道,「因為我覺得叔叔一定是個好人。」
蔡建國目光凶狠地盯了好一陣杜永南。
杜永南努力維持著臉上的微笑,但心提到了嗓子眼,這是他重生後,第一次徘徊在生死邊緣。他現在剛進入明勁不久,還沒到達閃躲自動步槍掃射的能力。只有達到暗勁,即時危險預感大大增強,移動速度大幅提高後,才不懼怕機關鎗的掃射。
見蔡建國馬上要暴怒的樣子,謝曉瓊急忙叫道:「先生,他只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您千萬不要跟他計較。」
接著,她壓低聲音飛快地對杜永南道:「杜永南,快別說話!」
她心裡既恐懼又焦急,她實在想不明白,平時成熟穩重的杜永南到哪去了,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最危險的時候那麼躁動,主動招惹蔡建國。
「啊哈哈哈……」蔡建國突然仰天哈哈大笑起來:「小子,我不知道是你天真,還是膽子特別大。」
「呵呵,叔叔你一定是解放軍叔叔吧?因為你看起來跟我大堂哥差不多。」杜永南故做天真地說道,「我大堂哥也是特別強壯,不論多冷的天氣,都是只穿一件衣服。還有,他也是理著一個小平頭,皮膚黝黑黝黑的,就一口牙齒特別白。」
「我大堂哥人可好了,不僅對我好,其他鄰居都誇他好。有一次他回家,恰好隔壁家的石頭得了急病,眼看要死了,叫救護車也來不及,我大堂哥立即背著石頭飛一般地向醫院跑去。不一會兒,我大堂哥就把石頭送到了醫院,石頭就被搶救回來了。我大堂哥連氣都不喘一下……」
雖然杜永南說得很囉嗦,說的話也很沒營養,但是蔡建國卻聽得仔細,當杜永南說到「我大堂哥連氣都不喘一下」時,他打斷地問道:「你怎麼知道他連氣都不喘一下?你又沒在現場。」
「我當然知道了!」杜永南提高兩分貝地叫道,似乎很不高興有人貶低他的大堂哥。
「我大堂哥那麼強壯,他跟我說,他部隊裡,經常背著幾十斤的東西走幾十公里的路。有一次,家裡收割稻穀,他恰好在家,他連續挑了一天的谷子從田里到家裡。晚上的時候,我爸問他累不累。我大堂哥立即笑著說,不累,一點都不累。我家家醫院才七八公里,那時石頭才六七歲,那麼輕,我大堂哥背著他跑,根本不費力,怎麼可能喘氣呢?」
蔡建國出奇地很有耐心地聽完杜永南說的話,黝黑的臉龐不覺間緩和了許多,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好吧,我相信你大堂哥沒有喘氣。」他說道。
「本來就是!」杜永南說道,「我大堂哥不僅力氣大,跑得快,而且游泳也特別好。他下了河裡後,跟一條大魚似的,一下子游得很遠,我用盡了吃奶的力量都追不上他。」
「有一次,同村的二牛不小心被衝到水潭裡的漩渦裡,眼看被淹死了。我大堂哥剛好路過,連衣服都來不及脫,立即跳到進去救二牛。不一會就把二牛救出來了。後來,二牛全家人拿著許多許多禮物到我大伯父家謝我大堂哥,我大堂哥說,不用謝,換成誰都會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一條生命說沒了就沒了。」
「可是,後來我爸卻跟我說,千萬不要學我大堂哥那樣跳到水裡救人。我聽了就很生氣,問我爸為什麼。我爸說,到水裡救人是很危險的,弄不好人沒救著,連自己的命都搭上。要救人的話,必須找竹竿或長棍子樹籐繩子什麼的過來,站在岸上把東西拋過去給被水淹的人。」
蔡建國不由說道:「你爸爸說得對。」
「才不是呢!」杜永南故意爭辯道,「萬一旁邊沒有竹竿長棍怎麼辦?等我把竹竿長棍找來,萬一被水淹的人已經被淹死了怎麼辦?那我豈不是要終生愧疚?」
「我大堂哥說過,做人要堂堂正正,問心無愧,活著不能被人戳脊樑骨,死了更不能被人開棺鞭屍。我要成為像我大堂哥一樣的人。」
「好吧,你說得對。」蔡建國出奇沒有因為杜永南的爭辯而生氣,反而贊同了杜永南的話。
接著,他主動地問道:「除了這些,你大堂哥還做過什麼好事?」
「當然有啦!我大堂哥說,人不能因為吃飯而活著,要因為活著而吃飯。他說,一個人的生命是應該這樣度過的:當他回首往事的時候,他不會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會因碌碌無為而羞恥,要做有意義的事情。當臨死前,他敢大聲地說,我對得起天對得起地,對得全國人民。」杜永南說道,「有一次,我大堂哥……」
杜永南不停地說著子虛烏有的「大堂哥」,蔡建國一直很耐心地聽,甚至主動提問。
除了蔡建國外,其他人也不禁認真聽杜永南講述他的「大堂哥」,不覺得內心的恐懼減輕了許多,沒有出現因為長時間承受巨大的死亡危脅而崩潰的情況。
不知不覺間,山下傳來叫聲:「蔡建國,你要見的廖書記、馮市長和程副市長等人都到山腳下了。」
蔡建國立即調整好姿勢,高度戒備起來,對著山下大聲叫道:「新聞記者都叫來了嗎?」
「叫來了,都叫來了。」
蔡建國與山下的人一問一答時,杜永南鬆了一口氣,總算撐到市委*書記等人的到來,避免了蔡建國突然暴躁起來殺人。
「你們上來!」蔡建國吼道,「記住,別tmd把狙擊手也帶上來,一旦我發現有狙擊手,我二話不說,直接掃射死這裡所有學生!這裡有六七十個學生!」
「你千萬別激動,我們沒帶有狙擊手。」山下的聲音叫道,「現在我們上來了。」
對山下喊完話後,蔡建國轉臉看著杜永南說道:「你大堂哥人不錯,他結婚了嗎?有孩子了嗎?」
「結了,前年就已經結婚了。我大堂嫂可漂亮了!」杜永南說道,「去年八月份的時候,我大堂嫂生了一個大胖小子。不過,我堂侄長得像我大堂嫂,不像我大堂哥。可是我媽媽說好,說兒像娘,將來頂大梁。」
蔡建國聽完,點點頭,不再跟杜永南說話,杜永南也知趣地閉上嘴。
十幾分鐘後,從山下上來一群人,除了二十幾個荷槍實彈全副武裝的武警和軍人外,都是蔡建國點名要見的人。他們並不敢直接登上燒烤平坡,而是在燒烤平台下邊的小陡坡下冒頭。
「給個人上來說話!」蔡建國喝道。
於是有一位身穿軍裝,肩上頂著兩槓四星的軍人走了上來。
那軍人長得方正,頗有幾分威嚴,走上來後,開口說道:「我是啟州市地區駐軍政委曹建功。你有什麼需求或委屈,儘管說出來,我以我軍人的聲譽保證,一定幫你主持公道。」
蔡建國聽到對方是軍隊裡的政委,就忍不住要親近,虎目含淚,不過想到自己身負莫大的冤屈,立即面目猙獰起來。
「狗屁!」他嘶聲裂肺地激動地罵道,「你們這些當官的,沒有一個好東西!」
「小河村的村主任盧福才貪污了我家征地款,明明有十二萬,卻只給我爸一萬。我爸媽找他理論,卻被他半路叫混混圍攻毆打我爸媽。我爸媽重傷回家後,盧福才那王八蛋仍不放過我爸我媽,天天叫混混上門威脅我家,害我爸被活活氣死,我媽也發瘋跳河自殺。我回家向派出所報案,派出所的人卻左推右閃,最後受理卻說我爸是自己病死的,我媽是自己發瘋跳河死的。」
「你們官官相護,沆瀣一氣。我沒辦法,只好親手把盧福才給殺了!還有他全家。」蔡建國說道,「可恨的是,我還沒來得及把派出所所長左權龍殺掉!」
曹建功聽完後,說道:「如果你所說的屬實,我們一定會把左權龍察辦,還你一個公道。」
「屁!難道只有一個左權龍嗎?」蔡建國喝道,「區區一個村主任就敢明目張膽貪掉我家征地款,還派人逼死我爸我媽?左權龍自己再大的狗膽也不敢如此包庇盧福才!背後一定還有許多你們這些貪官一起聯手逼死我爸我媽!」
「我要你們徹查逼死我爸我媽的人,我要他們統統掉腦袋!」蔡建國異常激動地嘶吼道。
突然,他伸手猛地一扯身上的背心,「撕拉」一聲巨響,整件背心被他暴力扯破,把他精壯得如鐵鑄的軀體露出來。那精壯結實的上半身卻有十幾處傷疤。
他憤怒地吼道:「老子在前線流汗出血,全身都是傷,你們這些蛀蟲卻在背後逼死我父母!」
曹建功面色沉重,立即說道:「蔡建國戰士,你受委屈了,你放心,我答應你的要求,一定還你公道!你千萬要保護冷靜。」
「你答應沒用,我要市委*書記、市長、副市長所有人都答應!」蔡建國吼道。
「我是市委*書記廖長征,我答應你的要求。請你不要傷害無辜,放了這些學生。」陡坡下,立即傳來一個聲音叫道。
「我是市長馮志遠,我答應你的要求。」
「我是副市長程思明,你的遭遇我很同情,你的要求,我一定會做到。」
…………
所有市領導和天鵝縣領導都親口答應了蔡建國的要求後,曹建功說道:「我們已經知道你的冤屈了,現在請你放下武器,配合我們徹查盧富才的事,好嗎?」
蔡建國卻不理曹建功,轉臉對杜永南說道:「小子,你剛才編的故事不錯。」
「啊!」杜永南不禁驚叫一聲,說道,「你怎麼知道是假的?」
「哼,你真以為當兵的就四肢發達頭腦簡單?」蔡建國冷哼一聲,說道,「不過,你膽子夠大,頭腦清醒,很對我胃口!我本來打算殺死十幾個人,把盧富才逼死我父母的案件搞得震驚全國,捅破天的,但是因為你的故事,我改變主意了。」
眾人聽到蔡建國的話,無不後背冷嗖嗖的。
接下,蔡建國目光掃過所有蹲在地上的人質,大聲說道:「你們都聽好了,你們之所以還能繼續活下去,那是因為他。你們要知道感恩!」
他說完,把槍口倒轉,對著自己的腦門,猛用力連扣兩下扳機。
崩!
崩!
鮮血飛濺,蔡建國應聲倒下,氣絕身亡,眼睛卻瞪得大大的,似乎要親眼看見徹查盧福才逼死他父母的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