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這麼一喝,眾人立馬停止了騷亂,紛紛朝他看過來。
「你誰啊?」那個胖子瞇著眼睛,輕蔑的問。
「我是他師父。」師父指了指我。
「哦…」那胖子聳了聳肩膀,「他是小騙子,那你就是老騙子嘍…」
「你怎麼說話呢?」我怒問。
「就這麼說話,怎麼啦?我姐叫我過來,本來是想尋找並且教訓一下小騙子,沒想到,老騙子也來了,正好,哥兒幾個,倆一起揍…」
這胖子張口一個『老騙子』,閉口一個『老騙子』,聽得我火苗子『蹭蹭』的往腦門兒上躥。
「一起揍?」我冷笑了一聲,「我一個就能揍你們這幾個…」
我抬腳就往前跨,被師父把我給拉住了,「冷兒。」
「我操?這小子瘦骨伶仃的,口氣還不小啊,我倒看看你是怎麼揍的…」
這胖子說著便朝我撲了過來,師父搶在我前面,兩手抓住這胖子的衣服,一提,然後一送,這胖子騎跨在了樓底下的一輛電動車上。
要知道,這胖子目測最少有兩百斤,師父居然像提一個玩具一樣。
「哎?我怎麼跑這兒來了?」胖子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坐在電動車上,東瞧西看,一臉迷茫。
其餘的那些人,則全部都僵愣住了,這才開始仔細打量師父。
師父徑直朝那女人走了過去,眾人紛紛讓避。
「你老公還在家裡麼?」
聽師父一問,那女人這才緩過神。
「當然在,人都快死了,被你徒弟這個小騙子給整的!」那女人怒氣沖沖的說。
師父沒說什麼,轉身衝我道,「冷兒,她家住幾樓?」
「五樓。」
這時候,那胖子從電動車上跳了下來,「怎麼,你們還嫌折騰的我姐家不夠,是不是?你力氣大,打架厲害,那又怎樣?你們要是敢上樓,我現在就報警,信不信?」
師父抬眼看了看五樓的窗口,然後又看了看那女人,望了望四周,把眼睛一閉,右手大拇指和其餘四指循環對掐,計算著什麼。
那胖子盯著師父上上下下,來來回回看了幾遍,叫道,「還神神叨叨死賴著幹嘛?還不快點滾!」
我用手把那胖子一指,「你他媽給我閉…」
師父突然把眼睛一睜,「冷兒。」
「嗯?師父。」
「我們走。」
「好。」
我瞪了那胖子一眼,胖子『嘿嘿』一笑,「終於知道滾了。」
師父恍若不聞,說道,「今天早上大概七點鐘左右,五樓這家打掃屋子時,不小心把灶間的窗戶給捅破了,然後將近八點鐘,有人帶遠方之物而來,女主人跑到樓下來拿物時,看到兩幼子爭執打架,之後,女主人把來人迎到了樓上。那人去了灶間,並且被窗戶碎玻璃割破了手…」
所有人都聽愣了。
「來的那人是修玻璃的麼?」我問。
「如果是的話,那也沒事了。」
「然後呢師父,這些事,預示了什麼?」
「凶兆。」
「凶兆?」
「嗯。」師父點了點頭,「三天之內,這家將有血光之災,有人受傷,而且必死。」
「少他媽在這裡唬人!」那胖子叫道。
「冷兒我們走,不是我們不肯幫人,而且別人不讓…」
「你他媽的…」
「住口!」那女人叫道,「大師等等!」
「怎麼?」師父問。
「我…你們要去哪兒?」
「去騙人啊…」我兩手一攤,「騙人可以鍛煉身體,幫助消化,是我們的業餘愛好。如果不是愛好的話,一分錢不收,那我們除非吃飽了撐的才去騙人家…」
那女人一臉尷尬,「對不起,我…」
「算了。」師父歎了口氣,扶了扶我的肩膀,沖那女人道,「我問你,我剛才說的準麼?」
那女人頭點的像小雞啄米一樣,「全部都准,早上我打掃廚房,不小心把窗玻璃給弄破了。然後後面,我接了個電話,是個送快遞的。我下樓來拿快遞,看到也不知哪來兩個孩子,在這樓底下打架。那送快遞的說他口渴了,想去我家喝點水,我就帶他去了。可是,我家的飲水機被我老公之前給打壞了。那人說沒事,他將就著喝點自來水就行,然後他就去了廚房,不知怎麼把手給割破了…」
「這…這麼神?」那胖子聽的倆眼直勾勾的,嘟囔說。
「現在我說,我可以幫你家化災解劫,你信麼?」師父問。
「嗯嗯。」
「走吧,帶我上樓,至於你弟弟他們這些人,讓他們都散了吧…」
來到樓上客廳,我說道,「師父,當初我和阿風斷出這家陽台有問題,並且指出了化解的辦法。可是,這大姐在好幾天以後才買來用於化解的那些東西。我感覺,在這之前,可能有東西來過,就是那東西,造成了這大哥晚上跑出去夢遊。我認為,來的那東西應該就是一隻孤魂野鬼…」
師父點了點頭,目光似電一樣掃來掃去,指著臥房的門道,「你老公就在這屋裡吧?」
「嗯。」女人說。
師父擺了擺手。
那男人不吃不喝,現在也不鬧了,躺在床上,正在昏睡。我跟隨師父,輕輕的來到床邊。師父先是看了看他的氣色,然後翻開他的眼皮看了看,又看了看他的手掌心,擺手示意,我們走了出來。
「怎麼樣師父?」我小心翼翼問。
「的確是被鬼給纏住了,現在看起來,他似乎很平靜,但只是表象,不久之後,他的狂躁就會全面爆發,暴起傷人,我所說的血光之災,指的就是這個。」
「可是…」
「可是纏住他的那鬼不知在哪裡,對嗎?」
我點了點頭。
師父沉思了一會兒,沖那女人道,「想要救你老公,我需要一些東西。」
「你說。」
「你準備九根白蠟燭,四根兩米長的木條,另外,還需要一塊五米長,一米寬的白布…」
那女人掰著手指頭數著,「嗯,還有呢?」
「沒有了。」
「好,我這就去準備,另外再買菜…」
我打斷她道,「菜就不用了,俗話說吃人家的嘴短,我自己會買。而且,我師父昨天剛出遠門回來,今天就過來了,很辛苦,要吃好一點…」
這女人沒話可說,耷拉著頭走了。
下午,這女人買來了師父所說的那些東西。
「師父,要不要去這男人燒紙人的那個十字路口去看看?」我問。
「先不去,這人不一定什麼的時候就會爆發,我們就在這裡守著,免得出什麼意外…」
這樣一直守到黃昏,還好,這男人一直都很平靜。天一擦黑,那女人就走了,我從飯店打包來酒菜,和師父兩個吃過晚飯,坐了一會兒,師父看了看表,說道,差不多了,開始準備。
來到臥房,兩個人一起動手,把那男人連帶著床,抬到了房間的正中。然後,將那四根木條分別綁固在床腿上,把白布拉開,在木條的支撐下,將床上這男人用白布給包圍了起來。
「冷兒,關掉所有的燈。」
「好…」
燈關掉以後,師父一一點燃每根蠟燭,分別擺在了這床的外圍。
「等一下不管看見什麼,或者發生什麼,都不要出聲。」師父低聲吩咐我。
「嗯…」
我心裡面很有些期待。
師父取出硃砂筆,在白布的四圍分別畫了一道符,然後打開窗戶,兩個人坐靠在臥房的東南角,靜靜的等待著…
不時有風吹進來,蠟燭的火光搖搖曳曳的。坐了差不多兩個多小時,我腿都開始酸麻了,就在我準備活動一下腿腳的時候,那男人『撲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我立馬不敢動了。那男人也不動,就那樣坐著。隔著白布,隱約能夠看到他的身形,再往上看,就只能看到一個腦袋尖…
我的心撲騰撲騰的,他這是在幹嘛,唸經呢麼?…這樣坐了大概四五分鐘左右,終於,那男人搖搖晃晃站了起來,然後就開始在床上,一圈一圈的走動…
我明白了,師父這是布了一個像『鬼打牆』一樣的局,把這男人給困在了裡面,令他沒法出來,只能在床上一圈一圈的走動…可是,這對捉鬼有什麼用?…我並沒有感覺到有鬼物過來…
我斜眼看向師父,只見他並沒有盯著那男人,而是盯著那男人外圍的白布,這布怎麼了?…我也看過去,這一看不要緊,登時把我給嚇了一跳,因為我看到,正對著臥房南牆這一面,也就是我們這面的白布上,隱隱約約有一個晃動的人影…這個影子,絕不是床上的這男人投射在布上的,因為,這男人在走,可這影子卻只有胳膊在動,而且,這影子怎麼看都是一個女人…忽然間,我知道這影子的胳膊動來動去在幹嘛了,它在招手…
沒錯,這影子在招手,冷不丁一看好像是在衝著我們招手,可是仔細感覺,這影子呈現給我們的應該是一個背影,那麼,它就是在衝著我們對面的方位招手…我突然間明白了,這個『影子』,其實是在對著床上的這個男人招手…毫無疑問,這個一定就是纏著這男人的鬼了,原來是一個女鬼!…
我正發愣的時候,師父輕輕碰了碰我。
「冷兒。」師父低聲說。
「嗯?」
「接下來要靠你了。」
「師父你說。」
師父抽出一道符遞給我,「把它吞下去,然後面朝著南方,站到那鬼影那裡去。這麼一來,你就會替代床上這個男人,感應到這隻鬼的召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