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屍還魂?」我嚇了一跳,「師父你的意思是說,把村長的魂魄給弄來,還回他身體裡去?」
「沒錯。」師父說,「村長是橫死的,有怨氣,陰差不容易把他的鬼魂給帶走,所以,我們賭一賭,賭村長的鬼魂還沒進『地戶』。村長死沒多久,如果鬼魂沒進地戶的話,那麼,跑不很遠,不在這村子裡,就在這村子附近…」
我笑了笑,「師父剛才所說的,讓我出去找的『那一味藥』,就是村長的鬼魂嘍?」
師父微微一笑,「沒錯。」
「可是…」我摳了摳額頭,朝村長的屍體望了一眼,然後又抬頭看了看天,「可是現在是白天,要怎麼去找鬼魂?」
「難點就在這裡…」師父說,「冷兒。」
「嗯?」
「等下你出了學校先去村長家,從他睡過的枕頭上剪一塊布下來,然後,再從灶底下刮些鍋底灰…」
說到這裡,師父頓住了。
「再然後呢?」我愣愣的問。
「再然後…」師父看了看我,「就要委屈你了。」
「怎…呵呵,怎麼委屈?」我有點緊張。
「到村長家廁所裡,取些穢物出來。」
「穢物?」我撓撓頭,「師父指的是,村長拉的屎?」
「沒錯。」
我直了直眼睛,嚥了口唾沫,強笑道,「這也沒…沒啥委屈的,師父接著說。」
「你把穢物,鍋底灰,用枕頭布包裹起來,放進村長生前吃飯用的碗裡,丟一道四方神符進去,一起燒掉…」
我聽的眼睛都直了,「還有呢師父?」
「待那些東西燃盡以後…」師父說,「你從村長床底下找一雙他生前穿過的鞋子,記住,兩隻鞋必須是配套的一雙。找到鞋以後,你把碗裡的灰燼分別裝進兩隻鞋裡。從屋子裡面的樑上刮一些灰塵,再從屋子地板上摳一些泥土,也分別放進兩隻鞋裡…」
我一邊聽,一邊掰著手指頭。
「我剛才說的這些,都記住了嗎?」師父問。
「嗯,師父接著說。」
「這一切都弄好以後,你就上到房頂上,一手拿一隻鞋,默念四方神咒,把鞋從房上扔下去。如果兩隻鞋都朝下反扣在地上,那麼,就說明村長的魂魄已經下地戶進了地府,那就不用再去找了。」
「如果都是正的,鞋口朝天呢?」我問。
「鞋口都朝天,說明村長已經化為了厲鬼,只有祭天施法將他超度,沒法還魂。」
「除去這兩種情況,如果兩隻鞋是一正一反,是不是就是說,可以還魂?」
師父點了點頭,「現在冬至已過,如果用奇門占卜的話,當按陽遁。陽遁局,左四宮『坎艮震巽』為內,右四宮『離坤兌乾』為外。如果兩隻鞋子一正一反的話,左腳的鞋子是正的,說明村長的鬼魂在內,也就是說在村子裡。如果右腳的鞋子是正的,就說明在村子外面。不管在內還是在外,正面朝上的那只鞋子,鞋尖指向哪個方位,村長的魂魄就在哪個方位。根據兩鞋之間的距離,來推算他所在的大體位置…都記住了嗎?」
「嗯。」
「好孩子。」師父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找到村長的魂魄以後,怎麼帶回來,就要靠你自己了。總之你記住,橫死的鬼白天是最怕見光的,一旦見了光,就會魂飛魄散。阿風雖然開了天眼,但白天也是看不到鬼魂的,你做事比較機敏,所以還是你去吧,我和阿風在學校裡看著這萬金山…」
「好,我去…」
「喂,你們在哪裡叨咕夠了沒有啊…」有村民叫道。
「來了…」師父低聲說,「走。」
回到人群,只見萬金山依然冷冷的站在原地,晨星,雨馨兩個,都向我投來關切的目光,楊書軍正蹲在地上,手伸進大衣裡撓癢癢。
「怎麼樣?」向風低聲問。
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我出去找藥,你在這裡等著。」
師父環顧眾人,淡淡的道,「冷兒,我剛才向你描述的藥方,你都記住了麼?」
「記住了。」
「嗯。」師父點頭說,「好,你去吧。」
我起身要走,萬金山道,「慢著。」
「怎麼,萬老闆還有什麼吩咐?」師父笑了笑。
萬金山指了指我,「他要找的是什麼藥,可以說出來讓大傢伙聽聽嗎?」
「為什麼?」我問。
萬金山冷冷的道,「村民都過來學校了,家裡一個人都沒有,萬一要是丟了東西,或者你在他們家裡做了手腳,怎麼辦?」
「就是,把藥方說出來,讓大傢伙都聽聽…」
「嘿,他奶奶的…」楊書軍站了起來,「你們這破村子有什麼可偷的?再說了,你們又是什麼狗屁大人物了,還往你們家做手腳,對付你們三拳兩腳就打趴下了,需要做手腳麼?就這個妹子,你們出十個人都打不過…」
說著,楊書軍指了指雨馨。雨馨和晨星兩個,正肩並著肩站在一起,兩人身材,高矮,差不許多,一個嬌美,一個清麗,像兩姊妹一樣。
楊書軍和幾個村民了起來。
「都別吵了。」我叫道,「你們到底想不想看村長復活?」
「當然…」
「當然就老老實實的待著。」我說道,「我師父他們都在這裡給你們當人質,你們這麼多圍著,就我一個人出去,怎麼,你們還不放心?總之,那藥方我不能說,不然就不靈了,也不能讓人跟我一起去,只能我一個人去。你們信也罷,不信也罷,話我撂這兒了。別忘了,你們跟我師父打了賭的。如果救不活村長,我師父任你們處置,救活了,什麼也不要求你們。如果連這樣你們都還輸不起,怕這怕那,好,那我問問你們,『丟人』這兩個字,你們怕不怕?!」
村民沒吱聲了。
「萬老闆。」我看向萬金山,「你這樣那樣的阻礙我出去找藥,是怕村長萬一真的活了,兜你的老底嗎?」
萬金山微微一笑,用手撫了撫頭髮,「我是替村民擔心,畢竟他們家裡沒人。」
「他們現在已經沒說什麼了,那麼你呢?」
萬金山再次看向村長的屍體,笑了笑,「那我也沒什麼可說的了,你去吧。」
「師父,那我去了。」
「嗯…」
我朝雨馨,晨星他們一一點了點頭,撥開人群,走出學校。此時已經將近正午了,太陽一直都沒有出。沿著路道,我很快就來到了村長家。像先前一樣,我順著那棵歪脖子棗樹攀上牆頭,跳進了院子裡。
把師父教我的方法默想了一遍,我朝屋子走去。屋門依然開著,掀開門簾,來到屋裡,我快步走進村長的臥房。
臥房裡黑乎乎的,充斥著一股霉臭味兒。我揉了揉鼻子,放眼看去,只見床上亂糟糟的,被褥團捲成一堆。
來到跟前,我『呼』一下掀開被子,一個黑乎乎的枕頭跳了出來。這枕頭也不知多少年沒洗了,被頭髮油染的又黑又亮,用手按一按,硬邦邦的。我從抽屜裡找出一把黑剪子,在枕頭正中『咯咯吱吱』剪了一塊下來,用手指卡著兩邊一按,彈力十足,我心說,這玩意兒像皮革一樣,包的住東西麼?…
這樣想著,我來到村長家的廚房,第二樣鍋灰,比較好辦,把小鏟伸到鍋底下,很容易就刮了一塊下來。從枕頭上剪下來的那塊『皮革』,被我又揉又按的,已經沒那麼硬了,但卻滑膩膩,想到這上面沾滿死**長的腦袋油,皮屑,說不定還有口水,那噁心就別提了…
可是,接下來還有更噁心,光想想,我的胃就直抽抽…我拎著小鏟,來到村長家的茅房。只見茅坑裡滿是『黃金』,堆的像座小山,已經冒尖了。還好是冬天,凍的硬邦邦的,聞不到臭味兒,但不好鏟,我硬著頭皮,費了好大勁,總算鏟了豆粒大的一點,急忙用那皮革和鍋灰包在一起。
飛奔回廚房,我打開碗櫥,挑了一隻掉瓷的粗瓷老碗出來。這村長不是一般的邋遢呀,那碗裡居然還有玉米糊蝴干結的渣在裡面。把那『包』丟進碗裡,我抽出一道四方神符,點著往裡一扔,『砰』一下燃了起來。
那『皮革』上厚厚的全是油垢,燃起來『嘶啦嘶啦』的響,那煙的氣味兒相當嗆人。好容易燃盡,我端著碗出了廚房,殺回村長的臥房。
臥房的床底下有不少鞋子,但沒一雙好的,這村長的表面功夫做的很到位,地窖裡藏了那麼多錢,但床底下卻連雙像樣的鞋子都沒有。
扒拉扒去,我選了兩隻舊布鞋,從磨損程度來看,應該是一雙。把碗裡的灰渣分別裝進鞋裡以後,我將梯子扛進屋,架在樑上,攀爬上去,刮了些樑上的塵垢在鞋裡。從樑上下來,我又往鞋裡刮了些地面上的泥土…一切順利,但並沒算大功告成,接下來才是最關鍵的…
把梯子扛到外面,我已經累的氣喘吁吁了。咬一咬牙,『咯咯吱吱』踩著梯子來到房頂。
從這裡,可以望到『金山小學』,但只能看到教室的頂,看不到師父他們,也不知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站在房頂上,冷風在我耳邊『嗚嗚』直響,我縮縮脖子,定一定身,來到屋簷邊,默念一遍四方神咒,眼睛一閉,將兩隻鞋子扔了下去…
(大家十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