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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九章 恐怖之夜 文 / 雪冷凝霜

    「驅…驅鬼的法,法師?」老頭兒看起來戰戰兢兢的。

    「大爺你不用怕。」我說道,「我不是來難為你的,而是有些事想問你。」

    「哦哦…」

    老頭兒眼神躲躲閃閃的,看向地面,「我走累嘍,先讓我喝點水好不好勒?」

    我揮了揮手,老頭兒走到八仙桌旁,端起茶缸,也不嫌涼,『咕咚咚』喝了起來。

    「大爺。」晨星忍不住道,「天這麼冷,喝冰水容易生病的,爐子旁這壺裡有熱水,我們昨晚就過來了,一直等到你現在…」

    老頭兒『嗯嗯』著,嘴上卻不停,直到喝完缸裡的剩水,用襖袖子抹了抹嘴,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看起來比先前鎮定了許多。

    「你們要問我啥事勒?」老頭兒問。

    我和晨星對視了一眼,然後看向老頭兒,盯著他眼睛,一字一頓的道,「直說吧,我們想知道,王會計是怎麼死的。」

    「王會計?」老頭兒一臉驚訝,「我不知道啊,不是,不是被鬼嚇死的麼?那鬼是你驅走的呀,你到底是不是那法師勒?…」

    我心說,這老頭兒挺狡猾。

    晨星笑了笑,「當然是他驅走的,大爺,既然全部人都知道是被鬼嚇死的,那剛才問你,你第一反應怎麼說你不知道?」

    「這個…」

    「說不知道,代表你一定知道什麼,大爺,把你知道的內情告訴我們吧。」

    晨星看著他,老頭兒似乎有點懵,移開目光,嘟囔道,「反正我啥也不知道。」

    「好,那我就問一些你知道的,好麼?」晨星說。

    「啥勒?」

    「那天晚上你沒在磚窯廠過夜,去了哪裡?」

    「我回家來了啊。」

    「那磚窯廠的鑰匙,你也一起帶回來了吧?」

    老頭兒一愣,『嗯』了一聲。

    「很好。」晨星笑了笑,輕聲細氣的說,「既然鑰匙你帶過來了,沒給別人,那麼,那天晚上,磚窯廠的大門在王會計死時明明是鎖著的,是誰開的?」

    老頭兒瞪大眼睛,看向晨星,「王會計鎖門?警察都說了,王會計…」

    晨星打斷他道,「警察說,王會計沒鎖門,對嗎?」

    老頭兒點點頭。

    「那是因為,警察沒查出王會計把你支走,獨自留在廠裡的原因。」晨星說,「那天晚上,是王會計的『死期』,他之所以把你支走,是要在磚窯廠裡『避難』,既然是『避難』,一定會鎖門…」

    老頭兒張口結舌,一言不發,晨星溫和的說,「大爺,你一定知道關於王會計死的某些內情,告訴我們吧。」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老頭兒突然變了臉色,怒道,「我都不在磚窯廠干了,他王會計死,關我啥事兒?又不是我害死的,你們走,快點走!…」

    說著,老頭兒猛一揚胳膊,『啪嗒』一下子,一個東西從他懷裡掉了出來。是一疊錢,厚厚的,嶄新的一疊錢…

    我頓時明白這老頭兒為什麼不說了。

    老頭兒急忙彎腰去撿錢,被我一俯身,抓在了手裡,掂了掂,冷冷一笑,「這錢是哪兒來的,你應該知道吧?」

    「我…」

    「憑你給別人看大門,一輩子也賺不來這些錢。你不說也可以,晨星,走,我們去報警,就說孫學安大爺偷了別人巨款。」

    我話剛落音,老頭兒『撲通』一聲坐倒在地,『哎哎』的哭了起來。我和晨星急忙上前,一左一右,將他扶了起來。

    「大爺。」晨星低聲說,「錢重要,但良心更重要…」

    老頭兒點點頭,止住哭泣,抹了抹眼睛。我把他扶坐在椅子上,晨星倒了些熱水給他喝。

    待老頭兒喝完水以後,我說道,「孫大爺,告訴我們吧,那天晚上,你到底看見了什麼。」

    老頭兒嚥了口唾沫,「小伙子,你有湮沒?」

    我點點頭,掏出一根煙遞給他,並且給他點上,老頭兒哆裡哆嗦吸了一口,望著面前飄飄渺渺的煙霧,幽幽的說,「其實那天晚上,我知道王會計在磚窯廠裡避難…」

    「你知道?!」

    我和晨星同時一愣,這是我們先前誰都沒有料到的。

    老頭兒『嘿嘿』一聲苦笑,「當然知道,那天磚窯廠的一個工人的兒子滿月,下午勒時候,全廠放假,那些工人都去喝滿月酒了。我早上吃壞肚子,就沒去。正在床上睡覺呢,王會計走進來,說他晚上有急事,讓我回家住一晚。我當然不肯,他就掏錢給我。我這人也強,本來那段時間一直都覺麼著王會計怪怪的。我就跟他說,你不說清楚啥事兒,我就不走。最後他給我逼急了,『撲騰』一聲跪地上,說他的死期到了,一個高人跟他說,必須躲在這磚窯廠裡才能避過去…我當時都聽糊塗了,我說小王,我這人吧,雖然沒文化,但我也知道啥叫封建迷信,你個大知識分子咋還信這些迷信的東西勒?

    「他不聽我勸,我被他求的沒辦法,最後只能答應了。他給了我車費,讓我到磚窯廠北邊兒那鎮子上打個車回家。我這人吧,比較節約,走到那鎮子上,肚子不疼了。我心說,有這錢打車回家,還不第(不如)喝點小酒兒呢,晚上隨便找個地方瞇一宿就可以了。我找了個小飯館,點了倆菜,喝著喝著就喝高了。從飯館裡頭出來,天也晚了,我找了個麥秸垛,扒了個窩就鑽到了裡頭。

    「也是那天晚上冷,沒多大工夫我就凍的不行不行的了。心說,放著磚窯廠的熱炕頭不睡,我幹嘛睡這鬼地方?那王會計迷信,難不成我也跟他一起迷信?這麼想著,我就從麥秸垛裡鑽出來,出了那鎮子往磚窯廠走。那天晚上吧,刮著風,我走到磚廠門口,看見那門是從外頭鎖住的。我就奇怪,心說這人咋把我支出去,他也不在這裡住,要是跑來個偷機器零件的咋整?

    「這麼想著,我就聽著那廠裡有一種『咕登咕登』的聲音。我找來幾塊半頭磚踩住,爬到牆頭上往裡看,看到老遠那地方,煙囪底下,有個人在刨土,跟鬼似勒,嚇得我差點沒尿褲襠裡頭。那人刨了差不多一袋煙的工夫吧,就沒動靜。我擱牆頭上也不敢動彈,想看看他幹啥。就那麼看著看著,我聽到『嗷』一聲怪叫,聽那聲兒是王會計。隨後,一個人從煙囪那裡『嗖嗖』地往廠門口跑。跑的近了,我看到那人好像就是王會計。他後頭,還跟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好像是個鬼。

    「嚇勒我怪叫一嗓子,從牆頭上掉下去了,也就我,老骨頭硬,要換別人摔那一下肯定摔散架了。我剛爬起來,就聽到廠院裡,王會計『嗷』又一聲怪叫,聽那聲兒肯定出事了。我也顧不上害怕了,心說還是趕緊救人要緊。我一邊瞎喊著給自己壯膽,一邊開門。打開門衝進去,就看見那王會計躺在門衛房不遠的地方,正擱那兒打哆哆。我開手電一照,王會計臉煞白煞白,張著嘴,舌頭直繃繃伸著,那樣兒能把人嚇死。我就問,小王,這是咋啦。問完以後,我覺著他好像在說話,湊過去聽,我聽見他說,『他們害我…』,我就問,『他們誰勒?』。王會計只會『呵呵呵』,根本說不出話來。他手在地上撓來撓去,忽一下子伸出三個手指頭。我就想三個手指頭是啥意思?想著想著,我一下子想到,三天前的大半夜裡,王會計從外面帶了兩個人到磚窯廠。

    「我正想著,發現王會計已經沒聲了,用手一摸,他已經斷氣了。就這個時候,我聽見外頭有車響,趕緊找個地方藏了起來。剛藏好,就看到一個矮墩墩胖乎乎的人晃悠晃悠走了進來。那人走著走著,『撲騰』一聲滑倒了,剛好趴王會計身上,差點沒把我給嚇死。那人『哼哼』兩聲爬起來,跟沒事兒一樣,褲子一拉就尿,聽那聲兒,應該尿到王會計身上了。尿完以後,那人轉過身就走,就這時候…」

    老頭兒講到這裡,渾身猛一哆嗦,眼睛直勾勾的,手裡的煙掉在了地上。

    「怎麼了?」我問。

    「我看到那王會計站起來了,跟著那人就往外頭走…」

    雖然我已經料到了,但還是心裡一緊,晨星一下抓住我的胳膊。

    「我當時眼睛都看直了,心說,這王會計不是死了麼?我往地上一看,王會計還躺在地上,那剛才出去那個是誰?我這麼一想,腦門子一抽,什麼也不知道了。醒過來以後,我撒腿就往外頭跑,連門都忘了鎖…」

    這老頭兒所講的,除了他知道王會計那晚在磚窯廠『避難』以外,其餘跟晨星昨晚分析的差不許多。

    「後面。」晨星說,「警察找你問話,你怕擔上干係,因此,沒敢把你那晚所見到的一切告訴他們,對嗎?」

    「你咋知道?」

    晨星微微一笑。

    「給你錢的那人,是不是就是那天晚上,王會計帶去磚窯廠的那兩個人的其中一個?」我問。

    「不是,我都不認勒。」

    「之所以給你錢,那人的目的是讓你嚴格保密,不可以把那晚的事說出去,對嗎?」晨星問。

    老頭兒愣愣點頭,隨即摳著腦門兒道,「我從磚廠辭職回來以後,從沒跟任何人說過那晚勒事,不知道這人怎麼找過來的。」

    「不,你說過。」晨星說,「只是喝多了酒,你不記得了,你把這件事告訴了一個老頭兒,一個跟你一樣姓孫的老頭兒,那個人,就是孫奎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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