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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二章 丙奇借月 文 / 雪冷凝霜

    那人的上半身被柳樹枝條遮擋著,只能看到一雙腿。

    「怎麼了?」向風問。

    我指了指對岸,用手在嘴上搭了個喇叭,對著那人『喂』了一聲,那人晃了晃,然後就不見了。

    「可能是那老狐…」我嘟囔道。

    「先不管他,我們走。」

    我和向風下了堤壩,沿著路走沒多遠,就碰到一個提著砍網的人。那人上下看了看我們,正要從我們旁邊繞過去,我一閃身擋住了他。

    那人嚇了一跳,「你要幹嘛?」

    「別去水庫,裡面沒魚了。」

    那人愣了愣,頭一低,「哎呀,有沒有魚我過去看了就知道…」

    又往旁邊繞,我退了一步,一側身,再次擋住他。

    「嘿,我說你這人有毛病啊,快點讓開!」

    「水庫裡有鬼,別去,危險。」

    「我看是你這人有鬼還差不多,水庫又不是你家的,憑什麼我不能去?!」

    那人個子也挺高,又粗又壯,把砍網往地上一拄,橫橫地看著我。

    「不讓你去,是為你好。」向風說。

    「他奶奶的,還為我好,裡面肯定有魚,你們的人正在那裡撈,所以故意攔著不讓別人去撈,快點讓開!…哎呀?你倆兔崽子是不是想打架?」

    「打架?」我笑了笑。

    向風『哼』了一聲,『砰』一腳踹在了路旁一棵柳樹上。那樹身足有成年人的腰圍那麼粗,被向風那一腳踹的猛烈搖晃幾下,葉子撲簌簌往下掉。那人張口結舌的看看樹,又看看向風,掉頭罵罵咧咧的走了。

    「唉,好像騙他似的,非得來點兒硬的才行。」我搖搖頭。

    「這樣,阿冷,你去買施法需要用到的東西,我守在水庫這裡,阻攔這些撈魚的人。」

    我想了想,「行,不然萬一再有人一個不慎掉進水裡就麻煩大了。」

    現在還不到中午,要晚上才施法,所以時間很寬裕。我先去了旅館,白小姐她們都出去逛街了,就楊書軍一個人悠哉悠哉的坐在房間裡喝啤酒。那高老三一大早就退房走了,高富生他老婆也走了。

    「楊叔,那老狐沒跟你提過水庫裡那東西嗎?」我問。

    「水庫裡那東西?」楊書軍抿了口啤酒,「沒有,主要是,那狐老兄每天晚上出去,白天就睡覺,跟我說話的時間不多,我死纏磨他,才套出先前給你講的,關於他的那些事。」

    我歎了口氣,「你要是多套出些就好了。」

    楊書軍『嘿嘿』一笑,「你們要是晚找到我幾天,我肯定能套問的出很多。」

    「這麼說,是我們的不對嘍?要不我再把您老送回去?」

    「哎,別別,來,跟大叔我喝口兒再去買那些東西。」

    說著,楊書軍『噗』打開一罐啤酒遞給我,我接過來,剛喝兩口,白小姐她們就回來了。

    我把先前在水庫的遭遇給她們講了一遍。

    「需要用到哪些東西,我去買,這幾天跑來跑去的,你肯定累慘了吧,好好休息一下。」白小姐輕聲說。

    「看人家對你多好。」魏妞妞推了我一把。

    「可憐的阿風一個人待在水庫那裡,那東西那麼厲害,他會不會有事?」小圖圖擔心的問。

    「放心吧,不會有事,我就是擔心再有妹子看上他騷擾他,萬一把他給拐走就麻煩了,唉,誰讓我風師弟長那麼帥。」

    「你就會嚇唬,欺負圖圖。」魏妞妞說。

    我『呵呵』一笑。幾個女孩兒確定好分工,魏妞妞和白小姐去買施法的東西,小圖圖去買午餐送去給阿風,三人便分頭走了。

    我確實累壞了,連續幾天都沒睡好,匆匆忙忙吃了點東西,喝了兩罐啤酒,往床上一倒便睡了過去。一覺醒來已經是黃昏,推開窗戶,清涼的風撲面而來,外面望去,一棵老樹搖擺著枝幹,不時便有枯葉從樹上旋轉著墜落下來,幾隻鳥雀蹲在對面的屋頂上,『嘰嘰喳喳』剔著羽毛。這鎮子確實不錯,寧靜古樸,適合修身養性。

    白小姐早已買來了施法用的東西,除了雞血,繩子,香灰,等等以外,還有一隻起壇用的小桌子。

    「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白小姐問。

    「不用。」我微微一笑。

    「阿冷,注意安全。」小圖圖說。

    「你是擔心我呢,還是擔心阿風?」

    「我…」小圖圖『哼』了一聲,「你很香麼?我當然擔心阿風…」

    從旅館出來,我把東西放在地上,舒展了一下四肢,只覺精神飽滿,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來到水庫堤壩,天已經黑了下來。下午沒人過來撈魚,向風也靠在柳樹上睡了一覺。我把肉乾和啤酒拿出來,和向風一邊吃喝一邊靜靜的等待著時機。

    這晚十分晴朗,彎月斜掛遠天,越升越高,幾朵白雲在夜空中緩緩游移,不斷變換著形狀。

    我盯著庫水,一小口一小口抿著啤酒,心裡面浮想聯翩。夜色漸濃,涼意越來越重。向風看了看表,兩口喝完罐裡的啤酒,『呼』地一下站了起來。

    「時候差不多了,開始準備吧。」

    我打開小桶,將裡面的雞血倒入一隻大碗中,那雞血裡加有酒精,所以不會凝固,只是氣味兒十分嗆人。向風抓了把香灰灑進碗裡,折了段柳枝,把雞血和香灰攪拌均勻以後,把那些絨線繩團成球狀,扔進了碗裡。

    向風不斷用柳樹枝戳著那絨線球,以便雞血完全浸染進去。

    「阿冷,算一下天盤丙奇的落宮。」向風說。

    「嗯。」

    我掐指推算了一下,這個時間點,丙奇落離九宮,也就是正南。

    向風朝南邊看了看,「走,我們過去。」

    向風端著碗走在前面,我跟在後頭,來到水庫南岸堤壩一處空曠的地方。

    那堤壩被人踩的十分堅硬,月光下看起來光禿禿的。向風把那只碗放在地上,抽出一張黃紙,用硃砂筆在正中寫了個『丙』字,抖動幾下,待字跡乾涸以後,把黃紙平平鋪放在地上。

    我好像明白向風要做什麼了,「你是要…」

    「吸收月華。」向風說。

    當初卜測海嘯時用的那種桐木陰符,每到月圓之夜的子時,便要放到院子裡晾曬,其實就是讓它吸收月華。當然,不是隨便亂放的,要算出天盤丙奇落宮,然後放在院子裡丙奇宮位那裡。在法奇門裡,丙為月之奇,丙奇落宮位月華最為強盛。道術和奇門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道家有外丹和內丹,所謂外丹,就是用丹爐煉的那種丹藥,內丹其實是一種『氣』,有些修煉內丹的道士,經常會在月明風清的夜晚,子時坐在院子裡呼吸吐納,吸收月華,他們所坐的位置,就是『丙奇位』…

    這時候,那團絨線球已經完全被雞血浸染透了,向風用柳樹枝小心翼翼將它挑起來,上下抖顫,待沒有雞血再往下滴落以後,向風將它放在了那張黃紙的正中位置。然後,向風抽出四炷香,點燃以後分別插在了黃紙的四個角。

    我退到一旁,靜靜的看著。向風從口袋裡摸出一道『丙奇符』,盤腿坐在那張黃紙的正北位,一手捏訣,一手拿符,嘴裡唸唸有詞,那四根香的煙柱被風吹的在他臉上拂來拂去的。

    過了大約有五六分鐘的時間,向風突然睜開眼睛,右手猛然一抖,那道『丙奇符』嘩啦一下變的筆直。向風將那符紙平放在黃紙的正上方,左手訣對準符紙,一聲低喝,神奇的一幕發生了…那符紙忽然之間變得透明了,月光穿透符紙,照在那團絨線球上…

    沒錯,是月光!向風施法『借』下來的月光!我瞪大眼睛看著這神奇的一幕,不知道這傢伙什麼時候練就的這種法術…

    月光透過符紙,忽明忽暗地照在團絨線球上,過了大約三四分鐘的時間,向風手腕一抖,符紙恢復了正常的樣子,月光便消失了。

    「你什麼時候練就的這種法術?」我問。

    向風站起身,微微一笑,「過來前師父教我的,到時候我教你。走吧,阿冷,你算數比我厲害,算一算地盤癸的落宮。」

    我掐指一算,坎一宮,正北。

    「不在死門位起壇麼?」我問。一般引邪物都是在死門位起壇。

    「不,用天羅地網。」向風說。

    「天羅地網?」

    「對。」向風望著夜空,低聲說,「我此刻方才明白,原來,師父算出了青石鎮這裡有不一般的東西要出世,所以他把丙奇借月,以及天羅地網兩種法術傳給了我,然後讓我隨小圖圖她倆過來旅遊,對付這東西,可能是因為牽涉到天機,所以師父不能對我明說…」

    「兩種法術,都是你過來前師父傳給你的麼?」

    「沒錯。」向風看看我,朝水庫裡指了指,「我好像明白這水裡之前那『氣牆』是怎麼回事了。」

    「怎麼回事?」我問。

    向風繼續看向夜空,「你應該聽說過盤古的傳說吧?」

    「當然。」

    「盤古出世前就睡在一個混混沌沌的氣團裡。」

    「你是說?」

    「水庫裡原本那氣團,是這鬼東西的殼,此刻,它衝破殼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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