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你呢?」我問。
「我?」楊書軍一咬牙,「我當時已經決定了,反正母親死後我一個人活著也沒有意思,等她一死,我就挖個坑點火**…」
看著楊書軍那種殘酷的表情,我不禁吞了口唾沫。
「後面一段時間,我家裡果然不順。」楊書軍說,「養什麼死什麼,雞鴨鵝,包括我母親癡呆前養的一隻小貓,全死了。我一直忍著,小心服侍著母親,等待她壽終。可是後面的一天,我出去忘了鎖門,心急火燎回來,老遠就看到我母親跳進了水塘裡。我急忙跳下去撈,可什麼都沒撈到。人算不如天算,母親死不見屍,肯定是變成了邪煞怪物。我沒有了辦法,這才去尋我那堂舅的後人…」
「這麼說,你去過小晴家裡?」我眼睛一亮。
「去過。」楊書軍說,「我回到闊別二十幾年的縣城,發現一切都變了模樣,不過,我那堂表哥(小晴的父親),還住在祖上留下的老宅院裡,我很容易就找到了。我生怕他們家的人會翻當年我父親他們活埋我三姥爺的舊賬,不敢透漏真實姓名以及來意。
「當時,就我那堂表哥的媳婦一個人在家,我謊稱是過路的風水先生,一問之下,我那嫂子說我表哥去了北京…」
我心道,來時的路上,小晴跟我們說,她父親在中風的半年多以前去過一趟北京,應該就是那時候了。
「然後呢?」我問。
「然後,我裝作幫我表哥家看風水,在他家裡面四處看了看。」楊書軍說,「之後,我對我表嫂說,我願意免費幫忙看看她家先人的墳地。表嫂信了我的話,帶我去了埋我堂舅的那塊墳地。到那兒一看,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墳,墳前立的也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墓碑。向我表嫂詢問她家裡這些年來的境況,一切都很順利。
「當時我心裡就有數了,當年參與養那邪煞,我堂舅也有份,但他的後人卻沒有受到詛咒,說明詛咒被他給化解了。當時我想,我堂舅說不定會把化解詛咒的辦法傳給我表哥。因此就思量著怎麼樣能和我表哥見上一面,從他嘴裡套問出來。我表嫂說還有一座祖墳的風水想讓我也給看看,裡面埋的是我表哥的爺爺,也就是我三姥爺。
「我本來不想去,因為這些年來,只要一想起我三姥爺被活埋的那天晚上的情景,我就心驚膽戰,並且會做惡夢。但我還是硬著頭皮去了,來到埋我三姥爺的那座坡上,我『撲通』就在墳前跪下了,把我表嫂嚇了一跳,她不明白一個素不相識的風水先生為什麼要給她家的先人下跪。
「我差點沒說漏嘴,硬生生打住,裝作正兒八經的樣子看風水。這一看,我發現那道坡的氣勢已經被破壞了。並且,在我三姥爺墳墓的上方有高壓線穿過。我當時認為,不出幾年,那座墳的生氣就會完全散掉,變成死穴…」
聽楊書軍說到這裡,我讚許的點了點頭,心說他斷的沒錯。
「當時我很納悶,心說我堂舅曾經做過風水師,我表哥多少也應該懂點風水,先人墓穴的風水氣場都變這樣了,他怎麼無動於衷呢?同時,我對我表哥是否知道破解詛咒的辦法也產生了懷疑。不過,我還是決定試一試,我對我表嫂說,我三姥爺那座墳的風水有問題,等我表哥來了我想跟他面談,告訴他應該怎樣處理。
「表嫂當時就把我表哥的電話號碼給了我,找了個公話給他打過去。表哥說他正在北京訪友,我沒表明身份,只告訴他他家祖墳風水有問題。表哥一聽,心急火燎的就要趕回來。我靈機一動,把我家地址給了他,告訴他說,讓他從北京回來順路到我家坐坐,至於祖墳風水的事,到時侯面談。
「回到家裡,我便靜坐等我表哥到來了,還有就是在水塘裡打撈我母親,看能不能找到她的屍首。後面一天,村長一家出去探親,半路上發生車禍,一家人全死了。村長強挖我父親的墳地,我雖然恨他,但我沒盼過他死,況且一死死一大家。當時我就很震驚,覺得村長一家死的有點蹊蹺,不知道跟我母親失蹤有沒有關係…」
說到這裡,楊書軍指了指桌子說,小冷啊,把水缸子給我拿過來。隨後,『咕咚咕咚』喝了半缸子水。
「然後呢,小晴父親有沒有來?」我問。
「來了。」楊書軍說,「那已經是七八天以後了,比我們約定的時間整整遲了兩天。雖然多年沒見,但我一眼就認出了他,他也認出了我,兩個人抱頭痛哭。
「哭完以後,我才發現他一身塵土,衣服也破了,就像從野地裡鑽出來似的,忙問他怎麼回事。他說,自己開車來的半道上迷了路,闖進了太行山裡,差點出不來了。」
「你是說,小晴父親之所以遲了兩天,是因為迷路進山了?」我問。
「嗯。」楊書軍點點頭,「之後,他神秘兮兮的對我說,軍啊,你知道我在山裡遇到誰了嗎?我急忙問,誰?…他說了三個字,你舅舅…」
楊書軍的舅舅,就是他所說的當年掐死他三姥爺,後面被嚇瘋,送進太行山裡的那個人,名叫楊念生。
楊書軍繼續說道:「我當時聽了以後很震驚,我們搬到這裡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離太行山近。這些年以來,我和母親一直沒放棄過尋找我舅舅,可始終沒有找到。我表哥對我說,他按照我給的地址往這裡來,莫名其妙的開上了一條岔道,一直開到山裡迷了路。他轉悠了一大圈,一直到天黑都沒從山裡走出來,筋疲力盡又餓又渴,就快支持不住的時候,他看到前面有一座茅屋。過去一敲門,一個老頭兒從裡面走了出來,竟然是我舅舅…」
楊書軍天方夜譚一般的講述,把我和向風都給聽呆了,看他那一本正經的樣子,不像是在撒謊。
「然後呢,楊叔繼續說。」
「小冷啊…」
「嗯?」
「扶你大叔我先出去撒泡尿,剛才水喝多了…」
我哭笑不得的扶起楊書軍,來到外屋,只見白小姐和小晴正站在那裡不知在聊什麼私密話題。
「表叔,你好點兒了沒呀?」小晴問。
「哎哎,好多了。」楊書軍道:「真是我的好侄女…」
回來以後,楊書軍『咕咚咕咚』又喝了半缸子水。
「楊叔接著說。」
「嗯。」
楊書軍抹抹嘴往床上一倒,「當時聽我表哥那麼一說,我又驚又喜,沒想到我舅舅還活著。我向我表哥坦白交代了家裡有邪氣,我母親死不見屍的事。我表哥聽完以後,先是震驚的瞪大了眼睛。好一會兒才說道,軍啊,你舅舅托我給你代話,說邪氣難阻,為防擴散出去,傷及多人,可尋一井,將你母子二人生辰八字刻入井中,你母親便離不開方圓十里,凡村人有難,你皆有先知的能力…」
「你是說。」向風眉頭一皺,「是你舅舅托小晴父親代話給你,命你把你們母子二人的生辰八字都刻在井裡面的?」
「嗯。」楊書軍點點頭,「我表哥還給了我一張黃紙條,上面寫有一種符咒,就跟我父親當初命我刻在墓碑上的符咒差不多,讓我和生辰八字一起刻在井裡…」
「那麼,那兩個死孩子的生辰八字呢?」我問,「也是你刻的麼?」
「什麼死孩子?」楊書軍臉刷的一下子就白了,瞪大眼睛,顫抖著問我,「你是說,其餘那兩個小邪煞的生辰八字也在那口井裡面?」
我被楊書軍的表情嚇了一跳,愣愣怔怔的點了點頭。
「怎…怎麼會這樣?」楊書軍渾身發抖,「我一直都很納悶我母親身邊那兩個小邪煞是打哪裡來的,難道說他們的生辰八字也在那口井裡?」
「是的。」向風說。
「不可能啊…」
和向風對視了一眼,我問道:「楊叔,後面呢?小晴父親是什麼時候離開你這裡的,還有,你有沒有去尋過你舅舅?」
「嗯?」楊書軍回過神,勉強平復住情緒,「後面,我表哥吃了杯茶就要走,我讓他帶我去尋我舅舅,坐他的車來到他所說的那條路,一直走了大概十多里,來到一處斷崖,那根本就是一條死路。我表哥當時很納悶,說自己明明沿著這條路進山的…我表哥走了以後,我就按照他的交代,在村東南的麥田里選了口被封棄的廢井,完成了刻生辰八字以及咒的事。從那以後,我就可以感應到我母親了,每次她要害哪家人,我都能提前預知。真是造孽啊,我母親那麼善良的一個老人,竟然變成了怪物…嗚嗚…」
楊書軍說完,咧開嗓子『嗷嗷嗚嗚』的哭了起來,這一次看起來是真哭。他那種傷心欲絕的樣子看的我於心不忍,就連向風的眼眶都有些發紅。
好容易勸的他止住哭泣,楊書軍抽抽噎噎的對我說:「小冷啊…」
「嗯嗯,在這兒呢,叔你要幹嘛?」我哽咽的問。心說,看他剛才那種哭法,可千萬別想不開做出什麼傻事來。
「那什麼…」楊書軍的鼻子抽了半天,我急忙掏出紙巾遞給他,「那什麼…那肉湯還有沒啊,熱點兒給你大叔我喝…」
我差點吐血…
這天晚上回到我們住的屋子,我問向風,「怎麼樣,你覺得他這次說的是不是真的?」
向風想了想,反問我道,「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