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蜜兒一手拉著白兔身上的韁繩,一手微微用力扯著皇帝的袖子。她抬眸與皇帝對視,不需要言語,眼眸裡含著的擔憂幾乎要溢出來。
引獸粉的效果似乎很是強烈,桃蜜兒心裡沒由來的有些不安——她竟然害怕皇帝受傷……
華熙瑾心頭一軟,眼神不自覺帶上了溫柔的愛意,輕輕地吻上桃蜜兒的額頭。第一次,他不帶任何欲、望,只有滿腔柔情的親吻桃蜜兒。
輕柔地拉開桃蜜兒的手,皇帝安撫性地解釋了一番,然後策馬奔入密林。
桃蜜兒垂下眼眸,不去看皇帝離開的背影。毫無疑問,妍小儀身上的黑色騎裝就是有問題的那一件。
回想了一下妍小儀身後跟著的動物和她騎著的受驚的紅棗。桃蜜兒直覺,引獸粉的功效不會這麼誇張。
桃蜜兒的直覺是對的。妍小儀身上的騎裝上沾染的引獸粉只是用來引飢餓的斑斕虎的,原本的目的,是讓手無縛雞之力的桃蜜兒「死於意外」。
之所以會招惹了那麼多的動物,還讓一向溫順的紅棗異常,是因為妍小儀自己為了獵得更多的獵物在身上掛了一個香囊。
香囊裡裝著的是與引獸粉相同功效的香粉,只是相對藥性溫和,對動物的吸引力也相對弱一些。但是,一旦它和引獸粉混合在一起,就會產生讓動物瘋狂的效果。
桃蜜兒深吸一口氣,不讓自己去想妍小儀可能會有的命運。「駕!」她揮動馬鞭,飛速往營地跑去。
碧竹看到瀟灑地從馬上下來的桃蜜兒有些驚訝:「主子?」
這個時間狩獵應該已經開始了才是,碧竹都聽見了號角的聲音了。
「出了點意外。這段時間不要亂跑。」桃蜜兒把手上的馬鞭交給碧竹,又把被風吹亂的髮絲挽好,一邊與碧竹說話一邊走進帳篷裡。
乖乖的待在帳篷裡等待妍小儀的消息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無論如何,只要皇帝查了,就一定能查出,有問題的騎裝,本來應該是該到她這裡的。桃蜜兒用食指點了點下巴,有些期待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打發碧清關注獵場的消息,桃蜜兒拿出沒有做完的衣服繼續繡起來——她給皇帝做的是冬裝,得在入冬前做好了才是。
桃蜜兒在等獵場裡關於妍小儀的消息傳開。
可是她還沒有等到消息,就已經看到了受傷的妍小儀被皇帝抱著回來了。妍小儀看起來很不好。身上多處擦傷,右臉一片血肉模糊。
聽到外面動靜站在帳篷門口眺望的桃蜜兒抿了抿嘴,心下不安。在古代,尤其是在皇宮裡,臉就是女人的一切,毀了臉就等於毀了一生。
可以說,若是妍小儀臉上留了疤,活著也只是折磨罷了。
「怎麼回事?」桃蜜兒拉了一個隊伍末端的小太監問道。
正巧,被拉住的小太監是許十全。他一早就被趙高吩咐過該怎麼對待桃蜜兒,所以這會兒對上桃蜜兒,不消桃蜜兒開口,他就啪啦啪啦地說開了,中間還因為激動加上了自己的感想。
桃蜜兒囧囧有神地聽完許十全對妍小儀慘狀的總結,默默地從裡面挑出重點。
簡單地說,當時紅棗在密林裡慌亂地帶著妍小儀奔跑,身後的猛虎眼看著就要撲上去了,千鈞一髮之際,有人射了一箭,正中那吊睛猛虎的眉心。
按理說,沒了身後猛虎的威脅,以妍小儀的騎術,完全可以把受驚的紅棗安撫下來的。無奈比紅棗還要慌亂的妍小儀被嚇得失了心神,竟然鬆了韁繩,從馬上滾了下來。
只能說,妍小儀能活下來已經是萬幸了。
桃蜜兒垂眸,默默地在心裡想,妍小儀清醒過來以後恐怕寧願自己摔死了。那麼嚴重的擦傷,便是恢復力驚人的嬰兒也不能保證不留疤痕。
妍小儀受傷了,於情於理她都應該去看一看。而且,這件事情始終會牽扯到她的身上,與其後知後覺,不如一開始就把握先機。
打發了許十全,桃蜜兒回帳篷裡坐了一會兒,估摸著時間,然後往妍小儀處走去。
「瑜嬪安。」何舞涓規規矩矩地請安。許是因為是突然遇上桃蜜兒,她臉上的失望和不甘沒來得及褪去。
今日本來該是她展露風采的,結果妍小儀這一摔,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就連今天下午的狩獵也被取消了。
桃蜜兒有些可憐何舞涓,但同時心裡又帶了點幸災樂禍……畢竟,哪怕她如何地不在意,皇帝終究是她的男人。
女人啊,她的名字叫佔有慾。
「何妹妹,如此地腳步匆匆,可是擔憂妍妹妹?」何舞涓這會兒正氣惱著妍小儀摔得不是時候,桃蜜兒卻哪壺不開提哪壺。
偏偏何舞涓還不能露出不高興的嘴臉,她只能咬牙把喉嚨裡的腥意嚥下,勉強笑道:「瑜姐姐說的是。妍姐姐這會兒也不知道是怎麼個情況。」
說著,還故作焦急地往妍小儀的帳篷處望了望。
桃蜜兒甜甜地笑著,也不揭穿何舞涓,自然地挽上何舞涓的手臂往妍小儀的帳篷走去。
妍小儀已經清醒過來了,她大約已經知道了自己臉上的傷,這會兒正躺在床上歇斯底里地哭。但是比起絕望,她心裡更多的是迷惘。
確切的說,她還沒有接受她毀容的事實。
尚正局的
人正在帳篷的右側、遠離妍小儀的地方與皇帝匯報事情,旁邊還放著一個托盤。桃蜜兒定睛一看,發現托盤上的黑色不明物體就是那件有問題的黑色騎裝。
「皇上聖安,太后金安。」桃蜜兒趁著尚正局說話的空隙裡走前兩步請安,然後光明正大地在站在一旁聽幾人的對話。
尚正局的調查進度很不錯,已經查出騎裝有問題了,而且,還有一件桃蜜兒不知道的事情——紅棗被人餵了不該吃的東西。
桃蜜兒藏在袖子裡的手猛地握緊。
不僅騎裝有問題,就連馬也是有問題的嗎?
若不是陰差陽錯之下,騎裝和馬兒都變成了妍小儀的。此刻躺在床上傷痕纍纍的就是她了吧?
想了想,桃蜜兒決定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說出來。畢竟如果等尚宮局的人匯報了,她再開口就難免有謀害妍小儀的嫌疑了。
「皇上,太后,嬪妾有話要說,是關於妍小儀的。」福了福身,桃蜜兒打斷了尚宮局的匯報。
皇帝看了眼桃蜜兒,示意她說話。
桃蜜兒抿了抿唇:「妍小儀身上的黑色騎裝,興許是嬪妾的……」
她的聲音乾澀,彷彿是因為被妍小儀的慘狀嚇到了。畢竟,從表面上看來,妍小儀是替她承受了這些的。
「許是取衣物的時候出了錯,嬪妾與妍小儀的騎裝是調換了的。」她仰起小臉盯著皇帝的雙眼。眼底含著淡淡的驚懼「嬪妾有一件紅色的騎裝可以作證。」
「去把瑜嬪的紅色騎裝取來。」皇帝微微沉思,出聲讓趙高去取桃蜜兒口中的紅色騎裝。然後問尚正局的人:「平日裡照顧馬匹的馬伕何在?」
尚正局的人偷眼看了看皇帝,把身子壓得更低:「這……馬伕已經逃了。」
「皇帝,你們說話,哀家去看看妍小儀。」太后對尚正局如何調查的事情沒有興趣,她領著桃蜜兒和何舞涓到另一邊看妍小儀去了。
桃蜜兒更想聽皇帝與尚正局的人的對話,但太后發了話,她也不能繼續賴在這裡。帶著滿心的幽怨,桃蜜兒跟在太后的身後,去看這會兒還在哭的妍小儀。
妍小儀臉上的傷已經被處理好了,整張臉都被厚厚的紗布遮掩住,所以看到的時候並沒有太大的衝擊性。
太后卻還是紅了眼圈,她牽起妍小儀的手,輕輕拍打,心疼道:「可憐見的。哀家那兒有幾瓶凝肌生膚膏,都給妍小儀拿來吧……」
妍小儀若有所覺,啜泣著側頭,淚眼朦朧道:「太后……」
一直陪伴著妍小儀的方采女連忙用帕子把妍小儀眼角的淚水擦乾淨,以免沾濕了紗布——妍小儀臉上的傷口可碰不得水。
「太后仁慈。」桃蜜兒及時拍馬屁。
太后抬眼看了看桃蜜兒,難得有句好話:「瑜嬪今個兒嘴是抹了蜜了?」
「嬪妾今早可沒有吃糖。」桃蜜兒調皮地眨眨眼,不忘安慰妍小儀:「太后給的可都是好東西,妍妹妹臉上一定不會留疤的。說不定以後還會更漂亮呢!」
方采女也跟著安慰:「妍姐姐且放寬心,一定會好起來的。」
妍小儀心裡清楚,瑜嬪、方采女、何舞涓未必有半點真心,但她們說的話,還是很好地安慰到了妍小儀。
她不禁憶起,小時候她的臉上也曾受過傷,但並沒有留下疤痕。她想,這次也一定不會留下疤痕的:「借姐妹們的吉言。」
作者有話要說:萌萌噠作者回來了~你們確定不要撒花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