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上午，離月底也只有幾天的時間，市場部辦公室的氣氛很是壓抑。朱溫沒有了當初的傲氣，垂頭喪氣地坐在電腦前一根煙接一根煙都抽著，望著屏幕映現著的人頭影子，也不知在想什麼。
另外二個人情況也似乎不太好，也不再打電話了，大概能打的都已經打了遍，坐在那裡托著下巴發呆，有次林浩然打水的時候，還看到陣毅在智聯網上投簡歷。
三個人唉聲歎氣，坐在最後面的林浩然的情緒也不高，這個上午他出奇的沒有到處跑動，安安靜靜地在自己位置上呆著，搞得好幾次前面的朱溫都回頭望他在不在，很是不適應他的安靜。
快到十一點的時候，一個人風風火火地從外面跑了進來，臉上帶著興奮。
「什麼事？」林浩然正刮著彩票，頭也不抬地問跑來的趙雄。
趙雄最近的氣色很好，因為他的婚期將近。他跟李恬都是石城縣人，計劃好今年農曆十二月廿十二在老家大擺婚宴，明年回來這裡再補辦一場。他已經向潘總請到了婚假，這個星期之後營業部就見不到他人了，他跟李恬回家籌備婚禮，準備當新郎官。
石城縣在粵東，林浩然自然是去不了，所以也隨了禮。另外還答應將那台奧迪車借給他，到時是傻黑到場，讓車子給他撐撐場面，這事讓趙雄很是感動。
「龍傑終於出手了，他那機構戶現在在外面辦業務。原來他老爸是家之源的股東，那機構戶頂著家之源的大名，他叔叔龍華業擔任家之源投資公司的總經理！」趙雄悄聲地說道，臉上帶著亢奮。
辦公室的氣氛頓時壓抑無數倍，朱溫、陳毅、劉揚揚三個人臉色很不好看。潘總月初時已經說得很清楚，這個月他們三人跟二位後備組長比拚新增資產，誰的新增資產突出，誰將繼續擔任組長。
其實在一個星期前，他們就知道沒有什麼指望了，他們三個人拉的資產都差不多，每個人一千萬左右。本來算是不少了，但沒想到張海波突然爆發，拉了一個三千萬的客戶，如今龍傑更是驚人，直接拉到億元級的機構戶。
龍傑這個機構戶其實從上個月就開始在傳，但眼看著到了月底，而前些天龍傑又異常的低調，所以他們猜測這個機構戶是黃了，但沒有想到，龍傑在他們正竊喜的時候，狠狠地給了他們甩了一巴掌。
頓時，三個聳著耳朵偷聽的人，無力地攤坐在椅子上望著天花板。
「龍傑真的沒撒謊，乖乖的，整整一個億。有個好爹爹真是了不起，老子辛苦這麼多年都沒他多。」趙雄漬漬稱讚，心裡還想著投胎果然是一個技術活。
他跟林浩然都已經是局外人，不管誰生誰死跟他們二個沒有半點的關係，所以對龍傑的突然雄起看得很淡，此時更多的是八卦的心思，消遣著這段無聊的時光。
但他的消遣方式引起了偷聽人的不滿意，有人已經陰晴了臉。
「呵……趙雄，你看著我們三個被淘汰，心裡是不是很高興？」朱溫站了起來，回過頭冷冷地望著他。
趙雄抬頭望著他的臭臉，特別是那雙單眼皮小眼睛閃著寒光，突然意識到自己八卦過頭。正想要向他道歉，但哪知道今天的朱溫吃了火藥一般，就是想拿他出氣，指著他鼻子開口就罵。
「趙雄，你也就是個廢物！熬了七八年才當上一個小組長，得意到尾巴翹了起來，但公司這潭水可深著！」朱溫挖苦著趙雄，眼睛充滿著嘲諷的味道，「呵呵……我告訴你好了！我就算在這裡淘汰了，但明天我到其他營業部照樣是組長，我這個人脈你永遠比不上，你現在高興將來是要付出代價的，老子記住你了。」
趙雄心裡湧起一陣怒火，但又暗暗忍了下來，他說得沒錯，這公司的水深著，但心裡很是不甘。
「還有你！」朱溫罵完趙雄，又指著在刮著彩票的林浩然繼續冷諷，「你小子就是走了點狗屎運，要文憑沒文憑，要經驗沒有經驗，要人脈沒人脈，還拽得跟天王老子一樣。但我告訴你，雖然你的確能拉點業績，但沒有沒有機構戶就是你的硬傷，你這輩子也只能在這位置呆著，等我踩在你頭上的時候，我會讓你好瞧。」
少年得志必然要遭人妒忌，朱溫本就是心胸狹隘之人，所以早將林浩然視為肉中刺。趁著這一次的怒火，順便也將林浩然數落一頓，將胸口積壓的怨氣釋放出來。
朱溫說教完之後，心裡很爽，很舒暢，所以臉上多了一抹潮紅。特別看到林浩然一直不吭地繼續刮著彩票更是高興，覺得這人是怕了自己。當他回過頭的時候，微微一怔，門口多了一個胖子。
那個胖子後面還跟著一位漂亮的秘書，手正要敲門。
「你……」朱溫望著他的臉，舌頭突然打結。
「林浩然在嗎？」那胖子禮貌地問，全場靜了那麼幾秒鐘紛紛望向林浩然，然後那胖子順著旁邊人的目光走了過來，果然看到了林浩然的身影。
市場部辦公室裡落針可聞，四個人都屏住呼吸，目光跟順著這個胖子。
因為他們都認識這個胖子，家之源集團的創始人林興生，曾經上過時報雜誌的封面，身家數十億的大富豪。但是讓他們很是奇怪，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且找林浩然這小子幹什麼？
趙雄機械般地讓開位置，眼睛望著他跟林浩然，呼吸很是艱難。
林浩然正用力地刮著彩票，注意力都放在了上面，今天他的運氣還不錯，已經刮到了二張1000元的中獎彩票。直到一個人突然出現在他前面，他才微微詫異地抬了抬頭，但又面無表情地繼續刮著彩票券。
「很多事我也是身不由己，也無法都向你解釋坦誠，在這裡我只能說！對不起！」林興生嘴巴泛著淡淡的苦味，然後在他們四個人驚悚的目光中，躬身向著林浩然當眾道歉。
沙沙……
林浩然仍然無動於衷，繼續用塑料片刮著彩票，然後又吹了吹那些墨粉。
「本來那個機構戶要掛你名下的，但昨天我又跟他們妥協了，將資金一分為二，掛你名下的也只有一個億。」林興生望著他又說著。
一個億？
旁邊的趙雄艱難地嚥了一口口水，望著林興生的肥臉，感覺一切都是在做夢一般。
一個富翁突然出現，然後道了一個歉，說將一個億的賬戶掛你名下，而這種事本應該是做夢的事。卻真真切切地發生在他的面前，而當事人卻竟然無動於衷地繼續刮著彩票，這個世界是怎麼了？
哎……
林興生看望林浩然如同小孩子般發著脾氣，歎了一口氣，眼睛打量了一下這辦公室，看到寫著林浩然名字的小櫃子，目光停留了和秒鐘，又看到他牆上貼著的便利紙片，上面竟然寫著「別找我，我很忙！」。
這裡雖然陳舊，但東西都整整齊齊的，而且他跟大家相處很融洽的樣子，剛才幾個人似乎在交流著什麼，他發現林浩然其實混得很是不錯。
最後，目光又回到林浩然的身上，他仍然在低著頭刮著彩票，歎了一口氣，帶著自己的秘書離開。
「那真是林興生嗎？」朱溫目送著林興生離開，難以置信地問道。
「不是林興生還會是誰？」那邊的劉揚揚冷笑，輕睥他一眼，點出了他的後台，「做人不要太囂張，你就一個人事部組長的舅舅，也不是很硬氣，以後誰踩誰還不知道。」
「溫哥，都說好聚好散！有些話真不能隨便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到時誰踩誰真不好說！」趙雄從震驚中醒悟過來，也是抱拳冷冷地望著朱溫。
剛剛還數落林浩然沒有人脈的，但沒想到卻出現了林興生這尊大神，一時間朱溫的眼神複雜。他轉過身子，認真地向林浩然躬身道歉，「對不起，請原諒！」
外面大廳，營業部的櫃檯，潘明親自出馬，那根腰就沒有直起過。
今天不僅僅是龍傑拉來了一個億元級的機構大戶，而且還看到了林興生這個富豪出現，頓時間他發現營業部迎來了春天。
「那個是家之源投資公司的戶，我們集團新設立了一個投資部門，初期也是一億，但這個戶要掛到林浩然名下！」林興生胖肥的身子攤坐在椅子上，直接將自己的要求說出，旁邊的秘書已經準備了需要的資料。
林浩然?
潘明張開了嘴巴，一臉的驚訝，望向那邊的龍傑，他明明聽著龍傑叫這人是姑父的，怎麼掛到林浩然的名下了？不過他是一個聰明人，知道很多東西不是他能過問的，當即就讓人去叫林浩然出來。
不過三分鐘後，讓他差點就吐血身亡，林浩然沒有出來，說是有事在忙。
潘明瞪著眼睛望著走廊那邊，一臉的難以相信，「你沒告訴他，這是林興生，這個機構戶資產一個億嗎？」
「告訴了！」大堂經理很肯定地點頭。
「那他還不滾出來？」潘明氣得脖子都粗了一大圈，氣管都快要爆炸了。這可是林興生啊！這可是一億的客戶啊！你竟然說有事忙，什麼事情還能比這個重要？
大堂經理低著頭，他哪裡知道怎麼回事，已經將這件大好事說得清清楚楚了，但林浩然就坐在那裡刮著彩票置若罔聞。
「潘總，你不要為難他了，先開好戶，剩下要他簽名的，等會你再給他簽好了。」林興生坐在椅子上擺了擺手，呵呵地笑著。
不過心裡微微歎息，這小子還真是強上了。
客戶是上帝，潘明就怕這客人走了，如今只要不計較那就好，不然他非殺了林浩然不可！當即就點頭，捲起袖子親自上陣，將這個富豪服侍得無微不至。他堂堂一個營業部老總，將本應林浩然的工作接手幹了起來。
他突然發現一件事，最近貌似這種事沒少幫他幹，這林浩然如今更像是他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