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團長,你讀過《孫子兵法》嗎?」在禁閉室裡,東方筱先打破了沉默的局面。
「研究的不深。」陳彪用好奇的眼神看著東方筱。
「那我知道你今天用的是苦肉計了。」東方自言自語的,好像她正在思考自己以後也該好好學習學習《孫子兵法》。
「我說東方政委啊,我承認自己是以情動人,但你也不至於和苦肉計聯繫上吧。」陳彪氣的把臉轉了過去,實在不想搭理她了。
「別生氣嘛,我可是抱著學習的態度跟你請教的,就算我想錯了行吧。你不用那麼小氣吧,我剛才在大家面前不是很配合你嘛,不然你還得關三天呢,按理說你應該感謝我才是。」東方筱吐了吐舌頭。
陳彪想到剛才東方的表現確實不錯,不光照顧了自己的面子,而且非常配合自己,充分體現出了兩個人的團結。
「好了,好了,我剛才把話已經撂下了,以後誰要是再犯了錯誤,我會尊重你的處理意見的。」
「我在你眼中就那麼不近人情啊?我要處罰他們還不是為了防微杜漸,還不是為了咱們隊伍啊?」東方覺得自己很委屈。
「我知道你是著急,但大家轉變總需要有個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出現了問題,如何去處理要慎重,大家正處在人心浮動的時候,處理不好就會有一批人脫離隊伍。有原則是對的,但因勢利導,方法上應該是靈活的。」陳彪知道東方也不容易。
「嗯,之前我是有一些急躁,以後我會適度調整的。」東方謙虛接受了陳彪的建議。
「唉,不對呀,陳團長,咱倆誰是政委啊,你怎麼還做起我的思想工作來了?我是不是太不稱職了?」
「哈哈,你要是以後別總是讓人感覺都欠你三百吊就行了。」陳彪開心地笑了。
「我有嗎?」東方回憶著自己最近的表現。
「嗯,要是我每天和顏悅色的,你們不更得欺負我了?」
「誰欺負了?」陳彪不解地問。
「還有誰,不就是馬副團長了,專門跟我唱對台戲,我們還沒研究好處理意見呢,他就先把人都放了,這不是欺負我是什麼?」東方說到昊天的舉動又有點兒生氣。
「嗨,你可別跟他生氣,我這個義弟跟我是生死之交,平時呢也一本正經的,越是氣氛緊張的時候,他越是出人意料,越是讓人哭笑不得,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我正跟人家拚命,若不是他拔刀相助,我早就做了別人的刀下鬼了……」陳彪見反正無事,就給東方講起了他和昊天的往事。
東方也很想更多地瞭解他的戰友,耐心地聽陳彪講,她是一個善良純真的女子,聽到好玩的地方她就呵呵地笑出聲來,聽到昊天父母雙亡的時候,自己也跟著流淚。
「原來馬團長竟如此傳奇,陳團長,再跟我說說你吧。」東方聽完昊天的故事,又想聽陳彪的故事。
「我講的口乾舌燥的,天又這麼晚了,咱們都瞇一會得了。」陳彪說完伸了伸腿就閉上了眼睛。
「哎,陳團長,你別睡啊,咱倆都被綁著,誰也睡不舒服,乾脆你就再陪我聊會吧。」東方聊的正起勁。
陳彪把眼睛又睜開了,他看了看東方楚楚可憐的眼神,莞爾一笑,「好吧,不過我是得歇歇了,不如你就先跟我說說你吧。」
「說我,我有什麼好說的?」東方有些猶疑。
「不說就算了。」陳彪又閉上了眼睛。
「說就說,我說完你也得跟我說說你。」東方非常不願提及自己的往事。
「我的故事很簡單,我父母都是比較開明的人,早早就送我進了新式學堂,後來到燕京大學讀書,並在學校裡接觸到了馬克思主義思想。父母老來得子,我弟弟比我整整小了十歲。可憐他們在鬼子攻進南京後都被殺害了,我恨透了日本鬼子,去年我跟著同學一起投奔東北抗聯保家衛國,為千千萬萬死去的同胞報仇…」
每當想到自己的家人,東方的心中如同刀絞,雖然如今滿腔的悲憤已轉化為她革命的動力,但提及往事,淚水還是模糊了她的眼睛。
東方的父親東方青雲早年留過洋,回國後找了個報館的差事,妻子也是位大家閨秀,他們都是比較開明的人,鼓勵東方筱求學,東方青雲四十多歲的時候又得了個兒子,整個的心身都投入到家庭中,東方筱生活在這樣的家庭中一直覺得自己特別幸福。
在大學就讀時,她接觸到新思想,但她卻選擇逃避,因為她最大的心願就是回去孝敬自己的父母,直到日寇將她幸福的家給毀了之後,她才選擇了革命的道路,而最初她的想法只是給自己的家人和同胞們報仇。
南京大屠殺,據官方不完全統計至少有二十萬以上的中國人被日寇瘋狂地殺害了,近年來隨著人們對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進行研究和梳理,發現死難的人數竟超過三十萬。
美國華裔女作家張純如因《南京暴行:被遺忘的大屠殺》一書成名,但她也因此患上了抑鬱症。
究竟是怎樣一個**和殘暴的種群會對毫無反抗能力的平民進行如此血腥地殺戮。
時至今日,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對那些枉死的生靈進行祭奠。「遲做總比不做強」,這段歷史應該被中國人乃至世界任何一個民族牢記,不僅僅是為了不讓災難重演,也是讓人們明白人性中也存在著陰暗的一面。
陳彪很想安慰安慰東方,但覺得「對不起」之類的話語實在太蒼白了。於是他轉移了話題。
「政委,關於馬克思的理論,以後你還真得給我灌輸灌輸,不過,今天咱先不提了,你不是想聽我的故事嗎?那我就簡單跟你說說,不過你不許嫌悶啊。」
陳彪就把自己的一些往事也說給東方聽,不知不覺已經到四更天了,他倆都太乏了,誰也記不清是什麼時候瞇過去的了。當他們醒來時,天已大亮,陳彪睜開眼睛嚇了一跳,原來王三姑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禁閉室裡。
「你咋來了?」
「你還問我,昨晚上你一夜不歸,也沒人跟我說,我這心裡七上八下的,大早晨就跑出來找你,聽說你被關了禁閉,就過來了。你和政委倆人咋還被關了禁閉呢?你倆出了啥事兒啊?為啥連兄弟昨晚都不告訴我?」王三姑說著眼淚汪汪地看著他們,很顯然她想多了。
「華君沒告訴你?他可能怕你惦記我,我和政委帶兵病不利,屬於自罰,沒事兒的。」陳彪沒察覺出妻子的疑慮。
「嫂子。」東方仔細打量了一下王三姑,心裡不禁畫了一個問號。「陳彪一表人才、滿腹詩書、出身富貴,究竟是什麼原因會娶這樣一個鄉下女人呢?」
「嫂子,你咋跑這來了?」昊天這時候也來了,他趕緊給陳彪和東方解繩子。
「兄弟,你還來問我。昨晚上,我問你哥哥幹啥去了,你支支吾吾地,害我一夜沒睡。」王三姑用眼睛狠狠地瞅了一眼昊天。
「嫂子,我不是怕你擔心嗎?」昊天趕緊把昨天的事情跟王三姑學了一遍。
「你們隊伍上的事情,我一個女人家也不懂,以後晚上不回來提前告訴我,別讓我擔心。」說完王三姑就走了。
「大哥,你趕緊回去休息休息吧。」昊天沖陳彪使了一個眼色。
「這還沒到一天半呢?怎麼繩子都給我解開了?」陳彪這才回過味來。
「行了,你就別較真了。政委,你在這兒,你說行不行?」昊天趕緊求支援。
東方被捆了一天一夜,整個身子又酸又麻,又餓又渴又乏,考慮到他倆的舉動應該已經達到效果了,她也想趕緊回去休息休息了。
「行了,陳團長,你不是讓我要學會靈活嗎?我看這太陽都這麼高了,夠半天了,批准你回去了。」東方說完臉上露出了甜美的微笑,這笑容讓眼前的兩個男人心情大好。
陳彪衝她點點頭就去追自己的媳婦了,昊天初次見到東方的笑容,他也開心的笑了。
「政委,你笑起來真美,以後被老闆著臉了,大伙都害怕,我們看著也不舒服。」
「我才不管你們舒服不舒服呢,要想讓我總有笑臉,那就得看你們以後如何表現了,要是惹我不高興,我該厲害的時候還是要厲害的。」
東方自從瞭解了昊天的身世之後,對昊天也新生好感。「馬團長,以後你不許再跟我對著幹,有什麼不理解的地方,咱們多溝通,好不好?」
昊天丈八和尚摸不著頭腦,心裡直納悶,究竟是什麼原因讓這個女煞神一夜之間變得如此善解人意。
「啊?政委,好啊,我那天也是有點兒過分,還請您多包涵。」
「嗯,咱們是戰友,沒有隔夜仇。有機會你讓我見識見識你的真功夫,總聽大伙誇你,我還一回沒見到過呢。」
「嗨,要說功夫我是有一點兒的,不過可不像大家說的那麼邪乎,都是大家給我壯聲勢、撐面子而已。」昊天見東方對自己盡釋前嫌,自己也有點兒不好意思了。
「政委,您趕緊回去歇著吧,昨天這罪糟的不輕啊。」
「嗯,昨天你們綁的可夠實誠的,不跟你說了,我是真有點兒熬不住了,今天就麻煩你跟秋林同志了。」東方很有禮貌,直到昊天意識到該結束談話的時候她才離開。
對於東方的變化,昊天心裡暢快了不少,畢竟大家成天在一起面對面,前些日子對著那個一臉嚴肅,整天張嘴閉嘴談紀律的政委可讓他心情糟透了。如今東方有了變化,自己似乎也受到了感染,今天的訓練也比往常帶勁了。
陳彪進屋後,王三姑也不理他,自顧自的收拾屋子。
他也不解釋,「趕緊給我弄點兒吃的,昨天一天水米未進,這嗓子都快冒煙了。」
「還知道餓呢?我以為你昨晚跟美人關在一起早忘了饑飽了呢?」王三姑見到東方的美貌,心裡很是擔憂。
「你吃的哪門子乾醋?快整點兒吃的,我得好好睡一覺解解乏。我告訴你啊,你別胡言亂語啊,要是讓政委聽到成何體統?人家可是組織上派來的,你不要把人都往歪裡想。」陳彪覺得王三姑無理取鬧。
王三姑一邊兒熱粥,一邊合計。
「也許真是自己胡思亂想,但她本能地感覺到這個東方看陳彪的眼神中似乎很有好感,會不會是自己太敏感了呢?」她伺候陳彪吃完飯,趕緊把屋子拾掇拾掇,見陳彪在炕上睡著了,她就趕緊去看望婉婷。
婉婷的肚子越來越大,白天全靠王三姑在旁邊照顧著。再有一個月左右,孩子就要出生了。這段時間,婉婷和昊天的感情非常和諧,他們倆都對這個即將出生的嬰兒給予了無限的希望和幻想。
按照婉婷的意見,如果是女孩兒,名字就叫馬韻詩;如果是男孩兒,名字就叫馬文成,在她的心中希望自己的孩子將來能遠離戰火,成為一個快樂的讀書人。
那些愚昧無知的人在延續生命的時候,或許從來沒有考慮過孩子的未來,這與動物的繁衍其實沒什麼兩樣,但是我們卻不能不承認,古往今來這樣的人一直存在。
大多數的父母親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平安、幸福的,可人也是這個世界上極其脆弱的生命體。儘管人類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生物,甚至不少人試圖要戰勝大自然,但殘酷的現實告訴我們,萬事萬物冥冥中都自有一套運行規律,這套規律一旦被打破,帶來的不是驚喜而是災難。人生於天地之間,就會被外界的環境所左右,誰又能知道等待婉婷和昊天孩子的是怎樣的境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