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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一章 怒髮衝冠 文 / 海上雲

    鄭大頭知道有昊天在,再拼下去,今天恐怕就是自己的死期了。他看看小鬍子已經萌生怯意,自己咬著牙說到「姓陳的,既然你有心化解仇恨,今天我們對你也手下留情,我弟弟的事情,就這麼算了,但哪天,你若再碰見鄭某,今天這筆賬,我還是要討回來的。」鄭大頭倒驢不倒架。

    「我吃了你這隻猴子。」大個子眼前的金星一消,還要和昊天拚命。

    「熊老弟,你根本不是這位英雄的對手,剛才要不是他手下留情,你連命都沒了,咱們今天認栽了。」小鬍子在一旁早已看出了昊天的本領,他怕大個子發起虎勁,今天就沒法全身而退了。大個子好像很聽小鬍子的話,摸摸自己的鼻血,看了看昊天,又認真想了想小鬍子的話,拾起自己的棍子,走到小鬍子身邊把他扶起來。

    「這位英雄武藝高強,不知能否留下您的腕兒?我們兄弟也知道自己載在誰手裡了。」小鬍子想打聽昊天的名號。

    「在下這點兒彫蟲小技讓列位見笑了,冤家宜解不宜結,幾位英雄願意化干戈為玉帛,我就算做了善事一件,至於在下的賤名,不值一提,別污了幾位英雄的尊耳。」昊天不想給自己以後添不必要的麻煩。

    「既然英雄不願留名,山不轉水轉,希望有朝一日能再領教英雄的武藝,今天咱們就此別過。」小鬍子沖昊天一抱拳,冷冷看了看陳彪。「鄭兄、熊老弟,咱們走吧。」大個子一手攙著一個,他們三人朝門外走去,走的時候,鄭大頭捂著胸口,惡狠狠地瞅了陳彪一眼,小鬍子拄著自己的槍一瘸一拐的。

    「打壞了我這些東西,哪位英雄給賠一些啊?」店老闆見三人要走,壯著膽子問了一句。

    大個子後頭用他那雙烏青地眼睛狠狠地看著店老闆,店老闆見他要發作,嚇得趕緊低下頭。

    「損壞了的東西我賠。」陳彪衝著店老闆說。店老闆臉上馬上又有了喜色。

    「有人賠就好,有人賠就好。小六子,趕緊把大廳收拾了,查一查都壞了什麼,一會兒給這位英雄報個帳。」

    看著鄭大頭三人喪氣地走了,陳彪回身走到昊天身邊深施一禮,「這位仁兄,今天若不是您出手相助,小弟恐怕要和他們魚死網破了。請問仁兄大名,以後有機會小弟定將報答仁兄的高義。」

    「這麼說就客氣了,在下的師父乃得道高僧,一直教誨我路見不平,要拔刀相助,剛才聽說仁兄家人遭漢奸毒手,小弟更是憤憤不平,我見仁兄武藝高強,若不是有傷在身,必無需我多管閒事。在下區區之力,何足掛齒?倒是在下玩心過重,糟蹋了客棧的座椅,到讓仁兄破費了。」

    陳彪見昊天說的很謙虛,又給自己留足了面子,甚是喜悅,「兄台若是不嫌,可否到在下的客房一敘?」

    昊天也很想結交陳彪,於是欣然接受,兩人並肩向陳彪的房間走去。陳彪住的是上房,一進屋陳彪就給昊天倒了杯茶水。陳彪又從包袱裡拿出來一個金元寶遞給昊天,「這點意思,還請兄台笑納。」他沒有忘記昊天提到的報酬。

    「陳兄,我剛才是說笑,你如何當真了。」昊天笑著趕緊推辭。「請問兄台高姓大名,又如何惹上了漢奸?」

    兩人互通姓名之後,陳彪便向昊天簡要地敘述了自己的身世。原來陳彪表字文輝,乃是本地大鄉紳陳祖德的三公子,大哥陳虎、二哥陳豹。父親自幼習武,雖身在地主家,但更愛武林事,結交了不少綠林中人。他雖家大業大,卻從不欺壓百姓,更有一顆愛國之心,兩個兒子先後被他送去參軍抗日,不幸的是兩個兒子都先後犧牲,小兒子陳彪在家,幫助父親打理家業,前幾日出去收賬,不想家中就起了禍端。

    鬼子來了之後,漢奸王麻子知道陳家的兩個兒子都參軍抗日,就帶著其他幾漢奸來到陳家,想要敲一筆竹槓。不想陳祖德竟不吃他這套,王麻子仗著自己有槍就要帶陳祖德回去,雙方便起了衝突,王麻子眼見自己帶的幾個人都不是陳祖德的對手,衝動之下,就開槍打死了陳祖德,為絕後患,把陳家上上下下一十二口都給殺了。

    陳彪回來之後,得知此事,紅了眼睛,夜裡便偷進王麻子家報仇。當時王麻子正和兩個部下喝酒,陳彪突然襲擊,把他們三醉鬼全都殺了,其中一人正是鄭大頭的弟弟鄭二。王麻子的老婆年級不大,還有幾分姿色,她苦苦哀求陳彪,說自己是被王麻子搶來的,陳彪動了惻隱之心,便饒了她一命,不料她竟報了官。

    陳彪知道家鄉已不可久留,回家收拾細軟就離了家,鄭大頭帶著幾個徒弟來找陳彪,他們在路上碰個正著,狹路相逢,雙方便動起手來,鄭大頭雖然人多,但功夫有限,竟被陳彪擊退,但他臂也挨了一刀。

    陳彪要去東北投奔親屬,被雪阻了去路,沒想到鄭大頭又糾集了兩個高手前來尋仇,若不是昊天出手,今天恐怕就要血濺當場。

    聽完陳彪的述說,昊天很為陳彪家裡的悲劇歎息,他也把自己的身世說給陳彪聽。兩人越聊越投機,陳彪提意要與昊天結拜。

    「華君兄,我有個提議不知當講不當講?」

    「文輝兄,你但說無妨。」

    「我想和仁兄結為金蘭之好,不知意下如何?」

    「蒙陳兄不棄,小弟不勝榮幸。」兩人十分歡喜,陳彪讓小二準備了香爐和美酒。他們點上香,倒了兩碗酒。

    兩人互報了年紀,陳彪比昊天年長三歲,就做了哥哥。

    「賢弟,今天這裡沒有關二爺的像,咱倆就對著青天結拜。」他倆衝著窗戶跪下。

    「青天在上,明月為證,今天我陳彪、我馬昊天在此結拜為異姓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若有異心,願遭天譴。」他們倆一個頭磕在地上,從此作了把兄弟。

    陳彪他在家中最小,此刻有了義弟,自己很開心;昊天家中沒有兄弟姐妹,今天有個異姓哥哥,更是格外歡喜。晚上他們倆同榻而臥,一直聊到了後半夜。

    陳彪此次本是要北上投奔一位長輩,但聽昊天說起要參軍抗日的事情,自己心裡也動了參軍的念頭。於是他們決定先陪昊天回鄉,如果昊天的父母同意他去投奔冷小七,他們就去打鬼子;如果父母不同意,陳彪再繼續北上。陳彪非常期待見到靜覺大師,希望能跟靜覺提高自己的武藝。

    雪下了一陣之後就停了,兩人第二天一大早就起程了,一路上他倆連說帶笑,整個旅程非常開心,大年三十兒,哥倆終於回到了昊天的家鄉。昊天帶著陳彪先去廟裡,跟住持報告靜覺師父的去向,主持臉上的表情很不自然,他倆出來後,正要回家,寺裡的小沙彌叫住了昊天。「師兄,請留步。」

    「小師弟,有何事?」

    「師兄,你還不知道吧?你家裡出事了。」小沙彌欲言又止。

    「什麼事?」昊天心中一種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師兄,你父母都已往生了。」

    這一消息如同五雷轟頂一般,昊天一下子抓住小師弟的胳膊,「快告訴我怎麼回事。」

    原來昊天小時候的對頭,大地主於承祖的兒子於海波如今已經投靠了鬼子。前些日子,於海波在漢奸隊伍裡升了個小官,於家上下很是高興。於承租深感日本武力之強,認為中國遲早要亡國,希望自己兒子將來能受到皇軍的重用,於是便找了村裡最靈的風水先生給家裡看風水,好為兒子的飛黃騰達助一臂之力。

    風水先生張大白話,帶著副小眼鏡,拿著羅盤指揮著於家的家奴挪動傢俱,「這面鏡子不要擺在這裡,院裡的那塊大石頭也得挪,不然擋運勢……」全家跟著好一頓折騰,於承租除了給張大白話打賞之外,還把他留下來,請他喝了頓小酒。酒過三巡,張大白話的話就多了起來。「於老爺,按說您家,以前那應該也是找明白人給看過,所以我今天只是略盡了綿力,對於您的款待,我受之有愧啊。宅內的風水固然重要,但怎麼也比不了陰宅的風水重要啊。都是鄉里鄉親的,我覺著,您家裡要想出條大龍,少爺將來能飛黃騰達,最好還是找處吉地,挪挪墳啊。」

    「哦,不滿先生,我早有此意,我對家裡祖墳的風水的確不甚滿意,只是也沒找到合適的地方,難道說先生已有中意之處了?」

    「當然,憑我所見,這十里八村的,最好的陰宅之處就是馬瘸子家裡的那塊地,前面對著大河,後面靠著雀山,常年陽光充足。把家裡的祖墳遷到那兒,到時候,我好好給調調向,我敢保證,將來你們於家早晚得出一條大龍。」張大白話說得唾沫星子直冒,說完又掫了一口小酒。

    於承租記在心裡,決定派管家找叔寶把地買過來。叔寶當然記得昊天當初被於家從私塾裡逐出去的往事,如今於家趾高氣昂地要買他的地,叔寶也沒客氣,一口就回絕了。於承租雖然痛恨,但也沒轍,只是不甘心,又抬高了價格,但叔寶還是不賣。於海波聽父親說過此事之後,又想起當年被昊天打過,如今仗著日本人的勢力,到來了橫勁兒。

    「爹,給他臉他不要臉,既然他不買,我乾脆就佔了他的地,一個子兒也不給他,看他能耐我何?」於海波帶著幾個漢奸來找叔寶,他們直接闖進了院子。

    「你們要幹什麼?」叔寶一身正氣,向來不怕事。

    「馬叔寶,皇軍要征你家在山下那一畝三分地,今天我來是通知你一聲,皇軍的命令必須服從,你要是有什麼意見,咱們就到憲兵隊裡,去跟皇軍說。」於海波用日本人來嚇唬叔寶。

    「皇軍要我的地做什麼?」叔寶問到。

    「那我們就不知道了,地是佔定了,這可是你們家的福氣,不是誰都有機會能為皇軍出力的。」

    「昊天他爹,既然幾位已經說了,咱也別去問了。」鳳喜深怕叔寶吃虧,鬼子的惡行早就盡人皆知了,叔寶也只好吃了啞巴虧。

    於海波得意洋洋地回去報了喜,「爹,怎麼樣?還是你兒子有辦法吧,您一個子兒也沒掏,就把地弄到手了。」

    趁著沒上凍,於家先請張大白話找好了位置,想把坑先刨出來。沒有不透風的牆,叔寶得知此事,就到地裡去阻止,有人趕緊去稟告於海波,於海波帶著幾個手下趕來。

    叔寶把幾個刨坑的人都攆出了自己家的地,於海波自從升了小隊長,官升脾氣漲,現在狂得很。帶人就要把叔寶抓起來,叔寶真是動了怒,他畢竟身上有點兒功夫,幾個漢奸都被叔寶掀翻在地。於海波見他們制服不了叔寶,於是拔出槍,一槍打在了叔寶的腿上,叔寶坐在了地上,鳳喜見叔寶鮮血直流,失去了理智,撲過來要和於海波拚命,鳳喜連抓帶撓的,於海波起了殺心。

    「瘋婆子,你趕緊給我鬆開,不然我就不客氣了。」鳳喜哪裡聽得進去,把於海波的臉撓出了一道口子,槍聲之後,鳳喜倒了下去,叔寶趕緊爬過來抱住妻子。「鳳喜!鳳喜!」叔寶摸著鳳喜的臉,痛不欲絕。

    「叔寶哥,我怕是見不到咱兒子了。」鳳喜沒來得及再留下什麼話,帶著遺憾就嚥了氣。

    「我跟你們拼了。」叔寶忍著痛爬起來,沒等他上前,於海波就照他胸前來了一槍。

    「媽的,跟老子撒野。把他倆的屍首都他媽拖回去,給皇軍的德國黑背和秋田犬吃。」於海波殺人之後還不解恨。

    小沙彌說的沒那麼具體,昊天聞聽自己父母被於海波所害,怒髮衝冠,熱淚直流。

    「我非要殺了這個狗娘養的。」說完,他就要奔於家去報仇。

    「師兄,你要節哀順變啊,以德報怨,還是不要尋仇了。」

    昊天對小沙彌的話置若罔聞,大步往山下走去。

    「兄弟,等等。」陳彪趕上前去,一把抓住了昊天。

    「怎麼,大哥,難道你也要攔我?」

    「當然不是,現在天還早,等晚上咱哥倆一起去,他們手裡有槍,必須乘其不備,晚上,咱倆殺他個措手不及,畢竟這種事我有經驗。」

    別看陳彪比昊天就年長那麼幾歲,但陳彪跟父親鍛煉了這幾年,比昊天成熟穩重不少。昊天覺得陳彪說的有理,點了點頭,他一拳砸在山邊的一棵大樹上,把樹上的積雪振得紛紛飄落,沾了他倆一身。

    「哎!爹、娘,兒子一定給你們二老報仇雪恨。」昊天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陳彪只有默默地陪在他身邊,他也在心中計劃著夜裡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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