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溪山莊,在陸玄心開車離開之後。
其中的一棟小樓裡,也發生了如下的一段對話。
「爸,心兒已經下定決心了。」一個看上去四五十歲,身材高大的中年人沉聲說道。
在他對面,是一個看不出年紀的老人,滿面紅光,精神矍鑠,只是一頭銀髮花白,預示著年齡。
老人端坐在太師椅上,喝著茶,聞言微微抬頭,仔細打量了一會面前的中年人,這才悠悠歎了口氣,出聲道:「哎!冤孽啊……」
中年人默然,之後相對無言,各自喝著悶茶。
門廊外,秋雨淅淅瀝瀝的下著,不見絲毫停歇的意思。
室內,氣氛壓抑又緊張,彷彿比半空的陰雲還要鬱鬱幾分。
良久之後,老人放下蓋碗,搖了搖頭,這才又對中年人說道:「功臣啊,既然心兒決定了,你就替她安排下吧,我陸家兒女,為國為民,是不該有絲毫含糊的。」
「可玄陽已經……」中年人聞言抬頭,就想要爭辯一句。
「玄陽已經去了,或許我們這一大家子人,也沒有心兒看得開啊。」老人再歎一聲,語氣中帶著無盡蕭索的慨然道。
中年人便止住了話頭,轉而說道:「可那裡已經變了,就算心兒進去,又能有什麼用呢?」
「再怎麼變,這裡也是華夏的土地,我們也是華夏的子孫,我陸家就沒出過孬種,玄陽是好樣的,心兒也一定不會選錯路!」老人一拔腰板,雙眼中射出兩道精光,高聲喝道。
中年人頓時也為之一振,不由自主的也一下子挺起了胸膛。
話鋒一轉,只聽老人聲音柔和下來,繼續說道:「不過該準備的,你還是要用心準備,雖說我們陸家兒孫不怕死,但是也不能讓心兒受了委屈。」
若是陸玄心此時在場,就一定會被被此時的這番對話給驚住。
那個已經不問世事,又十分刻板的老頑固,竟然也能說出這樣知冷知熱的話來。
而且最關鍵的,是他對陸玄陽的肯定。
要知道當初聽聞噩耗之後,就是這個老頭,十分堅決的不讓陸玄陽回歸宗祠。
兩個男人交流完畢,中年人便起身離開,回到自己的住處,稍作沉吟後拿起了電話。
與此同時,在京城的另一個地方,一個穿著少將軍服的男人,卻是剛剛才掛斷了電話。
從他額頭上那細密的汗珠來推斷,剛才的這通電話,一定是讓他心裡非常緊張。
以至於他掛斷電話後連汗都顧不上擦一下,便急匆匆的推門而出,招呼上秘書就直奔了北郊的秘密基地。
那裡,正關押著他此去的目標,之前明珠事件的直接責任人,穆休。
坐在車上,少將臉色一派陰沉,眉間緊緊皺成死結,不時望向窗外,催促已經將車開到一百八十邁的司機繼續加速。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在臨上軍事法庭之前,竟然會有那種逆天級別的人物親自出面來保穆休。
這潭水,越來越渾了。
胖子這時候已經又重新趴回到了地上,眼中無限的幽怨與哀傷。
在無數次回答錯誤,被樓雲無數次狠拍後脖梗子之後,他那一顆倍受打擊的小心靈,已經再不抱著任何希望了。
這哪裡是什麼連小學生都會算的數學題,分明就應該拿到實驗室裡去考那些科學家才對。
剛才自己連微積分都用上了,不也還是照樣吃了一頓大脖溜子嗎。
總之,他已經徹底的絕望了。
樓雲這時候也已經站到了葉紅妝的身旁,連著抽了胖子好幾十巴掌,他自己都有些打得膩歪了。
瞥了眼胖子那唯唯諾諾的狗樣,不由得白眼連翻。
一旁,寶兒這時候已經不似剛才那般冥思苦想,而是等著大眼睛看看這邊又瞅瞅那邊,一臉好奇的樣子。
樓雲見狀便出聲詢問:「寶兒,你算出答案了嗎?」
小丫頭聞言點了點頭,一臉獻寶似的仰起臉來歡快的回答:「算出來啦。」
「那你怎麼不說出來呢?」於是樓雲就問。
「因為……」小寶兒糾纏著手指,低下了頭,略帶一些糾結的弱弱出聲:「因為我要是說出來,那個叔叔就要倒霉了。」
說完,她還一下下抬眼偷偷看向樓雲,臉上一片不好意思的樣子。
多善良的小女孩啊!
樓雲心中不由得一陣感慨。
隨即他就摸了摸寶兒的小腦袋瓜,轉頭拉下臉來瞪視著胖子和妖艷女人,冷聲質問:「你們都聽見了?」
二人連忙點頭。
「多善良的孩子啊,剛才被你們又欺負又罵,現在不但不記仇還替你們著想,你們不覺得羞愧嗎?」樓雲狠聲的質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名狀的心酸。
被寶兒那麼一感染,他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對付這兩個不知所謂的爛人了。
總覺得多看他們一眼,都是對心裡那片純真的褻瀆和污染。
胖子和妖艷女人這時候都面帶愧色,雖然不
不代表心裡真的知錯,但起碼表面看上去都蔫了下來。
四周圍觀群眾也都紛紛停止了聲討,全都被小寶兒的善良與天真充斥了複雜的內心。
人隨著年齡的增長,心態也逐漸變得複雜起來。
仇恨心,勝負心,報償心……
各種各樣五花八門,不勝累舉,卻漸漸丟掉了那顆與生俱來的赤子初心。
此刻,被寶兒那句不經意,卻發自本心的善良所觸動,一時之間便好似閘門洞開,氾濫出無邊的感慨。
「咱們走吧,寶兒也有些累了。」葉紅妝適時地說道。
她這位殺伐果斷的明珠女王,在這一刻心裡也不免生出了放手的念頭。
對胖子這種他甚至不用抬手就能碾死的臭蟲,眼下卻沒有了任何想要報復的心思。
樓雲還在猶豫,因為雖然他心裡也被輕輕的觸動了一下,但理智卻仍然存留。
做錯事,就是要付出代價,雖然胖子已經為自己的愚蠢受盡了折磨,但如果不畫上個完美的句號,總歸容易留下什麼不可預知的隱患。
萬幸,就在這時,黃波濤風風火火,一邊擦汗一邊呼哧帶喘的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