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這個司隸小太監的聲音還沒有落下,原本極為講究禮法的朝明殿中,已經是亂成了一團。
眾大臣一時間似乎是完全忘記了,自己這是在上早朝,在劉玄宗這位陛下沒有開口召自己問話,或者是自己有折子啟奏以外,其他任何時間都是不能夠發出聲音的早朝!
此時此刻的朝明殿中,氣氛比起京師外城的菜市口來也好不到哪裡去了,各種「嗡嗡嗡嗡」的聲音,鬧哄哄的,每一個大臣都似乎忘記了這裡是什麼地方,而自己這會兒又是來做什麼的。
一聲聲倒抽冷氣的聲音,不絕於耳。
就連金鑾殿上端坐在龍椅上的劉玄宗,在確定自己的耳朵沒有出現什麼問題後,也是忍不住輕輕倒抽了一口冷氣——
讓王仲這個「至聖閣」的大儒行三跪九叩的儒門拜師大禮,自己這個外甥……恩,就是外甥,未免也太膽大包天了吧!
這是在挑戰整個「至聖閣」啊!
就算是兩人事先定下的賭注,但是這賭注,未免也玩的太大一些了吧!
這件事,只怕是要難以收場了!
劉玄宗如此想著,頓時就感到有些頭疼,他苦笑了一聲,也沒有理會下面那亂糟糟的場面,只是看向這個司隸小太監,出聲問道:「具體是怎麼一回事兒,你知道整件事的全過程嗎?」
這個司隸小太監搖了搖頭:「回稟陛下,因為諸位大儒封了場,所以奴才們也只敢他們限定的區域外遠遠看著,只是看到靠山侯只用了一炷香的時間,就以絕對優勢碾壓了那位王仲大儒,至於他們說了些什麼,有什麼約定,奴才們因為離得太遠,加上又有諸位大儒封場,實在是一個字都沒能夠聽到。」
「那你說說,王仲當時行三跪九叩拜師大禮的時候,是一副什麼模樣?」劉玄宗皺了皺眉頭,繼續問道。
這司隸小太監仔細回想了一番,有些不確定地說道:「好像不是很情願,但好像又是自願的,表情很複雜,奴才一時間也形容不出來。」
劉玄宗又是皺了皺眉頭,緊跟著問道:「那那些大儒又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連他們都給靠山侯行跪禮了?」
司隸小太監哭喪著臉,戰戰兢兢地應道:「這奴才真的是不知道啊——奴才離得遠,他們之間的對話,奴才是一個字都沒有聽到,只是看到靠山侯好像是給了他們一人一張什麼東西,然後這些大儒就跪下行了一個大禮。」
「唔……那他們行跪拜之禮的時候,又是什麼表情?」劉玄宗想了想,也沒想明白孟斯傲到底是給了這票大儒什麼東西,只好繼續問道。
「諸位大儒……諸位大儒……」這司隸小太監努力回想了好幾遍,終於確認道,「諸位大儒看起來,很是激動跟高興,就好像是,就好像是,就好像奴才們賭錢的時候,接連贏了幾把大的一樣。」
「很激動?很高興?」劉玄宗這會兒已經完全被弄糊塗了,「堂堂大儒,向著一個童生行跪拜禮,還跪得很激動,很高興?靠山侯究竟是給他們什麼寶貝了?那王仲,難道也是因為這東西,所以才向他行了三跪九叩的儒門拜師大禮麼?」
他越想越覺得古怪和不可思議,兩條劍眉,這會兒已經扭曲得跟兩條小蛇一樣了,眉心處更是好幾個疊加了的「川」字。
「陛下,這事兒,依老奴看,莫不如下朝後傳召靠山侯進宮吧。到時候,一問便知真相如何了。」海公公提醒道,「況且,先聖書院的歷練,不日也就要開始了。」
劉玄宗點頭道:「那就如此辦吧。」
說著,他看了一眼底下亂哄哄的朝堂,也沒興趣跟這些大臣計較了,一擺手道:「有什麼事明日早朝再說吧,退朝。」
說著,他直接站起身來,帶著海公公離開了朝明殿。
此時,孟斯傲正跟著岑燦、杜子昂等先聖書院的大儒往書院的方向走去。
先聖書院也在紫禁皇城內,和翰林院就隔了一道宮牆而已。
今天不是休假日,加上已經過了卯時,書院裡的學生們,這會兒都已經規(無)規(可)矩(奈)矩(何)地在各自的等級的學堂中開始背誦起了儒門先聖們的道德文章來。
中州大陸上的書院,都是十年制,用現代學校的制度來說,就是有十個年級,以甲乙丙丁等十天干為序號,甲為一年級,癸為十年級;每個年級有根據人數和考評成績,分為天地玄黃四個班級。
作為常年的留級生,眾紈褲無論身處哪個年級,都是萬年不動的黃班成員。而孟五少以前,更是號稱「黃班中的黃班」、「留級生中的留級生」,大有將十年制延長到書院容忍極限的架勢。
不過此時,只要看岑燦這幫大儒對他的態度,就知道這位萬年留級生,如今在書院之中的地位,已經是今非昔比了——
何止今非昔比,就連岑燦這個先聖書院資歷最老最深的隱藏級boss,這會兒也要規規矩矩喊孟斯傲一聲「師兄」,其他人就更加不用說了。
「師兄,以你今時今日的學問,再在書院中流連,也只是浪費時間而已。不如就直接給你辦個畢業的儀式,至於歷練什麼的,就沒有這個必要了吧?」杜老夫子也不知道是賣臉皮上癮了還是怎的,這一口一個師兄,叫的那叫一個利索,完全不像岑燦等人,還有些支支吾吾、難以啟齒的模樣。
「我若是從書院中畢業了,那這一屆的『百院爭鳴』怎麼辦?還是說,你們想繼續讓『先聖書院』的排名,落進倒數五十之內?」孟斯傲看了他一眼,懶洋洋地問道。
杜老夫子頓時一愣,跟著一拍腦門,笑道:「還是師兄思慮周詳!不過,以師兄如今的學問,就連那王仲大儒都不是你的一合之將,和其他書院的學生共赴『百院爭鳴』,感覺好像是我們先聖書院在欺負人似的。」
「欺負就欺負,上一屆的『百院爭鳴』,那些學院踩我們踩得還不夠痛快嗎?也該讓他們那些人乖乖閉上嘴巴了。」一個姓齊的夫子不以為然地說道。
這齊夫子是五大門閥齊家的人,也就是紈褲眾裡齊文華的長輩,要是被齊文華看到現在這一幕,非驚得眼珠子掉出來不可。別人不知道,他還不知道麼,這位大儒長輩,就算是對著自家人,態度也從來沒有這麼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