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國公府後院的試煉堂中,孟斯傲一個人盤腿坐在重力陣法區域的正當中。
此時,驅動陣法的機關凹槽內,足足嵌進了上百顆下品靈石,這些靈石,正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顆顆地消耗著。
這個陣法,其實是鑲嵌在一件帝階中品的法器上。這件完全鋪開後足足有半畝地方圓的法器,是孟開疆當年從一個狄戎的王族部落中繳獲來的。只要放入足夠多的靈石,就能夠持續不斷地釋放出重力壓迫,最高可以達到十倍重力的程度。
現在,這件法器就在全力運轉著。
但是,十倍的重力加持在孟斯傲的身上,卻似乎並不能給他造成多少的壓力。他已經這樣盤腿打坐了足足三個時辰,一動不動,既沒有在修煉《天刑鎮仙勁》,也沒有修煉《五行主宰聖法》,就只是這樣靜靜地坐著,面朝著不遠處被他打通關過的那一堆海瀾石傀儡,似乎是在沉思著什麼。
整個京師,早已經再一次沉浸在了歡樂的海洋之中。
京師的每一條大街,每一條巷子,都能夠看到洋溢著笑容的人潮。自從入夜以後,那滿天的煙火,就沒有停止綻放過。
大離的這位聖明皇陛下,就像是要把國庫都給掏空了一樣,一道道珍饈美食、山珍海味,一罈罈價比黃金的宮廷御釀、瓊漿玉露,一刻不停地從紫禁皇城往外送著。
京師的百姓們,也是發自內心地在一起載歌載舞,拿出各家珍藏的美味來相互分享。京中的各大酒樓,廚房也是一片熱火朝天,一道道熱騰騰的美味,剛剛出鍋,就被早已經等候在旁邊的小二端了出去。
這一次的慶典,遠比上次孟浩然復出時候還要來得盛大,甚至都遠遠超過了幾年前劉玄宗的四十歲大壽之誕。
兩千多妖獸坐騎,近兩千頭妖禽坐騎,這意味著什麼,就連一個從來都沒有進過學堂的老農都知道——
這意味著,大離將擁有一支不敗的妖獸、妖禽騎兵軍!
這意味著,他們的國家,將變得更加的強大!
這意味著,他們大離的商隊,即便到了中央聖朝,也不會有人再敢刻意地刁難!
這意味著,每一個大離人,即便離開了國土,也能夠昂首挺胸地面對其他王朝的權貴!
這片王朝林立的大陸上,唯有足夠強大的實力,才能贏得足夠的尊重。
也不知道是誰先高喊了一聲「敬靠山侯一杯」這樣的話,不多會兒,整個京師之中,突然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吶喊聲——
「靠山侯!」
「靠山侯!」
「靠山侯!」
……
這聲音,一浪接著一浪,從京師的東城一直翻騰到了西城,從南城,一直傳遞到了北城。
聲浪滾滾,到處都是吶喊著「靠山侯」然後舉杯、舉碗,喝的豪氣干雲的漢子。
「你如果現在告訴我,你精通推衍算數,我一點也不會懷疑。」在賢王府的湖心石亭中,一個穿著海藍色雲水衣衫的女子,笑嘻嘻地對劉詩詩說道,「當年他大哥孟天策,只怕都沒有他現在這樣的人氣。」
一襲標準宮裝的劉詩詩,聽著府外那一浪高過一浪的呼喊聲,恬淡地笑了笑,卻並沒有接她的話茬。
「說真的。」這女子促狹地衝她眨了眨眼,「這小子以前真的是一無是處,你當時怎麼會看上他的?」
劉詩詩看了她一眼,抿嘴一笑,不答反問道:「當年天策大哥,妖孽一樣的人物,真正的人中之龍,不知道多少女孩子愛慕、暗戀著他。當時的你,又為什麼要拒絕?」
「我的情況比較特殊啦。」這女子撅了撅嘴,扮了個鬼臉給她,「而且,我對他完全沒有感覺啊。」
劉詩詩輕輕一笑,促狹道:「你呀,要不是實力非凡,只怕早就被京中的千金小姐們找個機會給圍毆了。」
女子撇了撇嘴,翻了個白眼:「你們大離的年輕一輩,除了孟天策,哪個是能在我手下走過一百招——差點被你轉移話題了,不是我在問你嗎,怎麼現在反倒變成你問我了?」
劉詩詩掩嘴輕笑。
這女子一副「被你打敗了」的表情,聳了聳肩,扭頭看向了亭子外漣漪陣陣的湖面。
湖水中,倒映著一輪新月,月光狡黠,清冷而溫暖。
她的眉宇之間,突然湧起了一陣淡淡的哀傷:「詩詩,明日再陪我去一趟護國公府吧。我有點事,要和你的未婚夫談一下。」
「和你的家族有關嗎?」劉詩詩看著她的背影問道。
女子微微點了下頭:「嗯,家族的一位長輩說,他和孟家,或許能幫我們重返故鄉。」
「你從來都沒說過關於你家鄉的事兒,你的家鄉,在離中洲大陸很遠的地方嗎?」劉詩詩輕聲問道。
「嗯。」女子點著頭,轉回身來,看著她,輕輕說道,「很遠很遠,遠到我都不知道此生還能不能回去。」
月色清冷,波光粼粼。
劉詩詩看著她的眼睛,耳中聽著那遠遠傳進來的呼喊聲,輕聲說道:「你放心,我一定會竭盡所能幫助你的。」
「嗯,我相信,謝謝你。」
……
京師之中那一浪高過一浪的呼喊聲,簡直已經到了震天徹底的地步。
申屠英傑、錢甲瑞等人,雖然心中羨慕嫉妒得恨不得抓狂,但也只敢躲在各家府邸的密室之中,狠狠咒罵「孟老五」。
這要是換了個人,他們說不定不但不會眼紅,反而還會冷笑連連,等著看這人將來是怎麼死的。
自古以來,功高震主的人,沒一個會有好下場。
但是,這人要是換成了護國公府的,這條千古不變的真理,也就不適用了。
要說功高震主,護國公孟開疆這個老頭早就震得不要再震了。從劉玄宗登基以來,這老傢伙要麼不打仗,只要上了疆場,就必定要拿個「開疆拓土」的潑天功勞回來,絕對對得起他老子孟武勝給他起的這個名字。
整個大離的軍隊,說難聽點,也許不知道自己效忠的「聖明皇」陛下全名叫什麼,但絕對沒有一個人不知道這位護國公姓甚名誰的。
只知孟開疆,不知聖明皇——大離的五百萬雄師,幾乎都是這樣一個狀況。這消息曾經被大德、大楚、赤金的探子稟報給三大王朝各自的帝王,但無論是項莊、完顏阿骨打還是夏禹,看過這密保以後,沒有一個笑容滿面地說「孟開疆這老王八要死定了」的,都是一副別人殺了他爹媽的表情。
他們雖然不知道劉玄宗是出於什麼原因,對這位「大離軍神」的信任已經到了完全違背帝王之術的地步。但是,這三位同樣是手段非凡的帝王,都明白一件事——
劉玄宗不駕崩,孟家就永遠也不可能被扳倒。
連他們都知道的事情,身為大離核心權力圈子裡的人,又怎麼會不清楚。
這些就是跟孟斯傲不對付的青年俊彥,一個個在密室裡罵爽了才走出來,結果一出來,就馬上聽到了一聲聲的「靠山侯」,那聲音洪亮的,就像是一記記無形的巴掌,狠狠甩在了他們的臉上。
「王八蛋!」這些人都是咒罵了一聲,前腳才走出密室,後腳就轉身又回去狠狠咒罵「孟老五」了。
不過,京師中那山呼海嘯一般的吶喊聲也好,這群青年俊彥們的發洩咒罵也罷,統統都影響不到孟斯傲。
護國公府的試煉堂,完全隔絕了外面一切的聲音。
孟斯傲就靜靜盤腿打坐在十倍重力壓迫的區域中,一動不動,目光凝望著前方。
這時候,「卡卡卡」的聲音在這寂靜的試煉堂中響了起來。
是大門被人推開時發出的聲響。
孟天玄的身影,出現在了大門的後面。